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你好贪心啊.那个与你青梅竹马的李翊哲你要,那个与你在校园里朝夕相处的楚铭宇你也要.你呀…”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公然指责我的贪心.她是笑的那样灿烂,从进来开始.她就像是一个看客,看我们这一群已然落花流水的人.“三年以前,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我刚刚学会开车,带你去海边谈话,不过绝对没有什么问题.我们谈话的内容是什么你已经不用知道了,总之是关于翊哲的,你情绪激动,很不安稳,拼命跟我强调着关于翊哲的事情.谁让那时候你们爱的海枯石烂呢.突然一个大浪打了过来,你就被卷走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也把我吓坏了,我站在海边一直喊你的名字.我打电话给爸爸,险些挨了一顿打呢.还好你被人救上来了.呵呵,翊哲现在别顾着伤心了,好在救上来了,否则他再回来的时候,可就没有你了.”我们都听着从来没有人说过的故事,是那样的详细,当然这些详细的故事,只有她知道的.她讲别人故事的时候,是个高手,没想到讲自己故事的时候,我却毫无感觉.海?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曾经会去学过游泳,原来是为了消除我心里的阴影.“你被抢救过来了,却失忆了.不知道是不是跟你那么激动的喊他的名字有关.哦,对了,选择性失忆,我还是一直相信,他是你心底最爱的人.十几年的感情竟然比不过一年的感情,想想你都不觉得可笑吗?呵呵.”好狠的一句话,十几年的感情竟然比不过一年,她在指责我的贪心,指责我的无情,指责我的绝情与伤人.可是翊哲,你要我怎么样呢,我们十几年的感情都已化做了虚无,难道你要我带着那些硬加在我身上空空的所谓的回忆和你在一起,而放弃那个一年来和我哭和我笑,爱过恨过,喜悦与忧伤过的楚铭宇吗?“好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说完了你就可以走了.”我的这句话平静的出奇,多久没有这样平静过了.
“好吧,也不用你们找我兴师问罪了,我来找你们把什么都全招了.你们也没有什么疑问了吧?呵呵,那我就先走了,铭宇,我先走了.”她对我们笑着,对铭宇笑.她就这么走了,没有人有疑问,没有人留她,没有人送她,没有人理她.可是她还是胜者,因为在我看来,我们在坐所有人的状态简直是一败涂地了.她好厉害,我的姐姐她好厉害,我们个个都不是她的对手,我是她的妹妹,却成为她的反比例,我永远都是那么的脆弱.
就这样沉默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这个夜好漫长,甚至我都不知道,它是不是要过去了,或者是已经过去了.我们是经历了几个黑夜,几个漫长的黑夜.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感觉我的影子就这样凝结在了这些个夜,不曾离开过.在这里等我.每次我一睁开眼睛,它就在这里了,我也就在这里了,就是这种情况,这种情形,有他们,我们都各自保持着各自的姿态.我们说话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好快,仿佛一直都在穿越着黑夜,沉默的时候,又感觉时间过得好慢,一分一秒都似乎被定格了.
只有外面的风,才能让我相信还是今晚.风还是那个风,风声还是那个风声.在这一切没有发生之前,我都曾经铭记过的.我坚信,每晚与每晚的风都是不一样的,因为除了今晚,我从不曾认真听过风声.
“雪晴,你说,我到底要把你怎么样才好呢?”翊哲的目光望向我温柔地说.又是一阵沉默.“不,我不要,我不要你忘记我,你不能忘记我.走,雪晴,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我一定要把你治好,让你想起我,想起我们曾有过的一切的一切.我不会放弃的,跟我走,我们走…”他又激动的拉起我就要往外走.我难以抗拒他的激动.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对于对他的伤害,感到无比的自责,可是,又找不到任何不去伤害他的方式.我任由他拉着我走.就像我曾经任由他剧烈的摇晃我一样.那个时候,我想想起,就算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现在,也是一样,他说他要把我治好,我也在想,如果我真的治好了,是不是一切的伤害都不会有了.他拉着我起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不要,等等.雪晴不要走.”背后的一只手大而有力的握住了我的手.这个晚上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楚铭宇现在终于有反应了.我知道,是他怕了,突然怕了.“你就是雪晴的新男朋友?好,我不管你是谁,你都别想阻止我,我就是要把雪晴带走,把她治好,让她想起我,那个时候,她就会离开你,你听好了,她是我的,不是你的！”翊哲转过身激烈的对铭宇吼着.听得出来,现在他的内心一定脆弱极了.铭宇也是,即使现在还很冷静,可是已经开始慌乱了.与其说现在脆弱的是他们两个,倒不如说是我.一只手被翊哲拉着,一只手被铭宇握着,现在不是让我做选择题的时候,可是,两边的两个人,只求都不要再被我伤害才好了.
楚铭宇的冷静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刚才的慌乱看起来也被他狠狠的压了下去,却天衣无缝做得毫无痕迹.好像用了很大的决心.他平静且又一字一句的对翊哲说:“你想好了?你决定了?你确定,是吗?好,那你们就去吧.我就跟你赌一下,不,是跟天赌,跟命赌.”我知道,这句话不止是对他说的,也是对他自己,也是对我们说的,我和他.这是我在他受伤之后第一次看见他的坚决与强烈.“我要跟你们说一下.本来失忆就不是一般的病那样容易治.然而又时隔三年了,你们现在来找我,说要把它治好.如果能治,它早就好了.选择性失忆.一般这种都是受到外界的强烈的刺激才会造成的遗忘内心最重要的人,我知道这对于这个人本身或者她遗忘的这个人都会造成很大的痛苦.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这个病的时间长短也不是手术或者药物可以治疗的.有的会再次受到某种相关的刺激或者会想起来那些事情,有的就是因为时间已经久远了而慢慢记起的,甚至有的会永远都想不起来了.唉…”我们都太天真了,医生说的是啊,如果可以治好,又怎么会等到今天呢?如果可以治好,难道我会愿意让我的生活从此天翻地覆吗?
可是,其实,我还是自私了一下.在医生说出结果的时候.我还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我真的没有想起,也真的想不起.我真的没有打算就此失去我现在对比起来还算正常的生活.可是我也想象的到,这个结果,会让一个人疯掉的.
“不,怎么会这样呢?不会的.雪晴,我不相信.我们走.去别的医院.实在不行,我们去国外的医院.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把你治好！”翊哲又一次失去了理智.拉着我就要走.常医生在背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再高明的医生也只能治病.可是,失忆,是病吗?跟心跟脑子有关的‘病’,都不好治啊.”
总是又平静了几天.我几乎穿越过生死了.生也生了,死也死了.李翊哲自从遇见那个遗忘了他的我了后,大概活着,也不再安稳了吧.他从来都是那么激动.听筱妍说,他原来很温柔的,对我很好,不,是对那个自小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刘雪晴很好.刘雪晴很任性,很调皮,老是欺负他,就这样,他还是有什么都愿意帮她扛着,什么都愿意为她去做.任劳任怨的,把她的幸福当成他的幸福,是那么一个无私奉献的好男生.想想,我都觉得那个刘雪晴小的时候一定很矫情吧.但是,比起现在这个又可恶又可恨自私自利的刘雪晴来说,也好多了.几天不见他了,也好让他有机会可以平静平静吧.
楚铭宇越来越憔悴了,好担心这样下去他会一蹶不振.我看着他又一个人静静坐在墙角不说话,想着多少次他都是这样姿势的,他好像越来越喜欢坐在墙角了.他就这样有些凌乱却很冷静,头发有些不整,胡子也稀稀疏疏的有些明显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他的房间里,总是会有很多酒瓶的痕迹,或者,在枕边,还会有烟盒的影子.天啊,我从来都想象不到的,铭宇会变成这样.他手臂的绷带还没有解掉,大概余伤未愈了,现在又添新伤了,那伤口,在心里.
翊哲这几天,没有再出现在我家和我眼前了.听说,一直和筱妍在一起.筱妍说,她把他走了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包括楚铭宇.让他再见到我的时候,可以冷静一些.
这个冬天,苍老了许多人.即使我不愿承认这些,可是,却再也无法再去天真了.
“铭宇,你怎么又喝酒了?你在干什么啊?”让我再撞见楚铭宇喝酒是在他的出租房里,他又是一个人坐在墙角拿着酒瓶在灌自己.紧接着,便是筱妍和翊哲走了进来,不带任何感情的坐在了床边.看着他们如此平静,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了.连李翊哲都可以这样的来看铭宇,哪怕是把他当一个弱者一样的看,我一点骨气都没有了,他就是弱者,我就是弱者.我没有任何办法了.
“铭宇你别喝了好吗?算我求你了…”我蹲在他面前含着泪求他.我知道这不会是我最心痛的时候,即使我不愿意相信,却也不容否认.下面所发生的一切才是致命的.他就那么看着我笑,笑的那么不羁,这是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见过的,甚至有些放荡.这笑,让我毛骨悚然,纵使我也不愿意承认,我只有在一些流氓**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笑.他没有受伤的左手伸手够到旁边的烟盒,熟练的从里面抽出一根放在了嘴上,从裤兜里拿出火机,打了几次把烟点着了,闭着眼睛沉醉一般的一口一口吞云吐雾着.天哪,怎么会这样.“铭宇,你…怎么能这样…”我都听不到我自己的声音了,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楚铭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对我的一种折磨,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眼前的楚铭宇看着我这样似乎很满意,他又开始笑了,笑的很灿烂.“怎么样?你受不了我这个样子是不是?这回让你看清楚了,这就是我.我不是什么楚氏集团公子楚铭宇,我楚铭宇就是个地痞流氓,你懂吗?别傻了,谁好跟谁去吧,那个叫李什么哲的就不错,不用在我这儿了,我不用你可怜我,你听好了,以后我楚铭宇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楚铭宇,不要你了,你可以走了！”眼前的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一点都不认识他了,我的泪茫茫然的纷纷落下,突然的就心如刀割.冬天就快要过去了,我却感觉好冷,这里好冷,眼前的人好冷.他大概是觉得不过瘾吧,时不时的把烟放下,时不时的又拿起酒瓶猛灌几口,然后再拣起烟来狠狠的吸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