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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星期三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画家在面对噬血者时会产生怎样的情绪,恐惧还是悲愤?可他居然平静地提出了以画换命,用三个小时,给乌鸦的主人绘制了一幅半身像。死到临头还把自己的作品看得这么重,通常来讲,要么是执着于艺术理想的悲剧人物,要么就是自以为是的狂妄之人。但他的画告诉我,他是一个勇士。

我对着这幅画看了很久,终于发现,让我感到晕眩的是图中人物的衣服上的条纹。这些纹路极是细腻,普通人的眼睛根本看不出更深处的纹理,即便是拿放大镜,也会因为观察的范围偏小,产生不了效果,而吸血鬼变异后的眼力却可以清晰的看见整条纹路,从而制造晕眩。也就是说,这个画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画艺给了吸血鬼一记反击。

这样的纹路极是巧妙,所造成的伤害大概是一种意念反噬,越是看得清楚,就昏得越厉害,我此时不过是个刚成型的小吸血鬼,晕眩感就已经难以承受了,而乌鸦说,他的主人至少存活了六百年,他所受到的伤害应当更为强烈。

我明白了为什么吸血鬼有着如此强大的体能却不能横行于世,因为除了阳光外,细致入微的感观也给他们带来了许多弱点。

我把那暗格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又把画像挂了回去。

一封书信,密密麻麻的字母排满了五张纸,我自然是一点都看不懂,只好又把它塞回信封;那支笔很是别致,卸下笔盖,还能闻到一股墨香,不过我拿来做什么呢?我自高中入学起就再没上交作业了;我再把匕首拔了出来,的确很锋利,一触之下可以轻易割开我的皮肤,称之为削铁如泥也不为过,嘿嘿,这个倒是可以留着玩玩。

我回过头,再看了画像一眼,确定发现不了其他特别之处了,这才出了门。

乌鸦喝下那瓶“维纳斯的眼泪”之后,我已经二十四个小时没见到它了,因此还无法确定到底有没有效果。不过,它如果从此消失,我想我会更高兴的。

现在是星期三的中午。我看了一下天,属于多云状态,但隐约漏出的一点光还是会让我肌肤生疼。于是,我把遮阳伞带上了。原以为这名贵的古物在大雨的冲刷下,应该会出现些破损,可幸它依然完好。

今天是我和明超相约翘课的日子。地点是一家酒吧,却也没什么目的,无非是想凑个热闹开开心罢了,按他的说法是为我的爱情理念得以实现做个庆祝,我问:“就我们哥俩么?还有别人没有?”

他说:“就打羽毛球那些个弟兄,至于戴姑娘,你想让她来么?”

我知道,“维纳斯的眼泪”效力强得很,说不定她真会晕头晕脑地跟过来,但我真黑不下这个心。于是我笑了笑,不答话。

我下了山,直接往学校相反的方向走,忽然意识到手上提了个闪亮耀眼的匕首实在有点惊世骇俗,便把它硬塞到了运动鞋里。

走过一条步行街,在银行的对面看到了那家酒吧,因为是白天,没开灯没启罩,极不显眼。我撤了伞,里面阴暗略显潮湿的环境让我产生了舒爽和熟悉的感觉,环顾四下,明超他们已经到了,坐在一颗牛颅骨下的座位上,他说过,他很喜欢这个位置,抬头就能看见牛骨,够烈。

我以为他说的打羽毛球的伴也就学校里玩过的那两位,没想到来了一帮,数了数总共十一个,而且大半不认识,我尴尬的坐了下来,直到明超介绍了我,才有人递了一瓶冰啤酒过来。我瞅了个空隙拉了下他的衣服,“怎么来了这么多?”

“碰巧了,今天都不想听课,几个短信他们全凑过来了。大伙认识认识总是好的。”

“那今天谁买单?”

“我。”他很不以为意的说道,又被那些个朋友催着灌下一瓶啤酒。

我一时语塞,为了配合场合,也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他就是这样,和谁都能拉扯上朋友关系,而且一但扯上,花钱的总是他。这些人中多是长期游手好闲的浪子,有几个更是目含凶光,显然是遇过些江湖事的,要说都是因为打球遇上的,我可不信。这个时候整个酒吧就我们这桌最闹了,我那两位认识的刚聊了些学校的事,明超已经被他们灌得差不多了,跌跌撞撞地往厕所去了,还回头做了个不用扶的手势。

我怕他出事,正想尾随过去,一只杯子拦住了去路,“这就是泡走了华中校花的那位吧,面相倒是挺俊秀的,给不给面子一起喝几杯?”

这明显就是找茬的,从前遇到这种事我都是委屈着解决的,现在虽然身负吸血鬼的异能,但碍于场合,我也不愿意跟他硬碰,当下拿来明超用过的杯子,把桌上唯一一瓶红酒灌了进去,嘴唇磕到杯口一吸,将红色液体全部纳入口中。我酒量实在不行,红酒更是不曾喝过,不过,我相信此时强大的身体机能。

不知谁喊了一声好,其他人都纷纷举杯向我敬来,起先拦路的那人更是抢过我手中的杯子又灌了一满杯。我也不说话,向那两位认识的打了个眼色,意示我可以,然后来者不拒,统统喝下了。他们中有不少明着暗着喜欢戴艺的,出于各种心态,都想把我灌醉好好折腾,眼看我连着干了这么多一点事没有,也不由得犯心虚,挑起了几个话题就不再搭理我了。

我正好得了个空,想到这么久了明超还没出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便直往厕所去了。

我打开门,迎面正好走出一名高个男子,过道里空间太小我无法闪避,情急中力量也没有收住,肩膀碰撞,发出一声砰响,我连忙道了声对不起,他则不答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开。

我进了厕所,没看到明超的人影,逐一去敲座便坑的门,也没听到熟悉的声音。不可能啊,他进去后,我就一直注意着厕所门,确定他没有出来过。我正郁闷着,视线往高处,看到窗户开着,那旧式的窗链上,挂着一只相当有个性的钥匙扣,这是明超的。

从厕所窗户跑了?

我太了解他了,坚信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何况在酒吧里他已经把钱包和手机交到我手上了,说等会儿喝醉了丢了麻烦。从窗户出去——难道是劫持么?

我不明白,他人缘这么好,谁会找他晦气?

接下来的想法让我心惊不已。我想起刚在厕所门口和我碰撞的那人,我的身体强悍程度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即便是最健壮的中年男子在刚才这么一碰之下,也会被反弹出去两米多,那人居然像平常擦肩而过一样,甚至还带给我点痛感。我回忆起他的面目,很英俊,脸色苍白,嘴唇鲜红,他身上的气息似乎也让我有了那么一丝亲切。我冒出了冷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追么?完全没有踪迹可寻,而且他们至少有两个人,即便是追上了,我也多半不是对手。

我把明超的钥匙扣收起来,又跑到外头去,在柜台买了单,跟他那俩朋友说明超不见了,吩咐他们先回学校和宿舍看看。这时天已经暗下来了,我出了酒吧,往别墅的方向跑。我要找乌鸦!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想见它,我有好多疑问:为什么这座城市里还会有别的吸血鬼?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明超?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人?我不知道他们抓了明超过去,除了吸血还能做什么。

乌鸦不在房间里。

我把头凑到那摇篮里一嗅,记住了它的气味,便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循着味道向西北面跑。翻过了一座小山,我看到了高速公路,而乌鸦远远地停在一个废弃工厂的楼顶上。

我们打了个照面,发现“维纳斯的眼泪”对彼此都没有影响,这才进入正题。

“你的意思是——在这里遇到了另一只吸血鬼,他还绑走了你朋友?”它眼里冒出了精光,透着不可压抑的喜悦。我猜它或许在想怎么抛弃我这个主人,去依傍另一个新主人以满足口腹之欲。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它,我遇到的可能并不只一个。这时它眼里的光芒逐渐减弱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慌。

“噢,不不不不不不......”它摇摆着翅膀,单脚直跳,“这里是东方,血族家族派人来旅游的可能性真的不大,只可能是王庭的人。诶哟,我怎么忘了他们有基因探测的法器,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检测到血族的数量和所在方位。这下完了,私自制造新生儿是重罪,无论是谁都要受到极刑,呜,小碎还没吃够人肉,还不想死......”

它眼睛瞄向我:“主人,你会救我的,对么?”

我说:“你做梦。”

它浑身羽毛倒竖,发出一声尖笑:“王庭的人来了,你以为你有什么好果子吃么?蠢货蠢货蠢货!他们不会允许身份名单上以外的血族存在,他们会剥了你的皮,烧光你的肉,把头颅剁成粉碎!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没有选择的!”

“那好,我们一起死吧。”我嘴上如是说,心中却在揣摩着。我知道乌鸦说的有一定的真实性,像我这样的新生儿似乎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他们既然将控制吸血鬼的数量作为王庭的法律目的,那么我肯定是要被处死,以敬效尤的。我在想那幅画,有没有办法用那些个条纹把他们都弄晕眩了,让他们知难而退?

乌鸦又变回可怜的样子,“克拉克留下了很多有用的法宝,我们只要利用起来,或许可以干掉他们的,至少,会有机会逃命的,大不了,我们再跑到日本去。我们可以不必死的!”

想来,克拉克是它主人的名字了。我不置可否,法宝么?除了那个天气控制仪,我还真没见到什么厉害的物品,画像后的暗格就算隐秘了,可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多大价值。

“王庭一次会派来多少人?”

“他们是按小队编制的,一队五个人,相互配合,密不可分,年龄平均在200岁左右,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乌鸦又连忙补充,“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血族在新生的一星期内能力与日俱增,但此后的增长就很微弱了,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两百年也强不到哪里去。克拉克当年在欧洲直接和王庭正面对抗,还一口气击退了三个小队。对付一个新生儿,按常规只会出动一支队伍。”

这样听来,的确是有机会的,克拉克可以一对十五,说明真的有一些能发挥战斗力的法宝,可能我还没见识到吧。我说:“对付我用得着派五个么?一个就够了。”

“血族的能力是很接近的,差别只在于技巧。强大的恢复能力和彼此相近的奔跑速度,注定了两个人的战斗是不会有结果的,一方只要一直跑,另一方就奈何不得。所以要制造杀伤,就必须要两个以上。”

我明白了,怪不得那个撞到我的吸血鬼没有直接对我发动攻击,一是有太多人类在侧,第二则是因为队友没到,他没把握,怕打草惊蛇。但他们为什么要劫走明超?为什么不在我出了酒吧后再袭击?

明超的手机响了,我接了起来,是去学校里的那人打来的,说在医务室找到明超了,我更疑惑了,回来了?难道不是王庭吸血鬼?好吧,安全就是大幸了。

他又说,学校出事了,实验楼着火了。

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补上一句:戴艺在楼上。

我感觉心脏猛得震了一下,手机还没收进口袋,双腿已经奔了起来,直跑出山头,远远就看到学校方向冒着浓烟。到了这里,人就多了,不方便放开速度,便用常人的速度移动,好几次控制不住一步蹬出四米多,也没回头看路人惊愕的脸,自顾跑远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火灾啊,眼看着几乎整幢楼都冒着火焰,消防队的几道水柱根本起不了作用。我避开围观和四散的人群,绕到楼体后面,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边跳边爬,几道火花冒出来,都条件反射地闪开了。爬到顶楼,我回头看了眼,心里一阵后怕,胆量也软下去一大截。

这时,顶楼以下都被火烧得差不多了,只有在最上面还剩有活人。一股股往上冒的浓烟,我都有点吃不消,不晓得女生们怎么还有力气尖叫。

我朝着哭声最大窗口攀了进去,视野里是一片通红,一群人已被烤得焦头烂额,分不清谁是谁了,几个老师也是一筹莫展的样子,一边观望火势,一边盯着消防车升上来的救生梯,看到我突然出现都很惊讶。我问他们:“戴艺呢?!”他们接连摇头,这种情况下人人求自保,哪还管得了许多?

就在我快要绝望地往楼下冲时,人群里缓缓站起了一个女孩,靓丽的头发受高温变得蓬乱而卷曲,眼睛被烟熏得快睁不开了,但嘴角还带着微笑,看着我。

我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道,却没法控制住行动,我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下抱住她,把自己的脸深深埋在她的头发里。我不知道如果现在失去她会爆发出什么情绪来,应该会很痛苦,或许,会比忍耐饥渴时的痛苦还要剧烈。

“有我在,你安全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很小,估计只有我能听见,却给了我无穷的勇气和信心。

我记起来,曾经在实验楼偷玩器材,后来检查的人来了,担心被发觉,便和明超从下水管道爬了下去。我找到了那硕大的水管,看现在的火势再要爬下去已经不可能了,我把匕首取出来,在水管上划了一刀,半浑浊的水向四周喷出,我十分庆幸这不是排屎排尿的管道,当下用手将裂口撕开,让大股的水流出,略带腥臭的水汽此时却给人一种清新感,他们也顾不得脏净,纷纷用衣袖蘸了水捂住口鼻。戴艺想帮我捂着,我对她笑了笑,握住她卷着衣袖的手,轻轻盖到她脸上,“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说完,我也象征性的捂了下。

迫于道路的阻碍,救生梯试了几次,也只能伸到最西边的窗口,而那边正对着楼梯,走廊上还跳跃着几团明火,下水道喷出的水还不足以延伸到那边去。楼下交警用喇叭对我们吼着,声音嘈杂根本听不清在讲什么。我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把旁边教室的门拆了下来,用手捏着,一扇之下,将火焰和燃烧物扇开了点,倒是勉强开出了一条道路。其他人相互扶持着跟在我后面。

西窗近处是一个小型仓库,火烧断了置物架,一堆器材滚了出来,铺满了整个地面,像标本还有些木质材料都是易燃物,于是这里就直接变成了火堆。我试着扇了几下,效果都不显著,甚至还助涨了火势,心里很是焦急。有人说:“把门盖上去。”我暗骂自己蠢,高高举起门板拍了下去,“扑”得一声,火花向两边散开,长方形的木板压到物堆上,直连着窗户。

“快!快走!”

我侧身让开,让他们先踩着木板上救生梯,这倒不是我舍己为人,若是我一个人,在火灾中逃难并不难,既然做了英雄,就做到底吧。好在这木板比较厚重,表面还涂着防火漆,要烧透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体质差的一些人已经被烟熏得半昏迷了,我一手提一个,都抛了出去。

好了,都走了么?

我发觉身边还有呼吸声,回头,戴艺居然还在这里!

“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走,我不走!”

感动瞬间充斥了全身,眼中竟也有些湿润了。看来乌鸦说的都是真的,“维纳斯的眼泪”既然可以让一个贵族小姐不顾一切追着他主人绕了五圈欧洲,那么现在戴艺也自然不会弃我而去。

噢不,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第一架救生梯已经满员了,正缓缓下降,第二架从另一个方向伸来,突然,两架救生梯发生碰撞,用于固定的钢条居然卡到了一起,第一架救生梯不堪载人的重量,已经摇摇欲坠了。

而这时,楼梯口第一间化学实验室发生了爆炸,虽然并不剧烈,但在现在的情况下,无异于火上浇油,一堆瓶瓶罐罐朝我们的方向飞了过来。我抱着戴艺,一动身闪出五米外,那些化学药剂和酒精灯都砸到了门板上,接连一阵小型爆炸,火焰烧断木板,一下窜高三倍,完全盖住了窗口。

这还没完,第二间实验室又是一声“轰”响,这声比刚才的都要大得多,我连忙捂住戴艺的耳朵,再一转身用背部挡住了飞射来的玻璃碎片——如果没有吸血鬼的肉身,我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勇气。

我脱口而出:“你是真傻啊?怎么不自己先走呢?!”

她还想说什么,可一张嘴就咳了出来;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可供人直接呼吸的气体了。

我把她夹在腋下,直往另一个窗口奔去。下水道的水已经喷完了,大量酒精浮在水面上,火自然而然地踩着水面烧过来,我没敢回头去看,运起脚力飞奔,几次都险些滑倒。眼看着快到窗口了,又听到一声爆炸,身体右侧温度迅速升高,紧接着一团汹涌的火浪正面袭了过来——完了。

我的心顿时跌落万丈,抱着戴艺的手,也不由地松了,眼前浮现出我的家人,明超,还有那只可恨的乌鸦。我的情绪里充斥着巨大的不甘心,我还有浑身的体力没用完,还没有把戴艺送出去,我来时就说过了,有我在,她是安全的,可是现在,却要她陪我一起葬身火海。悲愤!在火焰吞噬我的那一刻,我要发出最后的咆哮。

奇迹发生了。

那团火在接触到我的一刹那倒卷了回去,在空中如同旋涡般旋转了几周,随即消散。

而在几乎同时,我听到一声悠长的凤吟,是的,没有任何鸟类的叫声可以如此悦耳。

火光中站着一只无比华美的鸟类,红黄相间的羽毛,身体和鸡一般大小,翅膀却有人手臂的长度,火焰显然伤不到它丝毫,甚至都不敢与它靠近。

它见我愣着看它,喙一动,居然开口说话:“还不走,难道想死在这里?”

“哦。”我把戴艺拽到背上,踏上窗台,犹豫一会儿,跳了下去。

八层楼的高度啊,双脚碰到地面,两道巨大的冲击力从脚底传导进身体,下半身短暂地麻木了一下子。转过脑袋去看戴艺,她直接被震晕过去了。

我背着她冲进了医务室,粗略检查了下有多处灼伤,体内还有些许废气,不过还好,都是轻微的。护士说要给她洗净身子,半推半捻地把我赶了出来。

从爬楼,到最后跳楼,总共只经过了三十多分钟,我精神上却已经疲惫得不行了,回到寝室里冲了个澡,眼睁睁看着被火烫开的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浮出新皮,不免有些心惊肉跳的。

我从浴室出来,还没来得及换上衣服,就听到有人在门外敲打着。

“谁啊?”

“是我。”是明超的声音。

我开了门,突然想起把他的手机和钱包都遗失在火场了,不禁有点尴尬。

他走了进来,习惯性地往我床上一坐。

我问:“你在酒吧里怎么出去的?”

“我也不知道,进去吐了一阵,然后就晕乎了,再醒来,人就在寝室了。然后就听说实验楼起火了,算下日子,正好是你们班在里头上课,没反应过来,以为你也在里头,就赶紧跑过去瞧瞧;后来才想起来,中午我们一起去的酒吧,呜,就过来碰碰运气,看你在不在寝室里。”

“那你现在清醒了?”

“清醒了。”

你还是不清醒啊,被吸血鬼给绑去了都不知道。

我们俩呆坐了一段时间,接着都讲不出什么话来了。窗外,只听得警笛声此起彼伏,是来调查火灾原因的。学校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要停课休假了,这样也好,我有充足的时间去面对王庭的捕杀。

那个在酒吧碰到的吸血鬼的面目又在脑海里浮现,我似乎还可以隐约看到另一个吸血鬼扛着明超奔跑着,最后,两个图象都模糊了,重叠了,拼成了一团烈焰,热浪中出现一只绝美的鸟,我想起小时候在连环画里看到过的凤凰,就是这个样子。

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关连?

现在是傍晚了,我找了个由头避开明超,到外面抓了只流浪狗填了肚子,既然乌鸦不在旁边,我也懒得去寻它,随手把尸体扔掉了。自从那次以后,我认可了它捕麻雀的技术,至少饿不死自己;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它也不敢用太极端的手段来激怒我。

我从后墙翻进学校,回到教室。学校这次放假,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我得把天气控制仪取回来。那八十公斤的重物我一直放在座位边,相信没人会为了一个不知明的盒子费尽力气把它抬走,何况那些按钮也不是一般人能按得动的。

我进了教室,盒子已经不在了,又是一个意外。这意味着我以后将不能自主调整天气了,另外,如果是王庭拿走的,我更是徒增了危险!

我翻遍了整个教室,终究是没找到。我慌了。从教室出来,沿途找着,希望在角落里,或者草丛中看到那盒子。

我低头走着,浑不注意前面有人,于是撞了个满怀,我正要伸手扶他,却发现自己的出手位置不对,稍稍抬高点,发现我和他之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段距离,手接触不到,再要往前些,身体又不可自主地后退着。我明白了,是我和他相撞,我被弹飞了出去。

“砰”,我伸手向后,摸到一片龟裂的地板。

“你是在找这个么?”眼前站着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至少有两米多高,而且按体态来看,他还是躬着背的。他的手掌里躺着天气控制仪。

巨大的威压迎面涌来,仿佛无穷无尽般,一瞬间就激发了我的恐惧感,感觉体内的生机在迅速流转,刚刚吸入的血液好象要从胸口喷射出来,这是求生的本能,对天敌的天生排斥!我想起乌鸦的话,遇到一个王庭的人只要跑,他就奈何我不得,我立刻翻身,右脚一转,一声轻吼,从脚尖发出全部力量——眼前的空间被撕裂,好象突然打开了一个半透明的光影通道,任我穿梭。这是速度的极限。

伴随着风声流入耳朵的,还有一声轻蔑的笑,那人不可思议地出现在我身边,在一段时间内跟我保持着同样的移动时速,粗壮的手径直向我伸来。我的肺部猛得抽搐了一下,强烈的掌风迫使我偏移了本来路径,控制不住平衡,身体一扭,向墙面砸去,那只手拦腰抓住了我,在即将碰到墙体时用了反作用力,竟然将速度和势能冲击叠加的力道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不要破坏公物。”

他把我提在手里,时而翻我的眼皮,时而扯开我的嘴观察牙齿,仿佛在摆弄一只玩偶。“唔,是那只绿眼家伙的传承,发育得真差劲,今天才吸过两次血;小朋友,乖乖告诉我,你这盒子是哪来的?”

我记得那幅画像上的人左眼是绿色,“绿眼家伙”应该就是克拉克了。

他强健的虎口正对着我的咽喉,我好不容易才吐出三个字:“是我...的。”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们王庭这次总共来了多少人?都来做什么的?”

“我...我不是...王庭...。”

“那么,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终于忍不住了,拼尽全力把他的手掌扯宽松了点,吼道:“我不知道!”

他说:“我给你三次机会,你都不说实话,那就不要怨我下手重啦;你们不在欧洲好好混,跑来东方撒什么野啊,看你还没长大,就不要你命了,啃下你两条胳膊一条腿,回去告诉你们教皇,再敢派人来这里草菅人命,我亲自去欧洲拆了他的庙!”说完,他的头开始变大,嘴巴外突,眼睛也变得通红,鼻子旁生出了几根钢针般的胡子,一股热气喷出模糊了我的眼睛,视野再清晰时,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向我咬来!

我终于知道他是什么了。是狼人!怪不得可以这么轻松地擒住我,他认识克拉克,有很大可能克拉克就是因为他受得伤,最后致死。乌鸦说,它主人回来时伤口无法愈合,那么他这一口下去,我就一辈子都缺手缺脚了!

不!

突然,一枚火球扫到他脸上,“砰”得爆开,直接将他打回原形,火光中,我看清了他的面目,很是熟悉,念头一转,想起他就是那个憨憨傻傻的学校门卫,名叫阿兰。我依稀记得我和明超曾经还间接性地捉弄过他,根本不曾想到他会是强大如斯的异类生物。

“他没害过人,别杀他!”说话的是在实验楼里见过的那只鸟,身上隐隐泛着火焰的光芒,在黑夜中极是显眼,因为翅膀太长无法收起,便一直张开着,他立在树梢上,绚丽无比的尾巴垂落,一直延伸到地面。

阿兰用手背抹了抹脸,“哼,就算没有。那面对人血他又能忍耐到几时?还是杀了干脆。”阿兰本来没想杀我,这样一来,语气也变狠了。

“雀王说了,我驻守这里绝对不能滥杀无辜,当然,也不能看着你杀。”

阿兰冷笑,“那下午的火灾怎么回事?你算算你害死了几条人命!”

“那只是场意外。我本意是追击王庭小队,谁知道他们带了驱火武器。至少...至少我也干掉了一个吸血鬼。还有,我还从他们手里救下了一个人类。”话音已没有了刚才的威严,甚至带着点哭腔。

我理了一下思绪,算是明白了,他们在这里相当于守护神一类,发现吸血鬼入境,于是作出防卫性袭击,牵制住了王庭小队,救下了明超的性命,然后在实验楼一场争斗引发了火灾。我心下稍安,这两个都不是吃素的,阿兰更是连人家教皇都不放在眼里,倒不用我费心费力单独对抗一个小队了。

“这么说,这小鬼真的不是王庭的人咯?”阿兰转过头来看我,“要不然,按这身体素质,绝对是第一个被烧死的。”

“这次王庭派人过来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他。”

“噢?你还知道不少。说说看。”

“‘绿眼’被你打伤了以后,没过多久就死了,也不知什么原因制造出了这小鬼。王庭检测到诞生了新的吸血鬼,所以才派人来捕杀......”

我抢断他的话,“那为什么他们要劫走我朋友?”

“因为气味,你们长期接触,彼此间传导了气味。当时你在人群中,混淆了气息,而那人是单独出行,自然要被擒获。”是了,当他们发现明超不是我时,就打算用来饱餐,这才逼得这火焰鸟现身。

他又转向阿兰,“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只派来了一支小队,如今只剩下四个人。”

阿兰笑道:“我还以为王庭那帮人是想来劫你们雀王的宝藏的,那么,至少有五六支小队可以玩玩,既然是这样,我就不插手了,你自个儿慢慢折腾,这小鬼也交给你了。”他的身体缓缓缩小,变回了常人的样子,抬手把刚才变形撑开的纽扣扣上,走远了。

那只火焰鸟伸出两只翅膀,往阿兰离去的方向,作了一个向下的手势——我又呆住了,这不是我们惯用的鄙视手势吗?

他对我说:“你给我自觉点哈,你一天不杀人,我一天不动你,如果你什么时候忍不住碰了人血——”他挥动翅膀,火焰显现,化作一条长龙,绕了我身体一圈,随后冲向一旁,转眼间把我身侧的小树烧成了灰。“——就是这个下场。”

我看出来了,这家伙虽然神得很,却也是小孩心性,刚才都是装出来的,所以也不怕他。我问他:“你是凤凰么?”

谁料他眼睛一挤,脑袋上又腾出一团火焰来,“别拿那只虚伪的鸡跟我比!我是朱雀!”他瞪了我一眼,拍拍翅膀也飞走了。

好吧,吸血鬼王庭、狼人、朱雀,还有什么,尽管来吧。

我瞧见了阿兰扔到地上的天气控制仪,把它拣起来,一个强大到这等地步的怪物是不会在乎这些小道具的。

我叹一口气,脚一蹬翻出围墙,慢慢踱着步,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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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确认一遍,你是我的主公吗?”一名长发披肩的少女,手持一把闪着妖冶的青光的长刀,低声重复道。这是什么展开?菲特今晚留下来?还有这刀,这长度,这雕纹,难道是青龙偃月刀?那么,眼前的,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关三小姐?“确认完毕,末将关羽,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关……羽?啊?!!!!!
  • 厦台关系史料选编(1895—1945)

    厦台关系史料选编(1895—1945)

    本书选编了从1895年至1945年之间厦门与台湾关系史料,即台湾历史上的日本殖民统治时期、厦门历史上的清末和民国时期厦台关系的重要史料选编。其主要内容包括:日本学者鹤见佑辅所著《后藤新平》厦台关系史料;日本外务省编纂《日本外交文书》1900年厦门事件史料;厦门台湾公会史料;《申报》厦台关系史料;《江声报》厦台关系史料;台湾民众在厦抗日斗争史料。
  • 对吥起我爱你

    对吥起我爱你

    【大修文】对沈初瞳来说遇上森忘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同样寂寥没有安全感疏离的性格让两人彼此靠近相互取暖却不知两个同样骨子里凉薄的人又怎么能带给彼此温暖遇上温暖美好的安初宸让沈初瞳体会了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幸福只是忘了吗大洋彼岸还有一个森忘【她真的努力过给他全部的爱,温暖这个千疮百孔的少年】他歇斯底里再无平常那般淡漠慵懒什么都不在意【为什么明明我比他先认识你先拥有你】手指间少女的发丝一点一点慢慢飘远少年依旧眉目精致眉眼浅笑倒在血泊中说【初瞳你一定要快乐哦我喜欢你笑对不起我爱你下辈子我一定要比他先认识你】少女满眼赤红牵强的扯着微笑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失声痛哭【对不起我欠你一句我爱你初宸】
  • 谁撬动了银川经济

    谁撬动了银川经济

    九尺之台,起于垒土,任何一段辉煌的背后,都有血汗、泪水、艰辛和失败。本书是一部着眼经济、落笔人生、弘扬创业、宣传励志的书籍,它可以见证企业家们从一个专业的经济工作者向宣传思想工作者转变的心路转折,但更为重要的,是它同时“撬动”了企业家们对宣传思想工作为经济发展服务的初衷和工作理念。
  • A Philosophical Enquiry htm1

    A Philosophical Enquiry htm1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独宠我的落魄千金

    独宠我的落魄千金

    一夜之间,她失去了全世界。黑暗里是他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到尽头......“谢谢你,让我在痛苦中成长。”在他的帮助下,一切往美好的方向走去。这个女孩是他在他的眼里一切都与众不同,他很爱她,她是他生命里不可必少的一部分。
  • 上错车嫁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