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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三发问难倒众生

第二天,覃洁清一早起来就喊上覃洁荣和吕兴彦,到商铺买了许多布料,抱到裁缝铺里,指定他们要在三天之内做十套衣服。

牟裁缝见了这么大宗活儿,高兴得不得了,对徒弟们说:“你们听见了吗?这是大老板、大主顾。你们得抓紧时间做呢。”转过头来又对覃洁清说:“老板娘吩咐的事,我们还有个不照办的?老板娘,问你句不该问的话,你们家吕老板是不是和知县大老爷认的家门儿兄弟?”

“废话!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是个活菩萨!”

“你说的不错,但也不全对。你们的关系好得硬像一家人。是不是——我看你这老板娘是越长越漂亮!”牟裁缝嘻嘻地笑着,那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覃洁清嗔责地说:“屁话!娘就是娘,加上老板二字干什么?加上老板二字还是你的娘。你不是叫牟老板吗?”

牟老板讪讪地说:“想不到你还挺爱占便宜。”

“有便宜不占,过后干看。快点儿剪裁,娘的事情多,忙得很呢。”覃洁清嘻嘻地笑着。

牟裁缝开玩笑吃了亏,还想赢转来,于是在量尺寸时大声说:“老板的婆娘!这布怎么裁?”

覃洁清嘻嘻地笑着说:“照我的身材做五套女装。”指着覃洁荣说:“照我弟弟的身材做五套男装。”指着吕兴彦,说:“再照我侄儿的身材做五套男装。做完以后,还要另做十套。不过等这批衣服做完了,再详细给你说咋个做法。”

牟裁缝惊得瞪大了眼睛,问:“你这是要干什么?说你要娶儿媳妇,又不像。我的天!”

“你别管娘拿去做什么。你只管把活儿给娘做好,按时完成就行了。银子不会少你的。”

牟裁缝今天生意好,心里高兴,声音也大:“那当然,谁不知道老板的婆娘是腰缠万贯的富婆!”

人逢喜事精神爽,覃洁清和牟裁缝都哈哈大笑起来。

吕民石在他的饭庄里找了四个身强力壮的零杂工,把覃洁荣和吕兴彦一直送到离新塱圩不远的吕兴彦家里。这时已经到半夜了。吕民水一家人要留那四条汉子过夜,可是他们连多呆一会儿都不同意,一定要赶在天亮之前走出瑶鹰嘴峡谷,到山外去找地方休息。这也是出发前吕民石再三叮嘱过的。

吕民水的家离新塱圩还有三里路。覃洁荣必须要在天亮之前赶回家。那么多东西,他一个人背不动,吕民水夫妇便去送他。到了圩场上,已是鸡叫二遍了。

两家人都按吕民石夫妻的安排,给邻居和亲戚送了些东西,不过是些山里人最稀缺的盐巴、布料之类的东西,大家都欢喜得不得了。得了东西,还要听他们讲在县城的见闻。吕兴彦毕竟是个孩子,他对县城的描述更具有童话色彩,使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山里人听了之后,都十分羡慕和向往。

覃洁荣和吕兴彦回到鹏化里不到三天。远远近近的人都知道吕民石两口子在县城发了大财。住的是宫殿似的房屋,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液。吕民石和吕知县认了家门儿兄弟。儿子吕兴居读书考中了贡爷。女儿吕秀玉读书习字成了才女。人们添油加醋地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神乎。待要不信,看那吕民石的弟弟和小舅子覃洁荣两家人,个个都穿着新衣服,听说箱子里还放着好几套。看那两家人的精神劲儿,不知吃的是啥子鱿鱼燕窝,喝的是啥子陈年老窖酒呢。

两家人的那些亲戚听见了,都赶忙来奔亲。走时虽然手里没拿多少东西,但看那欢天喜地的样儿,肯定怀里揣着银子。

别看这些穷乡僻壤的人没念过书,没见过世面,他们的想象力一点儿也不差。人们这样传着传着,终于传出祸事来了。

那一天,鹏化里里正胡彻带着四名练丁,气势汹汹地来到覃洁荣家门口,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然后黑着脸走了进去。

覃洁荣刚上完厕所回到前屋,见胡里正开门不用手推,而用脚踹,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指着胡彻的鼻子问:“你在横啥子?你是螃蟹投胎生的?”

现在的覃洁荣已经不是几天前的覃洁荣了,自从到县城去了一趟,见姐夫、姐姐和县大老爷关系那么好,他又在城里逛了几天,啥人物没见过?所以回来后就不把胡彻放在眼里,说话也硬气了。他又给邻居都送了东西,邻居见了他,都像铁哥儿兄弟一样亲热,就是不买胡彻胡里正的账。见胡里正找上门来,便昂首挺胸地上前在他面前一站,指着他的鼻子质问起来。

胡里正左手拨开覃洁荣指向他鼻子的手,右手倏地抓住覃洁荣前胸的衣服,凶神恶煞地说:“你到衙门去给老子说清楚,谁叫你私自出境到县城去的?”

覃洁荣也一把抓住胡里正的衣服,理直气壮地说:“还要你允许不成?你这里长到此为止,从现在起,你狗屁也不是!老子愿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你还给老子出境不出境的!”

胡彻放开手,对几名练丁命令道:“把他给老子抓起来!”

“把胡彻抓起来!”门外好几个声音一齐吼道。

覃洁荣见胡彻松了手,也就跟着松了手,然后歪着脑袋看着胡彻,打鼻子里哼了两声。

胡彻回头一看,七八条大汉正站在门外对他怒目而视,都是一条街道上的人,胡彻认得他们是覃洁荣的堂兄堂弟,于是更加愤怒:“你们要造反吗?别忘了老子是鹏化里衙门的里正,手下有几十名练丁。覃洁荣说给老子撤了就撤了?”

“是谁委任你当里长的?”覃洁勇怒不可遏地说,“里长历来是县官任命。你祖上连续几次暗中串通土匪杀了知县任命的里长,然后就自己当起来。你爷爷传给你老子。你老子又传给你。你们当也就罢了,你们为大家办过一件好事没有?我们每年除了交人头税,还要交团丁训练费,说什么要请武师来教团丁学汉操,我们几代人交了几十年,你们请的武师在哪里?你们几时组织大家训练过?你们还收火器配置费,购买的火器在哪里?所以从现在起,我们不承认你是这里的里长!新的里长过几天就要来上任。你别再来指手划脚!”

覃洁勇是覃洁荣的堂兄,他早就对胡彻的所作所为忍无可忍了,很想把长期遭受盘剥压榨的山民组织起来,反抗不合理的各种摊派,但是大多数人都惧怕胡彻掌握着几十名练丁,府邸的围墙修得又高又厚,养的家丁打手凶残无比,认为胳膊拧不过大腿,鸡蛋不要去碰石头,一肚子的火气已经憋了好多年了。前几天覃洁荣从县城回来,向大家讲了城里的情况,和吕知县给他的委任和近期任务,立刻就和与他意气相投的几个人暗中策划起来,所以现在见了胡彻,便一点儿也不客气。

胡彻当然还不知道覃洁勇等人具体要干什么,更不知道吕知县对覃洁勇已经有了安排,见了治下的老百姓,还是那么颐指气使:“这几年你们有多少人缴过?反正账本上给你们记着。你们不缴,下辈人连本带利也得缴。覃洁荣这小子去了一趟县城,回来就带头闹事。你们知不知道他在县城倚仗的是谁?是官府,是汉人!是千百年来一直欺压我们的人!”

“官府咋啦?汉人咋啦?”覃洁荣截断他的话,“欺压我们,盘剥我们的是过去的官府。过去我们也杀过人家的人。抢过人家的东西。现在的官府不同了,处处为老百姓着想。汉人也并不像你说的那样都是坏人。县城里啥人都有,并没有天天砍杀,天天打架。学宫里啥人的娃都有。壮族的也有,我们瑶族的也有。他们将来还不是要进衙门当官。那一年吕知县来这里,你们也都看见了。你带领我们拿着刀棍去打杀人家,人家把我们打倒在地,并么有要我们的性命,还给我们每人一两银子,周济我们。他说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现在人家仍然是县官,山外四个里长被他给杀了一个,撤了两个,现在该轮到来撤你的里长了,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当年杀过官府派来的里长,他要是还在的话,肯定要被杀头!——你得把那一两银子还给我们。别走!你得把银子还给我们!”

胡彻眼看着今天要说,说不赢,要打,人没对方多,越这样僵持下去越难堪。特别是覃洁荣最后几句话,听得他心里毛骨悚然。于是一摆头:“走!今天不跟他们这些不懂道理的人争辩。”说完,带着几名练丁溜走了。

里正是里一级行政长官,又称里长。他的职责是承应县级官府分配给一里的捐税和劳役,由县令任命。但鹏化里却不是这样的。鹏化里地僻人穷,九成五以上是瑶民。历朝各代,特别是元朝以来,瑶民备受官府的剥削和压迫,而且还多一种民族歧视。他们对官府任命的里长及其反感。特别是清朝建国以来的最初几十年里,南明王朝和清朝军队在这一带杀过来,杀过去。谁胜了,谁就派县令、县丞、主簿到平南去上任。最初平南的县令、县丞、主簿等三个主要官员都是南明王朝的。清朝军队杀过来了,这些人遭了殃,被砍了头,县令、县丞、主簿就换成了清朝的。再过半年或三五个月,南明王朝的军队又杀回来了,清朝的县令县丞、主簿又大难临头。如此反反复复,平南乱得是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好多县令来到平南,里长都没来得及任命,就被杀了头,那些没来得及重新任命的里长,当然巴不得继续当下去。鹏化里是边远山区,县令就更是顾及不到,所以胡彻的爷爷仗着儿子多,家族势力大,杀了县官任命的里长后就自己当了起来。当得不能再当了,就传位给胡彻的父亲。胡彻的父亲当得不能再当了,就传给了胡彻。这无形中就搞成了世袭制,把鹏化里搞成了独立王国。

胡姓在鹏化里是旺族,人口多,势力大。他们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故意转移视线,挑起********,鼓动瑶民和官府对立。拒绝向官府纳粮交税,也不欢迎官府的人去那里过问他们的事。去的人少了,就会给你杀掉,再嫁祸于土匪。时间久了,官府也就懒得管这里的事。老百姓的日子有法过,没法过,都与官府无关,任其自生自灭。

胡彻一家祖孙三代担任里正时,实行自我封闭,不准山里瑶民与外界往来,时间久了,山里人使用的农具得不到更新换代,就造成老百姓的生产方式还是刀耕火种,和原始人过的生活没什么两样,而胡彻只管自己一家人的日子过得伸展,根本不关心老百姓的疾苦,老百姓能不能吃上饭,能不能穿上衣,有没有地方住,他从来不过问。

几年前,吕悝在浔州府参加罗大拿与覃珊娘的婚礼,从浔州府衙门一个吏员口里了解到鹏化里这个地方的种种怪事,吕悝又把这些怪事讲给了吕知县,吕知县便要亲自来看一看,特别想看一看这里世袭的里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于是来了个微服私访。结果被胡彻看出了破绽,带人前来抓捕他们,胡彻当时想,这三位官员身上肯定有不少银子,抓回去半夜三更将其处理掉,然后嫁祸于土匪,谁能把他怎么样?这里各家族之间虽然有矛盾,但对外还是一条心。使胡彻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他带人去抓人家,人家不但不严惩,反而给他的人发银子,这事儿太不可思议了,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不得不防。

倒在地上的三十二人中,胡彻是第一个被击倒,又是第一个恢复正常后爬起来的。他站起来后,最气愤的就是那十五两银子被拿走了。这里地僻人穷,老百姓过着原始人一样的生活,哪家能爽快地给你缴上个一分半文?好些人家你就是杀了他,也没什么给你缴的。一年到头所收团丁训练费,也收不了那么多。现在到手的银子居然被人家给拿回去了。他实在气不过,就去把其他汉子手中捏着的银子统统抠出来装入自己的腰包,还理直气壮地对大家说:“这银子你们不能用。人家给你们银子是有阴谋的。你们不能去上这个当。现在我把银子收起来,抵你们从前的欠款。现在这笔银子要用来购置火铳、火炮,和开支团丁训练时的各项费用。大家放心,本官会在账簿上给你们写清楚。”

他的话似乎不无道理,三十一名汉子恢复过来后都无话可说,但心里却是回肠九转:这一两银子可以让一家人都穿上新衣服,或者买两百斤大米,或者……这一两银子对他们来说是多么重要!为了这一两银子,他们甚至可以去为别人做一件冒险的事。可是胡里长拿去也有他的道理。他们虽是三十一条汉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新塱圩周围数十里以内,胡姓是最大的一个家族,人口最多。其余覃、梁、苏、莫、钟、蓝、盘、赵、罗、吕等姓,人口相对较少。百余年来,里、甲两级的主要职位都由胡姓占据着。这里的捐税历来按人头分派,无法按田亩分派,因为居住在高山野岭的瑶民的土地根本无法丈量,他们实行的是刀耕火种,即今年烧这一片山种旱粮,明年又烧另一片山种杂粮,种多少全凭自己家中的劳力情况而定。其实劳力再多也种不了多少,因为他们用的镰刀和锄头不知是哪个朝代的,用了多少辈人。不是卷了口,就是有许多缺。锄头挖不动土,镰刀割不断藤。陡坡上土少石头多,下种时,用镰刀在地上啄一个窝窝,放两粒种子,长不长得出苗来,全凭上天的旨意。有些山民干脆以采野果、剥树皮、打野兽维持生活。官府分派的捐税是交稻谷或银子,他们哪里有稻谷和银子可交?即使按人头分派到他们头上,他们还是个交不起。官府的人却不这样认为,总说这里的山民刁蛮,抗捐抗税,故意和官府对抗。所以历年来,里、甲官员强征捐税,也只在平坝地区种水稻的农户身上能榨出一点点油水来。特别是最近几年,进出大山的六瑶口被官军封锁,土匪不能出山打劫,望北十八寨的土匪便划分了势力范围,要势力范围内的老百姓交保护粮,胡彻更不敢带人去那些地方强征课税。他能搜刮到的民脂民膏更加有限。

现在眼看着覃、吕两个家族及他们的一些亲戚都有了好处,胡彻还听说覃洁勇和吕民翱正在其他几个家族中挑选孩子,准备送进县城读书,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让他知道。他感到这个世道要变了,这鹏化里由他说了算的日子弄不好可能就要结束了,他非常气愤,不能就这么看水流舟,他要做最后的一搏。其他家族的人现在可能不会听他的,但相信胡姓家族的人会支持他,于是立刻就去胡姓家族中极力鼓动他们团结起来,共同抵制覃洁勇等人的行为。

覃洁荣虽然不是干大事的料,但是他好歹还能把吕知县和吕民石夫妇的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他的几个堂兄堂弟,按照吕知县的意思,和吕民石夫妇的推荐,由覃洁勇和吕民翱担任鹏化里临时代理里正及次里正。并拨给五十两银子做办事经费,要他们先把覃、吕两个家族的堂兄堂弟组织起来,再由他们分头去做其余八个家族的工作。要他们尽量多团结人,打破胡家在鹏化里的一统天下,选送进县城学宫读书的学生,配合县衙即将进行的赈济工作。

好在覃洁勇和吕民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中年汉子,他俩带领族中几个堂兄堂弟立刻就去做其他几个家族的工作。为了团结这几个家族,他们让每个家族都选派一名十一二岁的娃,到县城学宫免费读书。那些家族的人自然十分高兴,覃、吕两个家族人口多些,各选派两名,一共就是十名。至于那五名饭庄帮手,是覃洁清指名要的,无法让大家选派,争也无益。其余各个家族也无异言。

十个孩子进城入学,每个孩子必须由家长护送。覃洁勇和吕民翱也要进县城参加培训和接受任务,覃洁荣作为联络人也必须去,连同五名帮工,一行共有二十八人。那天早上天还没亮,大家就来到覃洁勇的院子里集中,然后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最近几天,胡彻一直在密切关注覃洁勇等人的行动,他明显地感觉到鹏化里要出大事。覃洁荣的那些话无疑是给他敲响了警钟:官府打这山里的主意已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十个孩子进城念书,十个家长进城护送,还有许多人也要跟着进城,这样一来,祖孙三代的苦心经营便要毁于一旦,他不甘心失去现有的地位,不甘心结束由他发号施令的局面,于是在胡氏家族中召集有活动能力的人,给予种种承诺,由他们去蛊惑人心,凝聚力量,不择手段地阻止一切人进城。他的智商本来就很一般,于是就去请教他的叔父胡延。

胡延说:“你应该学一学你的爷爷。要不是当年他出手狠,能为我们这些子孙挣下这份家业?我现在老了,这家业能不能保住,就靠你了。”

“依三爹的意思,侄儿眼下该怎么做?”

“这还不简单么。家长和孩子们去县城,覃洁荣、覃洁勇、吕民翱等三人肯定要护送他们出境。你手里掌握着几十名练丁,在他们出发时,你就出其不意地把他们抓起来,弄到里署衙门去严刑拷打,直到他们愿意当众认罪。你先来个杀鸡给猴看,其他人还敢再去县城?一开始你就来狠的,才断得了他们的念头。还有吕民水的那个儿子也不能放过。凡是私自去过县城的,鼓动大家闹事的,决不手软!你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要是覃洁荣和吕民水的那个娃儿刚回来你就采取果断措施,何至于闹到今天这种地步!现在你不下狠招加以遏制,你这里长怕是当不长久了!”

“那样做会不会激怒覃、吕两个家族的人?”

“唐朝李世民为了皇位,还杀亲兄弟呢。他们两个家族那点儿人就让你害怕了?你……你真是个软蛋!看来我们胡家的基业要毁在你的手里了!”

胡彻回到里署衙门,立刻就派人叫来胡德尚和胡德荣,商量如何率领练丁出其不意地抓捕覃洁勇等人的事情。这两人分别是鹏化里练丁的正副头头,既是胡彻的亲侄儿,也是胡彻的得力干将,过去在征粮征税、关押吊打交不起粮税的山民方面,没少给胡彻出力,得到过胡彻不少奖赏,现在自然还想再立新功,用最狠毒的手段阻止覃洁勇等人出山。

东方的天边还高悬着启明星。准备进城的一行人虽然都是衣衫褴褛,但已于昨夜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在柴火旁烤干,该补的破洞处又就着松油烛火打了补丁。一个个迎着曙光,精神抖擞,心中充满着希望。脚踩在石子铺成的街面上,分外地脆响。他们都感到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不时发出的笑声打破了寂静的夜空。惹得街道两旁的居民们都打开了门,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

一行人快到圩口时,却见胡彻带着五十条大汉堵在那里,其中一半是里署衙门的练丁。

还在老远胡彻就凶神恶煞地说:“你们都给我站住!老子好歹是这里的长官,到城里去的人应该由老子确定。你们哪个吃了老虎的心子豹子的胆,敢做这么大的主?站出来让老子看看!”

覃洁勇和吕民翱早就知道这事儿不会一帆风顺,已带着二十多名青壮年男子在后面护送。见胡彻带着胡家一帮人在前面挡道,立刻一招手,从两边走到前边去和护送孩子的家长们站在一起。

覃洁勇说:“老子不知道这新塱圩还有什么狗屁长官。长官在你爷爷那一代就结束了。我们没叫你把吃进去的给吐出来就已经对得起你了,你还想骑在大家头上拉屎拉尿,你打错了算盘!”回头又对身后的人说道:“大家都跟我来,看哪个敢阻拦我们!”

吕民翱也赶紧助威:“大家都把精神打起来!拳头捏起来!迈开步子走起来!看谁敢当道!”说完,捏着拳头和二十条身高力大的汉子一起向胡彻的那堵人墙走去。

胡彻给身边的正副练长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做好抓人的准备。胡德尚和胡德荣又转过身去给其余的大汉低声吩咐一声,然后就等待着覃洁勇和吕民翱自己走上前来。

覃洁勇和吕民翱一边走,一边给自己的人打气。毕竟他们的人少得多,十个家长还要保护各自的孩子,一旦失去了勇气,这道关卡就闯不过去。

就在双方相距五步远近的时候,覃洁勇突然大喊一声,二十条汉子像猛虎一样扑了上去,把胡彻设置的人墙冲得七零八落。然后又集中力量以三个对一个的绝对优势,把胡彻、胡德尚、胡德荣捆绑起来。胡彻的人虽多,但他们接受的任务是抓捕覃洁勇、覃洁荣和吕民翱,并未做打架的准备,以为对方冲上来是想突围,便很不在意,一见对方来势凶猛,许多人便让到一边。后来看见他们的三个头头被对方给捆绑起来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赶紧围上来解救,可是已经晚了。他们的背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吼声。回头一看,黑压压的一大片,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只觉得除开胡氏家族,周围七八里内,其他家族的男女青壮年全都赶来了。一会儿就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这时,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站在原地等候覃洁勇发话。

覃洁勇往一个石墩上一站,大声说:“胡氏家族中的穷苦兄弟们。练丁兄弟们。胡彻的爷爷用阴谋手段窃取里长职位,到现在已经几十年了,他家三代人利用里长职务,把我们山里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大家吃不上饭,穿不上衣,住不上房,孩子没书念,种田种地没农具。现在来了个吕知县,让我们的孩子免费进学堂读书,还要给我们发粮食,发锄头,发镰刀,发银子。你们说好不好?”

“好!太好了!”人群中立刻轰动起来。

“既然好,大家就安静下来,让我继续给你们讲。过几天吕知县给我们派的新的里正就要来上任了。你们欢迎不欢迎?”

“新的里正?他对我们老百姓好不好?”下面议论开了。

“当然对老百姓好。吕知县大老爷自从来到平南,对那些盘剥压榨老百姓的贪官污吏该杀的就杀,该撤的就撤,一点情面不留,他怎么会派个不好的里长到我们这里来呢?大家请放心,新的里长一定会对老百姓好。”

“那胡里长咋办呢?是杀还是撤?”有人这样问。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里长。连他爷爷都是谋篡的,自封的。他这里长没得到官府的认可,不存在撤与不撤的问题。只是也不会杀他。人是不可以随便杀的。除非他曾经杀过别人,或者逼死过无辜的人。所以胡彻和他的那些跟随者们听好了。从现在起,你们不要再胡作非为。新的里正来这里,肯定有军队护送,你们要是坏事干多了,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覃洁勇等人之所以能出奇不意地制伏胡彻及两名练长,是因为覃洁荣在县城里接受了吕知县的一番教诲。覃洁勇和吕民翱是吕民石夫妇推荐给吕知县的。吕知县便要覃洁荣给覃洁勇和吕民翱传话,临时代理里正的工作。第一步是选送孩子到县城读书,以此为契机,团结山里几个家族,孤立胡彻。并叮嘱他们,胡彻肯定要组织反扑,一定要当心,要考虑先发制人。覃洁勇和吕民翱、钟世杰、蓝成敏等人便进行了一番周密策划,由覃洁勇和吕民翱带领少部分人护送进县城的孩子,引诱胡彻来抓人。趁机将其控制起来。而钟世杰、蓝成敏则率领各家族男女青壮年包围胡彻带来的练丁。覃洁勇率领的二十条壮汉以前也是练丁,所以见了面都不愿意打斗,只是互相抓扯了一阵。后来胡彻带来的练丁见对方的力量十分强大,便停止了反抗。胡彻和两名练长便受到了孤立,任由覃洁勇摆布。

覃洁勇、李民翱及家长和孩子一行二十多人到了县城,天色已晚。覃洁荣把他们领到吕民石的民食饭庄。他们都是吕民石、覃洁清的亲戚和家乡人,好吃、好喝、好睡,自不必说,有人接待,有人安排,不用掏钱,使他们过了一次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舒心日子。

山里新来的十个孩子要到学宫里读书,吕知县已事先告诉过学里训导,自然有人妥当安排。到了下午,吕知县刚刚审理了一宗案子,也没换掉官服,立刻就坐上四个人抬的轿子,带着一班衙役执事朝学宫进发。这次他一改以往的做法去学宫,是要给童生和山民们做个样子看看,以树立自己的威严。

学宫里先生和童生接到通报,早在明伦堂外列成两队等候。只见四个轿夫抬着一乘轿子缓缓而来。两边各有一队威武雄壮的戴着红黑帽子的衙役、军牢,举着旗、锣、棍、伞,以及有“肃静”、“回避”字样的牌子,在前喝道。一个个虎着脸,整整齐齐地迈步向前,只听到一阵刷刷直响的脚步声入耳,好不威风!来到明伦堂外,轿子落地,里面走出一位官员,头戴素金顶戴,身穿五蟒四爪蟒袍,鸂鶒补服,腰挂中间嵌着颗红宝石的金方玉板,迈着方步走来,好不威严!那些童生及山民,恭恭敬敬地低头肃立,目不敢斜视,耳不敢旁闻,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等到吕知县走到大堂高坐后,教谕才吩咐大家到里面就坐。虽有近百人一齐进入大堂,却听不到一点声响。大家坐好后,静静地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事。大家都在猜想,不知学宫里出了什么事,今天将要处置谁。

吕知县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着大堂,在这肃穆庄严的气氛中,他突然爽朗地一笑,说道:“孩子们,你们有些已经在这儿读了五年书,有些是今天才来报名。我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知道我们皇上当年是怎么读书的吗?谁能答出这个问题,本县奖赏他一个银元宝,有人知道就站起来回答,不用害怕。”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块银元宝来放在面前的案上。

过了片刻,不见有人回答。吕知县抓起银元宝在案上轻轻敲了几下,说:“这是五十两的元宝啊!你们知道吗?一个塾师一年的馆金才十二两银子,就是本县一年的薪俸也还没这么多呢。知道的快说呀!”

过了一阵,吕知县见仍旧没人回答,于是说:“太遗憾了。这元宝我只得揣起来啰。现在就由本县给你们讲讲吧。当今皇上是五岁起开始读书的,常常是不分寒暑,昼夜苦读。八岁登基后,无论是出巡在外,还是居住宫中,他都孜孜不倦地学习着。他的师傅是大学士、侍讲熊赐履大人。熊大人每天天不亮就进宫去举行经筵日讲,但每次去了,圣上早已在弘德殿秉烛早读了。熊大人觉得每次都落在后面,很有些不好意思。有一天,熊大人起了个绝早,提前一个时辰出发,心想一定要赶在皇上之前到达弘德殿。不能老落在皇上后面,可是赶到弘德殿时,八岁的皇上仍然已经坐在‘昕宵勿怠’匾额下的紫檀方桌后秉烛早读。特别令人敬佩的是,有一段时间,他因用功过度,出现了咯血,皇太后劝他暂停学习,养息一段时间的身体,他都没答应。你们想想,八岁已经即位的皇上尚且如此用功,你们该不该努力学习?”

堂下的童生们齐声说:“应该!”

吕知县说:“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土生土长于平南县,你们知道救民尚书、四部尚书的故事吗?知道的请回答。答得正确的赏纹银十两。”说完,又从怀里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案上。然后目光扫视着下面。

众童生又是摇头。

“真的没人知道?真是遗憾!”吕知县说,“那就只好由本县告诉你们了。

“救民尚书叫张廷纶。明朝天顺七年,桂平大藤峡有人造反,平南北河也有人参加。朝廷派兵来镇压,有人向领兵的将领诬告,说某村某村有百姓参附盗贼。领兵将领把这些村落和人名逐一记下来,准备毁村杀人。张廷纶闻讯后,连夜到督府叩见将领,劝他不要听信谣言,诬民为盗,滥杀无辜,愿以自己及家庭百余人性命担保。并说“如果有人告将军滥杀良民,将军也难免死罪。”将军觉得有理,就放弃了毁村杀人的打算。这时的张廷纶还只是一名读书人。后来他考中进士当了尚书,所以人们称他为救民尚书。四部尚书名叫张澯,是救民尚书的儿子。十六岁中举,,十七岁中进士,十九岁任翰林院庶吉士,后来连任礼、户、吏、兵四部尚书。可能大家不会不羡慕吧?

“现在再问第三个问题。能答出来的仍赏十两纹银。但只能让新来的十名娃娃回答。新来的十名孩子都来自于鹏化里,你们那里出过一名状元,请你们说说他叫什么名字,什么朝代的人,有什么美名流传于世。三个问题都答对了才能拿走这十两银子。现在谁来说说?”

一个孩子突然站起来,说:“我知道。他是我们的老祖宗。也姓梁。和我一个姓。”

“他叫什么名字?”吕知县很感兴趣地问。

“爷爷没给我说。”

“你爷爷为啥不给你说?是不是给你说了,你没认真听,没记住?”吕知县盯住孩子的眼睛问。

那孩子的脸红了,扭扭捏捏地说:“爷爷给我说了,我记不得了。”

“对啰。不能说谎。没记住就是没记住。只能怪自己,不能去冤枉别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梁治,”

“太遗憾了。后面两个问题你知道吗?”

“不知道。”

“真遗憾。”吕知县将那十两银子抓在手里掂了掂,又放在案上,“今天这银子竟然没人来拿走它。看来,这几个问题又只能由我来告诉大家了。

“鹏化里的状元叫梁嵩,南汉时期的人。他考中状元后,就在朝廷里当了大官。后来他看到朝廷腐败,国家分裂,前途渺茫,就代母作《倚门望子赋》献给南汉皇帝,请求辞官归家侍母。皇帝许之,并赠予不少金银布帛。梁嵩不受,只请免本州一年赋税。皇帝允诺。梁嵩遂从南汉京都广州回家,过平南与藤县交界的东濠河,时遇河水暴涨,梁嵩连人带马一起溺死河中。后人在白马建祠奉祀他,他的故事就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吕知县向下面的几十位童生扫视了一遍,现在他们已不再那么畏惧他的目光,于是他又接着说:“你们知道吗?今天为什么要问你们这些问题?目的有两个:一是让你们知道怎样去读书,当今圣上为我们树立了榜样,还有平南张氏饮誉八代荣,梁氏家贫苦读考中状元,也为我们树立了榜样;二是要你们知道怎样做人,怎样做官,张尚书舍己救人,舍家救民,舍家族救百姓,梁状元请免本州一年赋税,这就是我们将来做人,为官的榜样。今天这几个问题,特别是后两个非常简单的问题,竟然把大家给考住了。这不行啊!当然今后不会再考这些内容。如果是书本上的问题也给考住了,那可是要受处罚哟。如果连续两次考差了,将取消免费读书的资格。连续三次不合格,那就罚交一年所享受的费用,或回家种田去!”

吕知县最后几句话说得非常严厉,脸上也出现了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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