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空蓝得让整个世界看起来有点童话的味道。
文欣很早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她也顾不上吃早点,提着一桶水,一把小锄头,便来到了赵朗家后面的院子——那片长了杂草的空地。上次她和赵朗一起种的那两棵柳树,如今已经将脚深深地插进了土壤当中,树旁边的杂草明显比周围其他地方的少,远远望去,没有杂草的区域形成了两个圆圈,像蜻蜓点水荡起的波纹一样,格外好看。
打它们种下以后,文欣时常回来替它们除草浇水的,但是这几天忙了些,让那些小草有了可长之机。种下那时候只有膝盖高的两棵小东西,现在已经有了些年少的姿态,迎着朝阳在风中摇曳得游刃有余。
文欣细心地用锄头铲去杂草,再弄松柳树根部的土壤,因为害怕弄断小柳树的根,所以她小心翼翼,然后把提来的那桶水缓缓地浇在松土上,水哗哗地滑下,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只有一个个水滴下去戳出的小凹坑。
在文欣的心里,爱护好这两棵小树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为这是她和赵朗共同栽种的,给它们浇水仿佛就是就是浇灌她和赵朗之间的情感,重温那段梦一样的回忆,那些夕阳、草地、笑声···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稀释她对朗子的思念,看到柳树的躯干,就看到他的身影!
她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呆呆坐在荷桥,看着潺潺流水,心里就会阳光灿烂:朗子会看到自己做的一切的!
下午,赵朗回到了村子。
王沧也在那天中午回来了,从他到镇上“工作”以后,就直接住在他叔叔家里了,有空就回来村子一趟。他一知道赵朗也在下午回来了,便来叫他今晚出去搓一顿,“记得带上文欣啊!”兴高采烈地留下一句话,呼啸而去。
虽然文欣小时候和王沧也算十分亲密,但慢慢长大之后,有些关系自然就会被思想和意识冲淡,男女有别的观念使他们凑向普通,也因为赵朗的关系,她也很少很王沧单独见面,见了面也是互相问好罢了。
不得不感叹,许多事情朝着我们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儿时的玩伴此时或许与你形同陌路,剩下的只有枯叶般的记忆,微微触动便会飘落,消失!
晚上,三个人又到了陈嫂的东记,又坐在了以往的那张桌子旁,一张每条纹路都充满回忆的桌子。
“你们来了,好久不见喔。”陈美君见到他们,便说道,目光落在赵朗身上。而王沧,从前对陈美君还是有不少好感,但如今长大了些,变得成熟了,看陈美君的眼神也少了昔日的兴趣。大概是到镇上的这些日子,见的人多了才发觉也没有什么特别罢了。
王沧一如既往熟练地点了他们常吃的菜,叫了些酒。
陈美君和陈嫂忙乎着,一去一来,不用多久就把酒菜碗筷摆满了一桌。
王沧边吃边向他们俩两拉扯着自己工作中一些自己认为新鲜的事,做什么工作、自己学了多少个工序、身边哪位同事看不顺眼、哪位上司不能开玩笑······王沧还说了自己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如何支配,什么时候能存够多少,到时候怎么样实现他那些从没有说起过的目标。
赵朗和文欣睁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他们有些意想不到昔日的王沧变了,变得有些小志向,不再是以往的小流氓了。
王沧一边用语言来展现他构思的未来人生蓝图,一边举杯与二人开怀畅饮,文欣也举杯喝一点意思一下,更多的是把酒倒到赵朗杯里,因为她酒量很差!
人们说,刚步入社会的人都是比较容易憧憬的,看来说对了,王沧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好比如刚出生的小鱼就想横渡大西洋一样。
经过一番觥筹交错之后,王沧也道尽了自己的酸甜苦辣与宏图伟业,借着酒意催生的豪情,爽快地把账给结了,仿佛从他身上可以看到了老板的影子。赵朗和文欣见他有了工作,便没有上前阻拦。
三人从东记出来,王沧说他困了,要回家睡觉,其实他有点醉了。赵朗两人说送他一下,被他拦了回来,自己一个人踉踉跄跄地打道回府。
看着王沧离开时在月色下摇曳的身影,赵朗和文欣相视而笑。周围一片沉寂,在村里人的观念里,现在已经是深夜,灯火阑珊都说不上,只有满天星斗。
“朗,我们明天做什么好咧?”文欣侧着头,傻乎乎看着赵朗说。
他看着文欣一副固执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伸手摸摸她的脸,那种温热的感觉依旧那么熟悉。文欣被他的手怔了,脸上感到一股灼热,泛起红晕,不知道是赵朗的手热,还是自己脸在发烫。
“欣,你变瘦了,在村里受苦了吧。”
“没有呢,再说,我以前很胖的吗?”文欣说完用手把脸上赵朗的手拿下来,紧紧握住,没有松开。
“知道吗,在古代女孩子胖才好看的,哈哈~”说完赵朗咯咯地笑个不停。
“朗,明天去放风筝吧,好吗?”说完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赵朗,她感觉很久没有放风筝了,上一次是多少年前已经记不清。
“嗯,可以啊,反正和你去就好了。”其实赵朗觉得做什么都好,只要文欣喜欢。
然后两个人互相说着近况,倾诉思念,话语缠绵。
之后,赵朗把文欣送到家门口,“进去吧!”像往常一样说完自己也回家了。
第二天,赵朗醒来之后,正在天井处刷牙,就看见文欣手里拽着一个风筝兴高采烈地从他家门口溜了进来。
“哎,朗,你属猪啊,这么晚才起床!”
赵朗含着一口牙膏泡沫转过头来,昨晚他还以为文欣和他开玩笑来着,但看见文欣手中的风筝他才如梦初醒,睡了一晚差点忘了这事。他用水快速冲干净口中的泡沫,对文欣憨厚地笑了几下。结果文欣手气手落就拍在他的后脑上,走进屋子自己坐下,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她的风筝。
赵朗洗漱完毕之后也顾不上吃早点了,拉着文欣就往文欣家茶叶地走。文欣家有一片茶叶地十分平整空旷,有一条笔直的小路横穿其中,放风筝再好不过了。
路上,赵朗停了停,把右手手掌像孙悟空一样放在额头上看了看天空,再看了看天边,今天天气不算明朗,也没有什么风。
“欣,今天好像没有什么风啊,能不能放风筝呢?”
“能,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我相信我们可以的,对吗?”文欣抬起头,双眼迸出诚恳的目光。“那走吧。”赵朗应了一样便拉着他继续向前去。
到了茶叶地,便开始放他们的风筝。但由于实在没有丝毫风吹草动,一次,两次,三次···风筝无论如何都飞不起来,每次拉着线在平直的路上奔跑,风筝开始还有一点起风的势头,但缺少了风吹过带来的上升的浮力,最后还是在摇头晃脑之后,如流星一样一头栽在草丛中······
经历了多次的失败的滑翔,风筝也变得伤痕累累,文欣也一脸沮丧,赵朗忙着在一旁安慰她。
“有风了,有风了,真的有风了,快再放一次······”突然文欣兴奋地对赵朗叫了起来。
赵朗也看到旁边的草被风拂得谦卑地弯下了腰,确实有风了,感觉也凉快了许多。等他反应过来,,拿起手中的线,发现文欣已经在小路中间,手拿风筝,做好了放飞的姿势准备,眼里满是期待。于是他连忙拉着线慢跑起来,风筝借着气流滑过的升力,在赵朗一拽一松之下轻松地飞了起来,迎着风稳稳地悬挂在半空,尾部的带条顺风舒展,像水中的海草,优哉游哉地扭动着身躯。
正当赵朗想放长点线,让风筝更深地埋进蓝天的怀抱中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脸上被什么轻轻滑过,他提手一抹,便意识到是雨滴!等他回过神来的那一刻,远处的天边已经模糊不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乌云正向周围蔓延,天像拉了窗帘的房间一样昏暗。看到大雨汹涌而来,赵朗急急忙忙卷起线,扯下风筝,顶在头上,拖着文欣就往村子里跑。雨水狠狠地砸在他们的脸上和身上,还有他们的风筝上······
许多在地里干活的村人也争先恐后地窜到能避雨的地方,仿佛归巢的鸟,嘴里还不停抱怨天气的瞬变。
穿过“荷桥”,赵朗和文欣也跑到了屋檐之下,气喘吁吁。看着眼前的雨帘,再看看手中被雨水打得破烂不堪的风筝,两人只好无奈地苦笑一下。赵朗用衣袖擦去文欣脸上的雨滴,文欣脸上也恢复了笑容,也帮他擦脸······
晚上,赵朗告诉文欣,明天他要提前回校。
虽然文欣心里很不舍得赵朗这么匆忙回去,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不想赵朗看见自己心中的眷恋,不想赵朗带着心理负担,带着牵挂上学。
赵朗之所以这么急着赶回去,第一是因为那个期中测试他仍然没有丝毫的准备,想回校好好复习一下,虽说他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想通过成绩来引人注目,但开学这段时间不在状态,有些恍惚,不用功一下,恐怕最后连自己那关都过不了。第二是因为淋了一下秋雨,感觉有点感冒了,他不想文欣为此内疚她自己拉他去放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