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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莫言

当林薇接到学校的实习通知书时,她依然窝在床上。

她更爱睡觉了,吃了睡,睡了吃,那段日子就在被窝里悄悄流去了,风干了枕头上一次次的潮湿,渐渐愈合的伤口,把悲伤都留在背后。只是那么长时间,不见变胖,却越见消瘦。只是浮肿了双眼,泪水明亮了她的双眸。

当林薇拎上行李包的时候,窗外开始了冬天的第一场雨,雨水打在玻璃上慢慢滑落,林薇静静的站在寝室门口,回过头看了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占据了她整整三年多记忆的地方,脸上轻轻的浮现了一丝淡淡笑容。

一切都结束了,就像那场雨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林薇就想那场雨一样一如消逝的秋天在这个城市里消失了。

林薇的目的地是南方的一座城市,那是个阳光很多的地方,林薇希望在那里度过她的冬天,让南方的温暖的阳光拾一拾她的那些心灵碎片。

看着窗外那些不断后退的风景,坚决得没有一丝留恋,却还是不可避免的给行人带以视觉冲击,火车却突然驶进隧道,石壁上的回音轰隆隆的,不安、愤怒、伤感、渴望却突然活跃起来,让人不知不觉滑落几滴泪水,过了不久,火车驶出了隧道,窗外的风景焕然一新,又与上一站的风景截然不同,给人耳目一新的强烈的视觉冲击,干了泪水,只剩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泪痕,突然又高兴、期待起来。

“亲爱的各位旅客朋友们,本次列车即将进入终点站,请各位旅客做好下车准备,感谢你乘坐本次列车,祝你旅途愉快,再见”,广播里响起行车员清新的话语,睡得很浅很浅的林薇就这样被吵醒,坐在速度减缓的列车上,那些风景也越来越清晰,林薇淡淡的出来口气,“这次,我便开始我的新生活吧,我一个人”。

林薇身着一身休闲装,略带忧郁的脸上不施一丝粉黛,有着青春的独特气质,却隐隐给人一股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手里只带了一个旅行包,装着各种学业、技能过关证明和很少的一些必需品,太多太多以前爱不释手的东西都被她走之前装在了一个大箱子里锁了起来,足够大,还锁了三年的记忆。看着身旁的一个个拎着大包小包的、汗水直流的各色各样的行色匆匆的人,忽然就觉得自己的选择不可以不说是一种明智,便又有了些暗暗庆幸。

林薇和莫言就是在那天火车站认识的,接他的正是她公司的大少爷,顶头上司,莫言莫大少。

莫言前一天和公司的朋友打了个赌,谁输了谁接受惩罚,而方式就是去接即将来他们公司上班的实习生。很明显,莫言很不幸。

莫言看到林薇的时候,准确的说是林薇看到莫言的时候,莫言叼着香烟,坐在他的跑车车头上,悠闲的吐着烟圈,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一张脸平淡得天塌不惊,只是偶尔瞄向火车站出口的目光透露出他是在等人。一个写着“林薇”两个大字的牌子被他丢在地上,林薇便这样“被”莫言找到。

当林薇站在莫言的面前的时候,莫言只是说了一句,“上车”,干净利落,不敢多余的一丝感情。

林薇的笑容便那样僵在脸上,但只是一瞬,下一刻,她打开了车门,坐进了只有两个座位的敞篷车里。

莫言身上的那种淡淡的独特的气息不经同意就钻进了林薇的鼻子里,林薇情不自禁的想起当年那个也有着独特气息的人,真像啊。林薇一下子就不由自主的回到过去,坐在车上,一动不动,像是个雕像。

这个城市与她的学校的那个城市一点也不一样,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辆又一辆的车子堵成了一条长龙,喇叭声此起彼伏,谩骂声络绎不绝。“他妈的,你走啊,挡着老子的路了”,另一个又叫到,“妈的,**的眼睛瞎了?没看见前面全堵上了吗?草”,又一个叫道,“催什么催,妈的赶着去投胎啊,你以为他妈的谁脑子有病愿意停在这?前面那孙子是个菜鸟,妈的吓死老子了,差点撞上”。话刚说完,前面那辆菜鸟的车就撞上前一辆车了,于是,骂声更大了,堵得更凶了。

莫言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忍受着,心里抱怨着怎么就遇上这么个苦差事,只是旁边那个,做得端端正正的,就跟外国首相夫人似地,本想没事上去扯上几句,但是好像从开始到现在林薇都从没主动跟莫言说过话,得,也不去自找没趣。便借着口渴的理由下车去买饮料去。

林薇看着那些堵成一堆的车,想起那个秋天,顾凯带着他逛遍了那个城市,大大小小的角落就留下他们的欢声笑语,那个时候,小小的单车后座是林薇每天除了她那张豪华大床外待得最大的地方,那里就是林薇的全世界,世界里顾凯永远挡在林薇的前面,林薇在后面咋咋忽忽、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幸福的小鸟,向全世界宣告她的幸福。那个时候,也会有堵车,只是没这个城市堵得那么厉害,又一次顾凯对林薇说,我们以后的路只会有我们两个人,永远不会堵车,因为我们都会一直向前,不会让人横穿我们的幸福,更不会有红灯来阻止我们幸福的脚步。我们会走到像这辆老爷车,然后走不动,然后我们会被拖到一个幸福的回收站里继续我们的幸福。

林薇那时候便幸福的脸贴着顾凯的后背,泪水和汗水把顾凯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看着自己的杰作,林薇心里只有狠狠的幸福。

莫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看着林薇一下子不自觉的笑起来,一转眼又是满眼的忧郁,寂寞孤单得像童话里面的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让人看了忍不住的想去疼惜、想去了解这个女孩子的过往。

他又忽然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啊,怎么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呢。莫言手中拿着两瓶果汁,讪讪的递了一瓶给林薇,“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过我很很喜欢喝这个味道的果汁”。林薇确实全身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低着头,眼中噙着泪水,为了忍住不让它掉落,林薇便突然把头抬得高高的,迅速的的接过莫言手中的饮料,说了声谢谢,然后快速的别过头去,不让莫言看到。

莫言那只递饮料的手便尴尬的愣在空中,不仅仅是因为林薇快速的动作,更是因为林薇的眼中那一湾的晶莹,以及抽动鼻子的不可察觉的声音。这个女孩子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过往?只是忍住了询问,心中好奇却多了几分。

林薇别过头去看车外的风景,还是有一滴眼泪调皮的滑落。眼泪里放映着那年秋天的倒影,那年,那个秋天,每次累了,顾凯便会去买上两瓶柠檬味的果汁,无论多远,他说,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但它是我的最爱,现在,我把它拿来与你分享。

“到了”,车一开到一特豪华的写字楼前停了下来,林薇喝莫言从车里走出来,一制服笑青年立马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帮忙停车,莫言“刷”的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甩了过去,头也不回的走了,留着林薇一个人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的杵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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