车内突然放起这首歌,“这个很好听,我喜欢他的声音。”我说,我仔细用心地听着,可是还是没怎么听清楚后面在唱些什么。
“嗯,我也很喜欢。”他笑笑,不再说话,认真地开着车。
车子不久后停在了TARGET前,我们一一下了车。
他走在我的前面,两只手一直藏在口袋里,那些曾经的温热,已逐渐消散。
我从未想过那一刻来的如此突然,如此短暂,短暂的让我还未从甜蜜中醒来就一下子结束了。
夏辰和冷微走进商店各自拿了件衬衣,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一同走进了更衣间,留我和史蒂夫还在一旁逛着。
很久之后,我们俩走到了鞋架旁,我相中摆在第二层的那双系带凉鞋,史蒂夫上前温声问我的鞋号。
我开始皱起眉头咬着嘴唇,“我也不确定,中国的鞋码跟美国的不同。”
他笑笑,不言语,在我面前缓缓地蹲了下来,轻轻抬起我的脚,示意让我扶住他的肩,然后脱下了我脚上的人字拖,举着它仔细地看了看,随即便从鞋架上拿出标有“6”号的鞋盒子,打开确认了一下,然后突然拦腰抱起我,径直走到另一个架子旁的长沙发上把我放了下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弄得措不提防,咽着口水,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狂跳,“谢谢。”我故作镇定地说,没敢看他的表情。然后努力地平静下自己慌乱的心绪,弯下身子拿起那双鞋准备换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穿。”
“啊?”
“这个看起来很难穿!”
他说着,便单膝跪地,轻柔地扶起我的脚再次脱下我脚上的人字拖,拿过去我手中的凉鞋。
我惊讶地望着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眼前的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让我开始有点怀疑它的真实性!
他的手还是暖暖的,手心有些汗,湿润润的,仔细地为我系着鞋子上的带子,从他鼻中呼出的温热的气体扑到了我的脚背上,手指不经意间滑过我脚尖的那一瞬间,有一股很强烈的电流刺穿了我的整个神经。
他低着头认真地为我穿着鞋子,多么想让这一刻凝固住,就让他一直这样蹲在我的面前,就让我像这样一直望着他,然后弯下腰轻轻地亲吻他的额头,抚摸他的脸庞,说着甜言蜜语,我保证,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合适吗?”他的一句话突然打断了我的幻想,我连声应着合适,然后向他报以感激的微笑!
在回去的路上,夏辰神神秘秘地坏笑着,然后小声地说:“发展得很快嘛,人家都单膝跪地为你这个公主穿鞋了,你没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人家只是出于好心而已。”我违心得说道,心里却是一阵阵的甜蜜。
“哼,好心,他怎么没把他那个好心施舍给我们?别装了,我敢说他对你有意思,不只是一点!你知道吗?”夏辰朝我挤挤眼。
冷微把头伸过来,小声地说“我昨天刚到他家时,他就问我是不是你的好朋友,我说‘是’之后,他就在一直不停地问有关于你的事情,下午听了首歌,他就得意地说,‘温思也喜欢’,然后看到了个什么东西就问我‘温思喜不喜欢?’……..”她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没有心思仔细去听,陷入了沉思,望着车窗玻璃上映出的他的脸庞,眼睛润润的,“为什么总是那么安静,只要你把那就话说出口,你就能拥有我。”我在心中默念。
没有什么奇迹发生,在al’s吃完晚餐后,史蒂夫开车将我送回了妮可家,淡淡地道了声别。
一回家,妮可的妈妈很热情,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温思,玩得好吗?”随即上前贴了我脸颊一下。
“嗯,还不错。谢谢你。”
“哇,温思,我的小甜心,你的鞋真漂亮!”她惊讶地望着我脚上的新鞋。
“哈哈…谢谢,这是我刚买的!我也觉得它很不错!”我抿着嘴笑。
“我的宝贝,”她双手摸着我的脸,亲吻着我的脸颊,“晚安,做个好梦!”
“谢谢,你也是!”上楼之前我抱着她,也亲了她一下,她像是个孩子般沉浸在甜蜜之中,“噢,我的温思….”
“晚安!”我走上楼进了房间。
我躺在床上,回顾着之前的一幕幕,心交错于甜蜜与矛盾之中,然后慢慢睡去。
第二天早上出门前,妮可的妈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祝你好运,温思!”
“谢谢,你也一样!我爱你!”
她眼里闪着光,开始幸福地笑起来“我也爱你,温思!”
妮可开车和我一起到了学校,我们下车互相道了别后,便各自选修各自的课程去了。
这一天里,我只在上午第四节中文课时才看到了史蒂夫,他还是沉闷闷的。
我们面对面的坐着,相距不到一米,却有了界限。我抬头看向他,他却一直低着头,“我在这里啊!我来美国了啊!”我在心里呼喊,希望他可以听见。他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不将我与他转变成一条线。
“你说呀,不说吗?别再沉默了,我受不起!”我抱着自己的肩,试图温暖自己冰凉的身子和身子里面那个冰冷的心,脑海中满是过去的涟漪,这次,他离我那么近,我却抱不到,他的转变像是断掉的弦,再怎么接,音都不对,他的沉默,令我无言。我很识相地选择了与其他人作对话。
日子像沙漏一样,一粒粒地流逝走,我和他就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这种距离一直到那天,开始有了转变!
几天后的情人节,也正巧赶上了校庆,一连放两天假,妮可一大早便离开了杰克逊维尔,驱车到奥兰多去找她男朋友;妮可的父母则去了犹他州。
“有些事,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我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
临近傍晚,妮可家的保姆开车把我送到了史蒂夫家。
说实话,比起妮可家,史蒂夫家显得冷清许多,家人都很少说话,怪不得孕育出他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由于无聊,我和冷微只好坐在沙发上互相闲聊着……
“奇怪,平时这个时候,史蒂夫都在帮他妈妈打下手或者一起做饭啊,怎么今天突然有兴致看起电视来了?”冷微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我暗示着什么。
“也不能每天都重复一个动作吧?今天说不定换口味儿了!”我打趣得说着,心里却在琢磨着她的话。
“切!算我没说!”冷微一个劲儿地在旁边翻着白眼….
没多会儿,眼前突然蹦出来一条大黑狗,冷微和我着实地被它吓了一跳,不禁同时从沙发上跳起来,吃惊地盯着它,说时迟那时快,冷微下意识地躲在了我的身后,颤巍巍地说:“天….天哪…..我都跟他们说过了我怕狗了,今天怎么给放出来了!!!"
“仔可!”一声愤怒的叫声从身后传来,史蒂夫着急地跑过来,连声说着抱歉,示意那条狗走开。
“没关系,我不怕狗的,我只是被吓了一跳!”我说着,便蹲下来抚摸起仔可,“让它呆在这里吧!反正我们很无聊。”我抬头说道。
史蒂夫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又走回了起居室。
现在,我已经习惯了这份沉默了。
“让你害死了!”冷微坐在沙发上嘟囔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这狗身上有他的香味。”我亲了亲它的小脑袋。
“既然如此,就跟他直截了当地说啊!别顾虑那么多了!".
“我再说一遍:我是女的!”
“幸福要靠自己去把握的,如果只在自己的圈子里被套着,而出不去,你岂不是永远失去了机会!”
“不要。”我倔强地摇着头。
“我真想…”冷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词。
“想干嘛!”我惊慌地抬头看她。
“没想干嘛..就是完全放弃你们了呗!”她别过头。
“好吧。”我摸着仔可的耳朵。
开饭前,冷微在旁边小声地提醒我“他们信基督,饭前都要作祷告,提前跟你说说,别…..”
还没说完,史蒂夫的手便从对面伸了过来示意着让我将手搭上去跟他一起作祷告。
我没想到我们的第二次拉手竟然是在这个时候,来得如此容易、如此理所当然。
当两手相碰的那一瞬间,我明显感受到了他的手触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他的表情,全家人便低下头开始祷告起来了,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没有仔细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即使认真听也比一定能听得懂。
晚餐很丰盛:炖牛肉,土豆泥,沙拉,al’s的披萨,还有我最爱喝的Dunkin’Donuts的热巧克力!
饭桌上,我和史蒂夫面对面地坐着,每次抬头时的眼神相撞,都意味着下一步的躲闪和沉默。
他没吃几口就放下了刀叉,盯着盘子发着呆,一言不发。
史蒂夫的父母可能想缓和一下气氛,俩人便开始回忆着往事,可是却弄巧成拙!“温思,你知道吗,我和史蒂夫的爸爸都是初恋。我们都是在16岁时候认识的,”她眼睛里发着光,笑容很甜蜜,“对了,真巧,”她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史蒂夫也是在16岁时认识你的,你是他的接待家庭,对吗?”
这句话让我和史蒂夫同时抬起了头望向对方,他额头上有些星星点点的汗水,看到我在看他,便又低下头,一声不吭。
实在是厌倦这份沉默了,我深深地呼了口气,然后转头向史蒂夫的妈妈笑了笑说:“是啊!好巧!”
“那你认为史蒂夫怎么样?”她又进一步地问道。
对面的史蒂夫再次抬起了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我没有看他,回答道:“他是个好男孩。我一直认为美国人都很开放,而且有许多的花花公子。可是,直到我遇见史蒂夫,我改变了这个观点。”说到这时,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脸颊红了起来,低下头。我看着他继续说着:“他很害羞,很有礼貌,很绅士,我的父母都很喜欢他!”
史蒂夫的父母满意地笑了笑,“是的,是的,他是个好男孩,他很内向,而且他从来都没谈过恋爱!”史蒂夫的妈妈说着又把目光投向我,问:“你呢?温思,你有男朋友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从来没有!”
我在等一个人。
这句话我没说口。
他们还是继续地微笑着。
我没有再看史蒂夫,吃着盘里的巧克力蛋糕,这是他的妈妈亲手做的饭后甜点。
过了一会儿,史蒂夫突然起身上楼,下楼时手中多了条毛毯,然后懒散地趴在饭桌上,将头埋进臂弯里。
“史蒂夫最近一直在节食,他正在减肥。”他的妈妈向我解释道。
“他的确瘦了很多,”这时我突然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有一层汗水,“不过脸色不太好。”我又转向他,“你还好吗?你已经出汗了,为什么还要盖着毛毯呢?”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里,他的妈妈边抽走他身上的毛毯,边说“小傻瓜,这么热的天还盖毛毯,当然会出汗了!”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对他说。然后又冲我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带些苦笑“他总是做些愚蠢的事!”说着又拍拍他的背。
“嘿,妈妈!”史蒂夫终于抬起头,朝他妈妈皱着眉头。
“我早就说过不要节食!”他的爸爸在旁边说着,带些责备。“温思,吃饱了吗?”他的爸爸温柔的转头问。
“嗯,”我顽皮地拍拍自己的肚皮,“肚子饱了,可是眼睛没饱,真想再多吃几块巧克力蛋糕!”我脱口而出,全场的人包括史蒂夫在内全都笑厥过去了。
“嘿,温思…..”他的爸爸拉长音调,“我们可爱的温思!”,“嘿,小子,快起来,上楼换身衣服去,然后陪我看场球赛!”史蒂夫有些不情愿的起身。
就这样,这对父子离开了餐桌。
他的妈妈很客气,执意不让我和冷微插手帮她收拾餐具,不过,正合我俩之意!
我们同时道了声谢便到客厅里守着电脑聊天去了。
晚上十点,身后传来一声“晚安”,他的父母相拥着甜蜜地进了房间。
我和冷微礼貌地到了声晚安后,便又回到了原处聊起天来。
“奇怪,以前都是很晚才睡的。”冷微说着,伸长了脖子看着客厅正在看电视的史蒂夫,“平常都是他睡在他父母前面,而且这个点他早就应该上楼睡觉去了呀!”她把目光转向了我,“呵呵,你的机会来了!”
“什么?”我一下子有种奇怪的预感。
“别跟我装糊涂,你会不知道?!快去说啊,说你这一趟来美国的目的!今天正好是情人节,说不定你还会有意外的收获!”说着,便一把将我推到客厅的沙发旁。
史蒂夫正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电视。我的心像是失去了重心一样,在身体里头胡乱地跳着。
不行,女生不能主动!一种奇怪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嗯,对,绝对不可以!
我的牛脾气又上来了,倔强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旁边的冷微又气又急地上前拉着我,小声地说:“你还楞在这儿干嘛!当雕像啊!快说!”
她用手不断地捶着我的腿,为了不让我的腿受委屈,也实在招架不住冷微在我耳旁的嗡嗡直叫,我只好抬起脚走向他的面前,说道:
“史蒂夫,晚安,我们要上楼睡觉了!”
冷微被这一句话着实地给雷倒了,捂着头,说着:“算了算了,你们两个白痴!一个懦夫,一个胆小鬼!哼!怪不得至今都没谈过恋爱!活该!上楼睡觉?”她转头看着我“哼!我看你们俩今天晚上谁能睡得着!”
说完便气气地走出客厅。
就在我们俩在上楼的同时,仔可从身后冒了出来,从我们眼前一下子窜到了楼上直奔我们的房间!
冷微吓得一连往后倒退了几步,愤怒又惊恐地说着:“看到没有!连狗都在拦着你不让你上楼睡觉!姑奶奶,你知不知道这狗在平时是从来不上楼的!你们俩能不能争点儿气!”
无奈之下,我们又再一次折了回去,而这时,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了,史蒂夫正准备回房睡觉。
当看到再次出现的我们时,他先是惊讶地看了看我们,然后刚要开口问,我一马当先地先开了口:“对不起,能给我们一杯水吗?”
旁边的冷微气得脸都绿了,瞪着她的小眼睛望着我,然后转头对他说:“温思….”
我连忙说道:“噢,对了,我还有些饿了!”我用手捏了捏冷微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说。
接过东西,我们又一次向他道了声晚安,便垂头丧气地上楼去了。
这席间,他只说了两个字——“晚安”。
呵,我原本以为我们的关系会在这一天有所进展,可是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
一进门,冷微的两只眼睛冒着火焰,为了不吵到其他人,她尽量压低嗓音说:“连个谎也不会撒,半盘子的巧克力蛋糕还不够吗?现在好了吧,人家还以为你是饭桶呢!你难道没发现他刚才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你,想让你说点什么吗?冷微还是没罢休,继续绞尽脑汁的想着。
“听,”冷微拉着我趴在门边,“他还没睡!而且门一开一合的,一定是焦躁不安了!”然后她又转头对我坏笑着,“嘿嘿,你的机会又来了!去,问他借块儿香皂去!我就不出去了,夜深人静就你们俩,一定会发生些什么的!”
说着她便拉开门,一掌把我推了出去,而我,也恰巧扑到了正在走廊上踱步的史蒂夫的身上。
“你能给我块香皂吗?”我故作镇定地抢先说道。
“嗯,我帮你去拿。”说着他进了房间。
他的房间没有开灯,只有最里面的浴室亮着微微的灯光,但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我只是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等着。
没过多久,他拿着一块还没拆开包装的刻着圆形米奇头的香皂走了过来,递到我的手中,还是一声不吭。
我有些失望的拿着那块对我来说毫无用处的香皂,道了声谢,准备转身离开,
“温思,”他在身后叫住了我。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我的心开始扑腾扑腾地乱跳,喉咙开始打结,手心也开始变得潮湿起来,我屏住呼吸背对着他,没有吭声,回想起刚才冷微说的话:
“夜深人静就你们俩,一定会发生些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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