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关门,这鸟天说变就变。”掌柜缩在柜台后边,沙沙的哗啦着账本,听着外边呼啸的沙风,踢了脚在身边擦案几的伙计,阴沉的脸上说不出的恶狠,也许谁阻了老爷赚钱,就是老天也要诅咒一番吧。
“啪”的把毛巾搭在肩上,小伙计麻溜的往大门跑去,眉目间依稀看的出小小的开心,空空的黄土道上,阵阵黄沙打着漩的翻滚着,怔怔的看了会空无一人的道路,小伙计用力的扳着门板合在一起。
“闶阆”突兀的声响打破了小店的寂静,就是关门的小伙计也没察觉出哪里发出的声响,却是从门板上传来的巨力使得小伙计抬头看向大门,下意识的小伙计扳着门板的手收了回来,沙风瞬间便刮了小伙计一身,却是不知何时的沙暴已经刮到了小镇。
“呸…呸…”懊恼被弄的灰头土脸的小伙计走到一旁使劲的吐着,却盯着门开的地方,许是要看到是谁弄的自己这么狼狈,好在心里好好的辱骂一番。
脚步踩过木质的楼梯,“当当当”的声响在小店响起,自门外进入的五个大汉身上刀剑碰撞的声音却是被这简单的声响盖过,就像无声的画卷一样,好似他们已经被小店吸入容纳,而非自己走入。
皱着门头看着被沙土拂了一层的桌椅,自楼上下来的伙计穿过了人群,和叫三的小伙计一起把门合在一起,重重的插上了门闩。
“哟,客官,许你们来的巧啊,要不可就得在沙堆里过夜了。”在门被关上的时候,掌柜的像是才发现有客人进来来一样,从死尸一般的状态下复活过来,揣着银子般的笑脸从柜台走了出来,却是在中阳高照的时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掌柜的很是会开玩笑的吗”“哈哈”“哈哈”一个汉子回了一句不是玩笑的的玩笑,引得同伴哈哈大笑,就连掌柜的也笑的很开心。
“掌柜的,上酒。”坐下来的众人抛出一块碎银,掌柜笑眯眯的收起银子抄入袖口,暗中也是颠了颠重量,招呼了小伙计去后厨弄几个招牌菜,自己便慢悠悠的在酒柜上挑选起来,却是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回左,竟是挑不出相应的酒,坐着的大汉们也是不急不燥,只是在慢慢的等着。
待到伙计把罩了沙土的桌椅都擦拭干净,掌柜却还在左左右右的晃着,跑去后厨的小伙计也不见回来,只是静养的大汉像想到什么一样都睁开双眼,手中的刀剑俱都握在手中,用力的握了握,却是又想到什么一样,放回了身边。
一直安静的如同湖水的小客栈在狂风的肆虐下,也终于发出了一声声的“吱吱”的叫声,但客栈里的人仿佛都遗忘了这该有的声音一样,小店依旧很安静。
‘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像是要打破这里的安静,只是在努力了一下之后,却被小店吞噬了。
掌柜的依旧晃啊晃的在挑着挑不出的酒,像是有人故意遗忘这很不和谐的敲门声,小店中的七个人依旧很安静。
‘嘶…’去了后厨的小伙计拉开了一楼通往后厨的木门,挑起满是油垢的布帘子走来出来,眉目间露出的愤怒却是更重了。
‘呼’又是一阵的飞沙扬尘过后,小伙计重新的关上了万恶的大门,抽过搭在肩上的毛巾,熟练的‘啪啪’几下便把被蒙了尘沙的桌椅拍了个干干净净,满脸喜庆的问道“各位客官,您们这是住店啊还是打尖。”
“好酒,好肉,好姑娘,哈哈哈。”“和尚无趣”却是坐着的一个汉子说了一声,像是要证明自己是小店中第二个活着的人。
烛光映照金色的袈裟,和尚无眉无须的光脑袋在金光的照耀下愈发的光亮,本是白净的脸蛋确更像蒙了金莎的宝玉,让人忍不住摘了下来,拿去换成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连锁在和尚手脚上的链锁也如同金子铸成般,让些许人等眼中喷光,四条缠住和尚双手双脚的链锁足有儿臂粗细,道是这和尚是何等恶人,许用此重拘。四方位上鲜如血的红衣壮汉亦都把锁链套入手臂,把好一个祥瑞和尚围的团团圆圆,就是那欲喷薄而出的金光也被困在其中,也把一件如金的袈裟压的如同蝉翼一般,点触及破。
和尚面无表情的说道着,只是最后的“哈哈哈”三字却依然只是说出,就如同劫道多年的老匪常说的“此路是我开……”一样要表现出该有的气氛,众人听入耳中也确有其哈哈大笑之意,却不知为何的和尚依旧的没有丁点变化。
小伙计依旧满脸笑容的望着带头的灰衣领头,如同以往遗忘的声音一样,小伙计并没有听到他已经听到的和尚话。
“住店,独院。”如果说和尚说出的话是不带语气情调的朗诵,那这位灰衣领头就像不是自己说出,却是门外漫天的沙土搅卷在一起替他答出的话,若不是被重重锁链加身,也许众人会把和尚和他当成师兄弟般,都是一脸的横肉,却不会和尚生的白净,就把他们当做对头。
也许和尚生的是张黑脸会更对的起他。
小伙计侧身手虚引,要是带这些个官爷入住了,只是壮汉们并不移步,这时晃荡的脚木头晕的掌柜终于在酒柜上随意撇下一坛子酒朝着坐着的大汉们踱去。
门外沙土拍打在小店上的声响一直不曾停过,只是不知何时的,原本小店所在的小镇依然不见,笼聚在小店周围俱是黄橙橙的沙丘,怕不是都被沙土埋在了里边。
‘咚咚’重新缩回柜台后边的掌柜瞄着被放到的两个大汉,眯着的小眼睛里夹杂着丝丝笑意。
也许是笑的太过得意,掌柜居然依旧带着丝丝的笑意看着不断在瞳孔里放大的刀芒,接着就‘啵’的一声,如同破碎的肥皂泡泡,碎裂飘散,连该有的碎肉都来不及抛洒,就此消失。
‘刺.刺’这是利刃划破肉体的声音,却见原本擦拭桌椅的伙计的手掌中缓缓刺出两把钢刀,身形一晃便已高高跃起,手中钢刀已是夹杂盈盈刀芒劈向红衣壮汉,壮汉也是早有准备,提刀上挑,‘碰’的火花乍现,奈何伙计下劈势大力沉,挡刀壮汉却是被劈出仗许,砸翻了张张桌椅,胸前红袍也被劈散,索性一把扯掉,露出精壮的上身,胸前被劈之处,一道白痕甚是醒目,皮肉外翻,深可见骨,却不见点滴血液流出,右手锁链交汇处,锁链就像是从手臂延伸而出,居然是深深的插入肉中。
金光和尚双手合十的打了道手印,瞬间周身金光震荡,似是更加耀眼,待静静望去却清晰可见,并不刺目,和尚脸上依旧无悲无喜,只是眉头隐隐上翘,如若尚有眉毛,定是可以看出淡淡的喜上之势,双脚所缠链锁已是轻飘飘浮于空中,金光顺着链身流向身后的两个壮汉,伴随着和尚匀称的心跳,一张一弛的流向壮汉的手臂。
不再理会身后缠斗的几人,金光和尚看着已经跑到柜台的小伙计平静的说道“心生幻,幻生相,相生众,好一个‘众生相’,若不这样,和尚要捉得住这两人,怕是要打坏些许东西了,影响了和气。”
原来自此小店内便从没有过掌柜,掌柜之前种种情态俱由大汉自己想象而出,本是小伙计偷闲之用,过往客官进入店中便可自行运转,由自己想象伙计.掌柜一一招待,却是被和尚看破,暗中运转法门,‘醉’倒大汉。
却说以此二人修为随看不破此幻,却也不至被自己想象的酒‘醉’倒,许是旅途疲惫,本是要在此一醉方休,于是便让让掌柜的前去挑选黄汤,只是又心系他事,以至于掌柜的无人指使只得原地踱步。
和尚也是察觉大汉状态,便凭其强大法力侵入二人识海,致使二人在脑海中大肆灌浆一番,呼呼睡去。
待和尚制服二人之后,本要与小伙计解说一番,却被持刀伙计一个刀芒斩碎幻相,陷入缠斗,毕竟理亏在先,便只是防守,也好问出越矩之举。
“和尚说的好听话,不知还是要继续住店,再有这砸翻的杯杯碟碟也需算计算计。”说是商量讲和条件,持刀伙计确是攻的更凶,噼里啪啦的又是阵阵桌歪凳斜。
“小友以为作何赔偿是好。”和尚听完小伙计所说也是动了意气,怕是小伙计狮子开口,便要拆店杀人咯。身后红衣壮汉也似吃了春药,霎时间金链飞舞血影漫天,双刀伙计瞬间便被围了个纹缝不露,只听的‘碰碰’之声不绝于耳,其中夹杂不少‘当当’之音。
和尚看着纹丝不动的小伙计,却是嘴角隐隐有下垂之势,如同被欺负的小孩,莫不是是要哭了出来,只是依旧诡异上扬的眉角,让和尚一张白脸甚是别扭,若是寻常人等见了,定要纠结个所以然,便是出宫之时也不得好好享受。
“不欲为何,只是这砸坏了物件,赔得了银子,自古便是,小店的桌子椅子具是上等灵木打造,碟子杯子也都乃稀世宝玉雕刻……”小伙计拨拉着算盘头也不抬的幽幽说道,和尚依旧木然,只是身后交战几人更加激烈,却又是糟践了多少‘上等灵木’‘稀世宝玉’。
“三十斤星银石。”小伙计手中貌似随意的抛着一块闪亮银光,便是醉倒大汉给的酒钱,学着掌柜把石头抄入袖中,算计完的小伙计暮的抬头。一直处于无悲无喜的和尚顿时心神震荡,周身金光也不再安详,好似活物一般向着四周激荡射出,在和尚周边盘旋鸣叫,金光锁链也是停滞跳动。
和尚本是白玉般的光脑袋,发出淡淡光晕,好似高山流水,光晕缓缓的倾泻全身,金色袈裟如同久旱逢甘霖,随着光晕渐渐饱满,在周身金光搅动之下,咧咧作响。
和尚缓缓的闭住双眼,却不会是要就此睡去吧,小伙计依旧缩在柜台后边,却是嘴角小小的撕扯一下,发出了一丝不知是无奈还是痛苦的意思,双目之中也渐渐有点点亮光闪耀,想是在运转功法。
‘嘶’‘嘶’和尚身前自开场便未动的红衣壮汉,瞬间破空弹向身后战场,于此在和尚周身盘旋的金光俱都呼啸的涌入锁链,插入壮汉手臂的锁链再次舞动,金光配合着和尚略显急促的呼吸流向四个壮汉。
‘砰’就在和尚施展法门的同时,持刀伙计却也是爆发实力,一刀劈飞一个红衣壮汉,待撩起一脚踹向另一个壮汉,却值金光流入,随着金光流入,自壮汉手臂链接锁链处,涌出泂泂血水,仿佛捅破来自幽冥的往生池,血水肆意的辗碎骨骼,刺破皮肤,霎时壮汉便成为一个人形怪物,只存在血的怪物,‘嗤嗤’踹入壮汉身体的脚瞬间便被腐蚀一层,露出皮下黝黑的金属框架,‘嘭’持刀伙计脚下发力,硬是在血人中踩出一个浅坑,如同石块丢入湖水一般,只是石块大过水坑,血人倒飞着回到它的阵营。
持刀伙计看着依旧冒着黑烟的右脚,被劈飞了一半脸皮的脸上暗暗盘算着打完这一把,自己得管掌柜的要多少补偿才能安慰自己。
“业火红莲镀金身,大师好深的修为,这些许的外物,大师还是看的不要太重,免得影响了心性,耽搁了修行。”
欲知后事如何待下章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