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深邃的夜幕下,一点篝火在静心湖前闪烁,晓得格外耀眼,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火爆之声,墨轩蹲坐在篝火旁,手中拿着一枝树枝,穿着一条鲫鱼,思绪却飘向远方。
这天的事情,给他了极大的震撼。
由于这一个月以来的频繁的野兽骚扰,墨轩也是不得不杀鸡儆猴,杀了不少野兽,从原来的激动变得麻木起来,但这一次对战,是在给他了不小冲击。
野兽,仅仅是为了谋求一条生路而捕食,而自己,却是为了提炼自己的修为而杀戮生灵。
似乎,真的有些可笑。
没有注意到手中的鱼已经烤焦,墨轩风卷残云般解决了食物,又支着下巴苦苦思索,修炼,到底是为何?
无果,墨轩一头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举目四望,夜空中星汉灿烂,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而夜空深处,又是那么的虚无与深邃。
墨轩自嘲似的摇了摇头,修炼,仿佛注定需要逆天之道。
这,也是所有修士的悲哀吧。
“剑客无心,御剑无情”一阵嘶哑的声音传来,“无心,乃是无情的最高境界,你今日这般软弱,只会成为你在求悟剑道之中的绊脚石。”
一道略有些单薄而又魁梧的身形缓缓从黑暗中浮现,轩逸的面庞有些苍白,仔细一看,原来,此人腹部似乎有伤,缠绕了几圈白布,正艰难走来。
“莫叔!”墨轩惊呼“你……怎么了?”
莫烈摆了摆手,道“无碍。”
但是,莫烈一直捂着肚子,刚才走来时也是每走一步嘴角都微微抽搐,显然是撕扯到了伤口。
必定伤的不轻。
看见莫烈虚弱的样子,墨轩更着急了,焦急道“莫叔,伤成这样,你就不要再走动了,安心歇息几日吧。”
六年了,这两千余天的朝夕相处,墨轩难免会产生亲人一般的感情。
“不,”莫烈打断“跟你讨论完这件事,我还要回竹舍。”
墨轩正欲言,又被莫烈打断“今天早晨,你看见那头鳄犀宁死不屈之时,有何感受?”
回想起那悲怆豪迈的一幕,墨轩还有些心悸“震惊,愧疚”
“为何震惊,又因何故愧疚?”
“震惊其宁死不屈的坚韧与自负,愧疚于自己永远也不能这样,因为似乎,我的道路是与它截然相反的。”
“人类,只是为了提炼实力或觊觎野兽们的兽核及元神而残酷掠杀它们,而大自然的法则皆在于平衡与循环,而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定律。”墨轩的声音变得激昂,到了后面又变得无可奈何,因为,他自己也是人,他自己终将踏上这条屠尽生灵的道路。
“不错”莫烈眼中,掠过一丝惊异。
“所以说,人的出现,就是要改变定律,逆天而行,寻衅万物,同时自己又勾心斗角,互相猜忌,”墨轩长叹“仿佛,我看透了了红尘的悲凉,看透了人性的丑恶……”
“若是有来生,宁肯不为人,作一头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野兽,比为人好了上百倍,上千倍。”
墨轩长叹,又踌躇的看着莫烈,问道道“莫叔,你认为呢?”
这时,莫烈心中的确十分惊骇,他也对自己的存在,对生命有过追问,只是,那都是自己不惑之年,才感悟到的。
在墨轩这个年纪,莫烈只是傻乎乎的练啊练啊的,从来没有想到过为什么而练。
而墨轩,仅仅在修炼之初就洞察了一切。
此子,必成大器!
只不过,这些都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莫烈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说的很对。”
“但是,有没有想过,你若是不逆天而行,你只会被命运踩在脚底,而若是挣扎,纵然粉身碎骨,也是死得其所!”
“有些人,也是参悟到了你的观点,从此郁郁寡欢,消极度日,殊不知,这正是向命运低头。”
“洪荒大陆共三十万万民众,有二十万万修士,他们,都不想被命运碾碎,他们为了自己的梦想,奋起直追。”
“人又有何过?人无过矣,你只看到人杀兽,人多么肮脏,却没有看到过野兽的野蛮血腥,你只知人不择手段,殊不知兽的心狠手辣。”
“这样片面的理解人与兽,善与恶,是不对的。”莫烈悠悠的道。
“其实,这世上,永远都没有什么绝对的善与恶,”莫烈顿了顿,又继续道“善即是恶,恶即是善,善恶之间,可互相转换,要看如何分辨,所以,纠结这些东西,没有必要。”莫烈淡然道。
墨轩哑然,刚刚想要反驳的言论被活活掐断,莫烈的观点的确无懈可击,又透露着许多哲理。
看见墨轩思考的神色,莫烈不语,心中却是大爽,心道,桀桀桀桀,小朋友,跟我斗这些,你还嫩了点……
莫烈看他一直苦苦思索,拍了拍他的肩,道“小轩,不是我给你压力,但是有一句话是事实……”
“你逆不了天,就休想修炼,断不了情,就休想炼剑。”
“你考虑的这些,实在是没有放下情的表现。”
墨轩有些不解,道“那……到底怎样才能断情?”
“天机不可泄露”莫烈神秘的一笑“就算我告诉你,也不是你自己感悟到的,所以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断情后,你就自然知道了。”
墨轩满头黑线,这,算什么回答啊?
“对了,在走之前,给你留下一个礼物”莫烈边说边拿出一个酒壶,道“有些事必须要释怀,酒自然是上上之选,呵呵……”
墨轩又无语了,你以为我被你那套玄之又玄的言论压了这么久,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又抑郁了一个下午,郁闷的很呢,正愁没地方发泄。
浓浓的黑色真气将整个莫烈都包裹而进,莫烈脚尖一点,飞身数十丈,身形闪动间,就消失在了林中,声音悠悠传来“再送你一句话,总结这次谈话——”
“修炼需逆天,炼剑必断情!”
墨轩嘟囔着“又这样,装逼。”
嘭。
拔出酒塞,一股馥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墨轩此前还从未喝过酒,但今日郁闷了这么久,也是实在需要酩酊大醉一场,来忘却烦恼。
冽酒入口,如同口腔中便如同包裹了一团火焰一般,又呛又辣,墨轩脸上涌上一抹潮红,豪迈吼道“好酒!”
其实,他根本不懂怎么品酒,只是学学莫烈的模样,依葫芦画瓢,装作豪爽罢了……
当然,以莫烈的老狐狸一般的心机,肯定不会给他喝什么好酒,大概会用“你又不会品酒喝在好的酒也是暴殄天物”或者是“小孩子喝多了酒不好”来搪塞吧……
想到这个墨轩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趁着酒劲,又抿了一口。
“他么的……干一杯!”
“卧槽……再来!”
我们的墨大侠就这样,张嘴“他妈的”闭口“卧槽”,爆着粗口,又似自言自语的嘟囔,将清冽的白酒一口又一口的猛灌,有时像疯子一样大吼大叫,又有时模糊不清的吟咏出历代诗词经典,颇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之感。
就这样,墨轩一口接一口的大灌白酒,直到喝的不省人事,呼呼大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