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幽幽,碧水悠悠。微波荡漾的河面上,不时吹来和风阵阵,轻柔地拂在人脸上,暖暖的,酥酥的,仿佛情人在耳边的呢喃。
河边是个小村落,座落着上千户人家。一户户草木搭成的房子错落有致,虽然粗陋,却给人一种别样的宁静和安祥。
几个猪妖女猪妖正在河边洗菜淘米,一边有说有笑。
其中一名女猪妖目光不经意间向前方一瞥,忽然发现了什么,手指着前方,惊叫道:“快看哪,那是什么?!”
另几名女猪妖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白色物体在不远处的河面上时沉时浮,并慢慢地向河岸边靠来。那物体呈长条形,足有十多丈长,就如一艘白色的大船。其中一人眼尖,首先看清,顿时发出一声惊叫:“啊,是条死鱼,好大一条死鱼!”
另几人一听,不由大惊,她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一条鱼。当下不敢怠慢,赶紧跑回村里去叫人。没过多久,就有上百个村民在那几个女猪妖的带领下,飞快地赶了过来,后面还有许多村民在继续赶来,都是清一色的猪妖。
这时候,那条大鱼已经漂到了岸边不远处。众人不用费力就能看得清楚,都是大为吃惊。
不知是谁提议道:“不如大家合力把它捞上来吧,这么大一条鱼,能够咱们全村人吃好一阵子呢。”
这个提议迅速得到一片附和叫好之声。不一会儿,便有人取来了渔网、渔船等工具,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总算将这条大鱼捞了上来。
几个大汉拿着刀子就在原地将大鱼开膛剖肚,打算将它就地分割掉。不想肚子破开之后,里面竟现出一个人来,也是一个猪妖,十五六岁年纪,满身血污。
众人都吓一大跳。
有个胆子大些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推了推这猪妖少年,少年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不过中年人手上却感觉到了一下轻微的震动。他心中一动,把手紧紧贴在那少年胸口,咚,咚,一连串有规律的心跳清晰地传到手上。
中年人立刻大叫起来:“他还活着!快,快把他弄出来。”
众人赶紧七脚八手地将少年从大鱼肚子里弄了出来,放在地上。一个下颔留着花白长须、看起来已经六旬开外的老者走上前去,摸着少年脉搏诊断了片刻,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药瓶,从中倒出一颗小药丸放入少年口中,又命人取来小半碗水给他强行灌下。不一会儿,少年一阵剧烈咳嗽,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他醒了。”
“这小子真是福大命大啊。”
周围的人一片欢呼。
少年慢慢坐起身子,看着周围一大群人围着自己,眼神中露出一丝迷茫:“这是哪里?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众人一听,都不由得愣住了:看来这孩子多半是失忆了。
那长须老者一脸关切地道:“孩子,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你原来住在哪里?”
少年眼神迷茫地看着前方,皱着眉头思索了好长时间,最终却什么也答不上来,只得摇了摇头。
长须老者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看众人,道:“你们有谁愿意收留这孩子吗?”
众人没有一个作声,反而都稍稍往后退了一些。作为谨慎胆小的猪妖一族,他们早已经过惯了这里宁静的生活,实在不想因为一个突然到来的陌生人而打破这种宁静。
其中一人向那老者道:“村长,我们救了这孩子一命,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我看,接下来还是让他离开这里吧。”
少年一听,顿时焦急起来。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何去何从,心里充满了对前途未知和茫然的恐惧。他拖着极度虚弱的身子,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四面的人不停作揖:“求你们别赶我走,收留下我吧。我可以帮你们做事,做什么都行。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实在没地方去了。”
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猪妖少年心有不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说道:“让他跟我住吧。”
人群中一阵骚动,许多人脸上颇有些不情愿,只是不知为什么,却没有一人出声反对。
村长向那少年道:“三少,你可想好了,你真愿意收留他?”
被叫作三少的少年点了点头,向众人道:“我收留他,并且保证不让他给大家造成麻烦,否则一切后果由我负责。没有人反对吧?”
无人出声。
“既然大家都默许了,”三少回过身来,向那少年友好地一笑,把头一甩,“那我们走吧。”
少年连忙跟上。
※※※
三少家里十分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外加几张竹椅和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之外,就再没有任何东西了。
三少先让少年洗了个澡,把自己的一套干净衣服给他换上,说道:“你怎么会跑进那大鱼肚子里去呢?弄得这一身血污。对了,你一定饿了吧?”
少年本来还没觉得饿,被他这一问,顿时觉得肚中饥肠辘辘,就如火烧一般。还没容他答话,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三少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说道:“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保证你吃过后赞不绝口,一生难忘。你现在精神状态不佳,就先在床上坐着休息会儿,等下我做好了给你端过来。”说着自己跑进厨房里忙去了。
为了不让少年等得着急,他一边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鼓捣着,一边不时和少年说着话:“对了,还没向你自我介绍呢。我叫猪三,大家都叫我三少。你叫什么?”
少年听得他问话,双手抱着头,绞尽脑汁苦想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有想起来,只得无助地摇头道:“我……我不记得了,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哎,”厨房里传来一声叹息,“这样吧,以前的事想不起来,就别去想了。我给你取个新名字,以后你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怎么样?”
少年立刻答道:“好啊。”
三少想了想,道:“就叫你……猪飞吧。”
“猪飞,猪飞……”少年喃喃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不错,我喜欢。”
“嘿嘿,我取的名字当然不错,在村里我的学问可是数一数二的呢,只有我们村长,就是那个长胡子老头啦,他的学问才比我高一点点。”
又过了一会儿,三少从厨房里出来了,端过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羹汤,晶莹剔透,香味四溢。刚被取名叫猪飞的少年食指大动,舀起一勺吃到嘴里,香甜嫩滑,美味无比。再咽进肚中,只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刹那间打开了,说不出的舒畅。
“哇,真好喝,这是什么东西?”
三少得意地介绍道:“这是水樱羹,用一种叫水樱的东西熬制而成,是我们这里的一道特产。”
猪飞忽然停了下来,问道:“水樱是什么?这东西一定很珍稀吧?”
三少很随意地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水樱是一种生长在河里的植物,我们这里多的是,经常都当饭吃呢,你就放心地吃吧。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这东西正可以补气益神,有助于你身体尽快恢复。”
“哦。”听他这么一说,猪飞这才放下心,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边吃边口齿不清地道:“你们这里的人可真幸福,这么美味的东西竟然能当饭吃。”
三少哈哈一笑:“有这个吃就是幸福啦?你也太没追求了。其实这东西偶尔吃点还好,天天吃也没什么意思啦,我就吃腻了。”
“我觉得怎么吃都吃不腻呢。”
“那以后就经常做给你吃吧,吃到你腻为止。”
“好啊。”
猪飞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干净碗中最后一点水樱羹,然后随手抹了抹嘴巴,抬起头来,满意地打了个饱嗝,眼望着三少,忽然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三少笑着道:“放心吧,反正不会是因为爱上你,我的性取向可是很正常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猪飞却仍是不依不饶。
三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以几许落寞。“我是希望能有个朋友,真正的朋友。”
猪飞好奇地道:“你在村里没朋友吗?”
三少一脸高傲地道:“村里那些人?他们一个个贪生怕死,胆小如鼠,我才不屑跟他们做朋友!”
“那我呢?”
“你不一样。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眼神,就有一种感觉,你跟他们不是一类人。”他真诚地向猪飞伸出手去,眼含期待,“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吗?”
猪飞感激地伸手与他紧紧相握:“永远都是。”
夜深人静。
只有三少的屋子里,隐隐还传出两人说话的声音。
“三少,我睡哪里?”
“当然睡床上啊。”
“那你呢?”
“也睡床上啊。”
“啊?我们两个大男人,就挤这么小一张床吗?”
“你要是想睡地上,我也不介意。”
“那怎么行!既是朋友,就得有难同当,我还是跟你一块挤吧。”
“啊,你的脚怎么这么臭!”
“呃,你的脚好像也不怎么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