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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伸出手心 接住它

落河每天依旧如键入口令的机器人一般,将生活流程复制粘贴,和以往一样,从星期一熬到星期五,盼来两天周末。不同的是她已不再和男友联络,周末都一个人度过。

已经一个多月了,扎西一直联络不到,短信电话均不回复;到了后来,手机里的“嘟嘟”声变为了“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开始,她像期盼奇迹般,期盼着某一次扎西的手机能够拨通,但他手机接听的概率,就像是抬头看夜空等一颗流星滑落的机率一般渺小;手机稍有动静,她都像神经病似的马上掏出来翻看,可一次次都是无关紧要的信息。她将扎西的来电铃声专门设置了一个音乐,有时候她正在卫生间里放水哗哗洗澡,突然感到那段音乐在响,她湿着全裸的身体冲出来,翻开手机却依旧是熟悉的壁纸画面,才晓得原来是幻听。一次次“无法接通”后,她已经不再抱有希望,渐渐地,也不再拨扎西的电话了。她将他的号码从手机中删除。

号码可以删除,思念的潮水却无法阻挡,它从琐琐碎碎中流淌而出。她在地铁口看到一对恋人在亲吻,会想起扎西;在逛商场时,看到蕾丝、靴子,会想到如果扎西看到她这样的打扮,会不会喜欢;有时候正在倒水,也幻想端着水杯转身的刹那,看到他就正站在自己身后;那天在小区里,看到一个爸爸单手抱起了正在哭闹的小女儿,她突然就想起来扎西第一次抱她的情景,一屋子游客哄闹着抢亲,他轻松得将她单手抱起,她如一只快乐的小鸟跃到他的肩上……某个无意的场景,就会将她思念的潮水勾引着席卷而来。

每月一度的网络榜单整理工作又开始了,小绢走后,就剩下落河一个人在做。她已经连续加班奋战了好几天,芭蕾形体课也被耽搁着很久没有去上。而天天在电脑前重复着机械的姿势,颈椎腰肌都无比酸痛,尤其颈部,血液气脉仿佛被扭曲的经络堵塞了似的,流通不畅,脑袋因缺氧总是昏昏沉沉,眼睛也长时间盯着枯燥的表格而干涩酸胀。

又是一个早晨的重复劳动,她站起身准备去倒水,起身的瞬间,突然感到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要栽倒,她赶紧坐回到椅子上。望着电脑中那堆不明意义的数据,心生无限疲惫。埋头趴在桌子上,感到生理和心理都已是一点儿力气也无。她枕在胳膊上,闭上眼睛小憩,从铺着EXCEL表格的电脑前又来到那处山谷中。

奇形怪状的大树生长在高耸陡峭山峰间,还是那条不知尽头的山谷路径,她再一次沿着它往前走,绕过一个又一个山脚,头顶的风景一会儿看着陌生,一会又觉得似曾相识,可能走了很远,也可能只是在原地打转。这无休无止的境地已让她连怀疑和困惑都懒得再去滋生,无论怎样困惑都是无解。突然头顶袭来一阵黑色的旋风,带着大团的乌云,刹那间一切幽暗,只有强劲的风力。她躲藏在一块山石后,等待着旋风卷着头顶遮天的乌云渐渐远去,扬起的沙石悄然落定,她睁开眼,突见眼前视野豁然开阔,呈现出连绵的草原。扎西的背影在前方晃动,她像瞬间看到了世界的光源,内心充满喜悦,“扎西——扎西——”,他回过头来向她招手,却看不清他的模样,她想迅速的飞奔过去,好好摸摸他的脸,她感到已经和他分别了太久。可是同样的情况再次丧气地出现:她的脚步却不听使唤,她怎么用力跑,却都无法做出移动。

“扎西别走——”,她一边挣扎着脚步一边着急得大喊。

“落河,别怕,我在这儿呢”,他走了过来,进入她的混沌间,牵住她的手,她不再是孑然一人。所有的委屈痛楚都瞬间化解不见,她喜极而泣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

“扎西,你去哪里了,不要离开我。”她紧紧抱着他,像那次吵架后重新相拥,再也不想撒手。可当她再次抬头时,扎西又已不见,她怀中握着的,只是透明的空气。

她绝望的大喊:“扎西——你不要丢下我,带我离开!”

“落河,不要害怕,勇敢地往前走。”一个声音从山间回荡而起,是守山老人的声音。

“我哪里也不想去,我要扎西!”落河对着空中嘶喊着,

“不要害怕,勇敢地往前走”,声音继续重复着。

“那我还要走多远?哪里是尽头?如果我到了尽头,你可不可以把扎西还给我??”

“勇敢地往前走,答案自会落入你手中。”守山老人的回声一遍遍回荡,渐渐消隐,最终又恢复寂静。

醒来时,她眼角还挂着梦境中喜极而泣迸出的泪水。她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同事们正对着电脑在工作。“哪里有扎西呀。”她想努力回想扎西的模样,却始终模模糊糊,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他给她的天珠,真真切切的戴在她手腕上。

苍凉、寂寥像阵阵阴风灌入她体内,她怀念刚才与扎西重逢的梦魇,她想重回谷地去找他。她感到自己无力再与这醒来后的世界相对抗。

她终于熬到了下班,感到四肢乏力,意念消沉,魂不附体。坐电梯到了楼下,却也不想回家,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走,

“落河,你想去哪里?”她站在路上问自己。

“我只想找到扎西,拨通他的电话。”她对自己回答。

“落河,我是说现在,现在你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

“这个城市有你喜爱的地方吗?现在就去那!”

她想着,自己喜欢哪里?她喜欢的饭馆、衣服店、商业街、以及关系要好的同学家、已分手的男友家……她脑海中一一掠过,却都不想去。她突然想起来那个有着大大落地窗的芭蕾教室,就在对面的写字楼里。

“落河,去芭蕾教室练功吧,投入到身体的训练中,拉伸你的韧带,打通堵塞多日的经络。去练功吧,让身体承受痛苦,忘了头脑中的一切。”她对自己说。是的,它就近在眼前!

想着的功夫,她就走到了对面的楼底下。

这天午饭后,她和小绢在QQ上聊天。

“新工作怎么样呀?”落河问她,她已经如她所愿,进入到了她所谓的“艺术圈”,与她在意大利两年的艺术管理专业较贴合。

“还行,但不是想像的那样。毕竟艺术管理不是艺术创作,我现在还是守着一个小格子,天天赵九晚五的,自由只是个神话。”

“呵呵,自由是纯心理活动,和形式还真没多大关系,感受到自由的时候,你才自由,这是主观世界的东西。”

“你还真是唯心主义呀哈哈,你怎样呀,和你的扎西有联系上吗?”小绢知道她和扎西的故事。

“还那样,杳无音讯,一直联系不上。”

“落河,我说句心里话你别不爱听啊,我觉得这个扎西不像好人,说白了,和我见到的感情骗子没什么区别。他和你也就是逢场作戏罢了,你走了,他也懒得和你演了,你还不赶紧收场,还这么当真。”

“他和内地男人不一样,我相信和他在一起时,他的真诚和淳朴,我能体会到。”落河不愿意用城市里的恋爱逻辑规律来揣测他,她感到他如同一个带着灵气通感天地的男人,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光芒、激情、力量以及痛苦。

“幻觉,都是幻觉,我们爱上的只是自己的想像!”小绢继续“正在输入”状态,“你也不是头一回恋爱了,怎么跟个初恋的傻丫头似的,他若真的惦念你,为什么不给你回复电话呢?”

落河在电脑屏幕前沉默不言,她自从关上门山庄门的时候,就再没有收到他的讯息。是他对自己不告而别的失望?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她不知晓。

“可能,他去了尼泊尔,没带手机。”她说着一个自己都懒得相信的理由。

“落河,不管他在香格里拉,还是尼泊尔,如果他真的在惦念你,翻遍地球都会联络到你”,“就如你刚才所言的自由观,当你感受到爱的时候,爱才存在。”

是的,她联络不到他,她感受不到他的爱,结论简洁:爱已不存在了。真相总是简洁又残忍,她一直逃避着不愿直面接受,是因为懦弱。

“再说了落河,你和他在一起时根本不是生活常态,所有激情都有消退的一天,沦为凡夫俗子。醒醒吧,北京、城市才是你的根基,是你要接受和面对的地方。”

昏暗无光的吊顶下,同事们熟悉的身影正在身边走动,不时传来带着专业词汇的工作交流声,她正在写字楼的15层,一个一平米不到的格子前,此时无处可去。

扎西的爱已经不存在了,梦幻也不存在了。当她伸出手心,接住这飘然落下的答案时,她感到自己的世界被猛得抽空,变得空空荡荡,四周空气凛冽,可这便是真实境地,无从逃避。

一场场秋雨将北京带入了秋天,室外的空气渐渐冷却,渐渐将夏季抛远。在节气霜降的这天夜晚,气温骤然下降,而落河屋里的暖气还没有来,周身的空气仿佛带着冰似的。她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在床上铺了两层被子,灌好了热水袋放进去,只敢把头发和脸露在外面,露在空气中的脸冰凉冰凉的。她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洛桑大叔家里屋的情形,火炉里的正燃烧着旺盛的火,她的衣服被一件件挂在旁边的椅子上烘干。

她渐渐坠入梦境,梦魇拖着她又一次跌入山谷。那条不知尽头的山谷路径,任凭她厌倦、接受、憎恨、坚持、怀疑、放弃、返回…….它都静默得铺展在脚下,仿佛一场无言的命题,无论接受不接受,它就不言不语的在那里。她一次又一次被带入这里,已被它反复纠缠折腾到精疲力竭。她很想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会一次次把自己带到这里?它隐喻着怎样的含义?每次跌落到这儿,她从未意识到自己是在梦境中,相反,却觉得这里才是真实,而那个有人有社会的世界才是一场梦境。她望着高耸山峰,想起一句话,“人的意识犹如冰山露出水面的小小山尖,而隐藏在其之下的庞大身躯,代表潜意识与无意识。”弗洛伊德爷爷曾在《释梦》中如是说,而这句话,又来源于“清醒世界”里的知识,她站在山谷中将它想起。可见这两个世界并非隔绝,必定存有某种联系,但,是什么在联系着它们呢?她蓦地想起扎西和她说过:“落河,我们只有内心的感受是真实的,只有情感、回忆我们能带走。”是的,情感、回忆是打通这两个世界的纽带。她揣测着:两个世界看似迥异,却在情感上共通,无论她在哪一头,都是因无解而感到惶恐,因怯懦想要逃离。她曾疑惑着山谷路的尽头在哪里?是否有尽头?也追着喊着问老人扎西是否会在尽头等待她?……她为什么要那样急切想要知晓答案?她忘了世界本身就是一场无解。

扎西已曾陪伴过她,送给了她一场雪域高原的梦,记忆已闪着光源直指尽头,这已经是答案。她却还在愚钝中不依不饶地索取,她为自己的贪婪和软弱感到羞耻。她抬头望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大树,它们像伸向外太空的探测仪般,探向天空伸入云霄的树枝,如情感的精灵,联通着两个世界。她突然感到内心明了开阔,虽然还带着切生生的痛楚,却已笃定。

第二日醒来,她将手腕上的天珠摘下,把鹰骨笛也从墙上取了下来,一同放到了柜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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