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了大约一个时辰,当众人酒足饭饱谈笑着走上楼的时候,在大家不注意的某块屏风后面,一双大大的眼睛正注视着离开的众人,这双眼睛美丽而秀气,从它注视众人的眼神中透露着好奇的光芒。
“江颖,你在那里看什么啊?还不去收拾碗筷?阿六一个人忙不过来。”被唤作江颖的女子从遮挡厨房的屏风后面钻出身子,十分不满的嘟囔道:
“你就知道催我,我都忙活了一天了,歇歇都不行吗?爹爹,你就不知道疼惜女儿,你对阿六都比我好!”
在不远处收拾桌子的阿六转过头来,对着姚掌柜的女儿微笑道:
“我哪能与小姐比啊?我是卑微的下人命,多干一些是应该的。可是小姐那么辛苦的干活,都是为了老爷嘛,老爷腿脚不便,小姐那么做也是为了操持这个客栈不是?”
“阿六,你小子就知道护着她,你对江颖不是有什么企图吧?”掌柜姚祁板下脸怒道。
“掌柜的,你说哪里话啊?我那有什么企图啊,你也知道的,我是一个下人,在此干些杂活混口饭吃,我哪里会对您老的宝贝女儿有啥企图啊?”阿六一脸郁闷的说道。
“谅你也不敢,你可要记得,你是我从雪堆里拔出来的,没有我,你在三年前的那次大雪中早就冻死了,你还能活到现在,你不感谢我你感谢谁啊?”姚祁说道。
“那是,那是,没有掌柜的伸手援助,小的的这条命早就没了。掌柜的不仅救了小的,还收留了我,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您的大德的。”阿六弯着腰恭敬的说道。
“那是,我可是大好人啊!哈哈!阿六啊,手轻快一点,收拾好桌筷后记得劈柴啊!哦对了水缸中的水也不满了,记得挑满了啊!”姚祁一边打着手中的算盘计算着今天的账目,一边随口对远处的阿六吩咐道。
“是的,我这就去!”阿六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爹,你让阿六歇会儿好不好啊,他也忙了一天了,虽然是您救了他,可也不能这么使唤他啊?”江颖埋怨的语气谁都听得出来。
“阿六,我来帮你,你先休息一下啊”江颖走到阿六身边,接过阿六手里的抹布说道。
“江颖,你厨房里还没有收拾吧?看看天色都下午了啊,你还不准备准备!”姚掌柜头也不抬缓声说道。
“小姐,这不用你帮我,你还是准备厨房之事吧,我一个人能行的!”阿六微笑着对江颖笑道。
“不要理我爹,我帮你!”江颖说着话,手上却不迟疑,动作麻利的收拾好了客人吃剩的残根剩饭,对着阿六浅浅一笑后回自己的厨房忙活去了。
阿六忙活了一个下午,当他劈了一大堆柴火,也挑满了水缸的水之后,他直起腰看看天,天空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了,烦劳的一天也总算快要熬过去了。
当藏刀与众人回到大堂吃了晚饭之后,庞逸吩咐白天在驼队旁看守的家族子弟们回客栈换人休息,白天在客栈休息的人选出其中的一部分在夜晚看守货物。在夜晚看守货物的家族子弟只能自己搭建帐篷。虽然绿洲夜晚的气温还是很冷,可这里比起绿洲外夜晚沙漠的寒冷,那也算是温暖多了。
当大堂的客人们用完了晚饭,纷纷回客房休息了,阿六来到客人们吃剩的饭桌前开始收拾碗筷,然后拿到侧房洗干净它们,最后把这些东西整齐的码放在橱柜里,等着明天继续使用它们。等这些做完了,他应该把桌椅摆放整齐,之后关上木质大门回自己的屋子睡觉,然后对着楼上的窗户发呆。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每天清晨也都会重复着开始。可是昨天夜晚他听到的一些对话,让原本苦并快乐着的阿六心里越来越沉重。
那是昨天夜里午夜时分,当他坐在床边透过半开着的窗户,抬头注视着三楼江颖房间窗户的时候,他隐约的可以听到一个男子与女子的对话声:
“爹,你不能把女儿嫁给城主当小妾,他可有五个小妾了!你就不怕女儿委屈?爹,我不去!如果爹非要把我送给那个老头子,我就死在你面前!”
“爹也不想你去受苦,可是,城主看上了你,出了三百两聘礼要我把你嫁过去,如果不给人,就来封客栈。你说让我如何办啊?这客栈是祖辈几代人的心血啊,到了我这一代就只生了你一个女子,要是我再有一个儿子,客栈也不会落魄到如此田地!唉……”
“唔……唔……,爹好无情呀……”
“我也舍不得你啊,要是你是男子身就好了,唉……天亡我姚氏一脉啊……”老者的声音沉默了许久,房间中只有女子哭泣的呜咽声。
“好吧,你也别哭了,我再想想办法吧,看能不能找人替你去,或是可以买一个外来丫头送城主也说不定能搪塞过去……明天再说吧。不要哭哭啼啼的,哭得我心烦!”哭泣的声音渐渐停止,接着传出了房门关闭的声音。
“吱呀”一声轻起窗户的声音传入正细细聆听的阿六的耳朵,一位满脸泪痕的佳人俏丽的站立在三楼的窗户前,她一边低泣着抹着眼泪,一边抬头看着朦胧的夜空。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关上窗户熄灭油灯入睡了。阿六看着紧闭的窗户,自己原本平静的心慢慢的有了一丝波澜,“城主看上江颖了吗?这个该死的老东西要夺走我的江颖!我要他死!我要他死无全尸!”
原本以为今天的江颖会有悲伤的样子,可是当自己领着一批客人住下后,江颖好像没事人一般笑呵呵的出来招待房客的饭食。阿六猜测的出来,在她欢笑的背后隐藏着无尽的屈辱与泪水,他也能预计的到,好色的城主对于姿色不错的江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面对城主的势力,他就像一只伸出手臂独自挡车的螳螂。在城主的能力面前,自己无论如何也杀不了他,不能为江颖解决这次危机。他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与渺小。
“我该怎么办?”一整天想着这个问题,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直到自己发现,有一只手搭在了正被自己掩上的木门门框上。这只手上布满了油腻的污秽物,看上去好像是一个整天端着破碗在城门口乞讨之人的手。
“好心人,给点吃的吧,什么都行,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一个无力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我家客栈打烊了,你明天再来吧!”阿六不好气的说道,他可不认为吝啬的掌柜会把剩菜剩饭留给一个乞丐,而不是倒进鸡窝里给下蛋的母鸡。
“嘿嘿,这位小哥,我们做笔买卖如何?”刚才无力的声音突然换了一个苍老之人的声音,阴惨惨的问道。
阿六打了一个激灵,忙退后几步,警惕呃、的看向门外。
门外之人没有进门的打算,只是站在门外黑漆漆的阴影里浅浅笑道:
“你替我办一件事情,我也为你办一件事情,如何?”
“你的声音这么变了?你是人还是鬼?”阿六颤声问道
“我是人,是无所不能的人”门外人回答道。
“你是人,还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那你还需要我替你办一件事?得了吧你!”阿六反击道。
“哈哈!你说的很正确,我虽然不是真正的无所不能,可是在你看来,我所能做的事情,那就是无所不能!我可以替你办一件事情,但是你也必须帮我办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你放心,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说是举手之劳之事,你很轻松就能办到!”
“你需要我替你做什么事情,你先说说看!”阿六问道
“这个你拿好,每天一次,一次用一包,放在西房旅人的饭菜里就可以了”门外人递过来三包小纸包。
“毒……药!你要干嘛?”阿六下了一跳,忙退后道。
“不是毒药,我不滥杀无辜,这只是蒙汗药,只是让他们吃了之后嗜睡些,不不想在我正当办事的时候他们来捣乱。这种药是我独家秘方配制的,他们发现不出来,你也不会被怀疑牵连。”门外人解释道。
就在阿六忐忑的想着是否要接过门缝中手上的纸包的时候,三楼的某个房间突然发出了一声呜咽的哭声,还有一名老者怒骂的声音:
“你不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外地丫头哪有那么好找的啊?你先答应了,等以后找到丫头替换你不行吗?城主那里我可是答应了,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唉……”随后就是房门被重重关闭的声音。
“你能帮我杀了城主,我就帮你下蒙汗药!”阿六叹息一声接过门外之人递过来的纸包,悄声的对着门口说道。
“这件事情很简单,我会替你完成的!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不能泄露了我要你办的事情,要不,你会死,这里的掌柜会死,那个丫头也会死,你明白我说的话吗?”门外之人严肃的说道。
“我……知道的,不过我也丑话说在前面,你先替我办好了我才能替你做这件事情!否则免谈!”阿六提出了条件,他可不会傻到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没问题!还有你要记住了,你只有四天可以下药,因为四天后他们就要离开绿洲了,如果四天中他们没有吃够三包我的药,嘿嘿!你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说完,那只伸出的手缓缓的从门缝中退了出去,接着客栈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阿六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人,于是,他赶紧把纸包塞进了怀里回屋去了。
“当魔鬼与你交换生日礼物的时候,那时他将带走你的灵魂!哈哈!……”一条人影在街道的拐角处闪了闪,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