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一阵刺眼的强光打来,照在我的眼睛上,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死了的话,没人会在意吧……可是你……
下意识的,我将身边的端木蓉向旁侧推了过去。
对不起,端木蓉。可是我不想连累你啊。
可是,我没意识过来的瞬间,她已经将我推倒在地。
“恋儿,当心!”
“砰——”随着那声声响,我脑海中只是一片空白。
漫天的血。染红视野的痛。
“端木蓉!!!”
跪倒在地的我,抱着奄奄一息的端木蓉,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那辆飞驰的肇事卡车呼啸而去,灯光渐远,又将我吞没在茫茫夜色中。
傻圞瓜!为了我这个从不让你省心的笨蛋妹妹,你何必这样!
无力的拨通120的电话,我捂着脸大哭起来。响彻夜空的警笛声将我的精力抽的干干净净。
我被医护人员架上救护车后座,而后,我坐在角落里颤抖不止地打了一个电话。
手机那头,依旧是那个好听的声音。
“恋儿?都这么晚了,你有事么?”
“盖、盖聂……你,快来、来,姐、她出事了!……”话未说完,我已彻底嚎哭起来,哭的精疲力竭。
盖聂愣了半晌,我听见他颤抖到抑制不住的声音:“蓉儿,现在在哪儿?”
第一章恋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有过一个姐姐。
所以,有记忆的时候,我只是一个人,孤单的活在这个世上。
别的孩子不和我玩,因为我的眼睛。
我有一双紫蓝色的眼睛。你或许会说,紫蓝色的眼睛一定很漂亮吧。
但那是在小说里,在动漫里,在幻想里。
不在现实里。
因为这个原因,父母遗弃了我。我是被孤儿院收养的。
圣贤孤儿院的院长是一个很帅气很迷人的绅士。他叫张良,总喜欢狡黠的笑,然后用温柔似水的声音说道:“小家伙们,要乖哦。不然子房哥哥就不喜欢你们了。”
他大概是因为与那个千古谋圣同名的缘故,最喜欢给人起名字叫子什么的。
我原来的名字不叫恋,叫欣,所以他叫我子欣。
记忆中,一遇到别的孩子欺负我,他就会一身青衣翩然出现,挡在我面前,然后叫我,“小子欣,别哭了,和子房哥哥回去吧。”
那时的我,因为觉得他与那个千古谋圣没什么差别,就叫他子房哥哥。
张良听了以后,总是笑的更加灿烂。每当副院长颜路回来见到他的笑,总是会露出一丝微笑。
后来,张良走了。听说,有个叫刘邦的,想和他合作开一家公司。张良走后,颜路也走了。
于是我的人生又剩下一片空白。
圣贤孤儿院换了新院长,也换了新名字。玲珑孤儿院。
新院长是个很胖的女人,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公孙玲珑。可惜的是,这个女人的长相惨不忍睹。
她讨厌我,因为我的眸色。
无所谓了。反正我从小就是在冷眼与厌恶中长大的。
公孙玲珑是张良的一号粉丝。据说她会来当院长就是因为张良。
不说那个胖大妈的事了,来说说我的事。
第一次遇见端木蓉的时候,我刚从大学毕业后不久。从体育馆做完清洁出来,却碰到了大雨天。
所以我的自行车连带着我一起摔倒在了公路边。
手肘剧烈的痛。分明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说:“我没事。”
我就是这样的人,再难过再委屈也永远不会哭泣。
因为哭泣没用。
我坐在大雨中想爬起来,但是手肘疼的我无力爬起。
路过的行人偶尔有停下来想好心拉我的,但是当他们看清楚我刘海下那双紫蓝色的眼睛的时候,都惊叫着躲开了。
最后,我挪到了路边的屋檐下,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中,抱着断掉的右手,将头埋在膝间。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那个笑容干净明亮的绿衣少年向我伸手,“小子欣,别哭了,子房哥哥带你回去吧?”
我抬头,却不见那抹熟悉的绿色。
心中怅然。
突然,一双与我相同的紫蓝色眼眸映入我的眼帘。
一张清秀冷丽的脸庞出现在我眼前。额前是蓝色如流水的刘海,漠然的神情。
“你怎么了?没事吧?”冷漠如冰的语气。
我抬眼。
当她看见我紫蓝色的眸色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接着,她扶起了我,将那把粉蓝色的伞罩在了我头上。
“谢谢。”我站起身,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咧开了嘴。
“你的手受伤了?让我看看。”女孩弯下腰,轻轻抬起我的右手。
“不、不用看了……我,没事的。”我轻声道。眼眸黯下来。
她看了看我的手肘,摇摇头,“不行,伤势很严重。我在这附近的医院工作,我带你去看看吧。”
“谢谢。”我似是想起了什么,“你……不怕我?”
“怕你?”她冷漠的脸上出现惊讶。
“因为我的眼睛啊。所有人都怕我,觉得我是怪物。”大概,她是除了张良雪女外第三个不讨厌我的人类了吧。
有时候,人类的冷漠比不上一只猫咪。它们从来不怕我,还把毛茸茸的脑袋往我身上蹭,逗得我开心的笑。
她又仔细的看了看我的眼睛,然后淡然的摇了摇头。
“我的眼睛和你一样。”
随她前往医院的路上,她问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笑笑,“听收养我的人说,我应该姓端木,所以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端木恋。”
看女孩微微愣了一下,我转而问她:“那你呢?”
她依旧面无表情,“端木蓉。”
“哦。原来我们同一个姓啊,真是有缘。”说着,不小心动了伤臂一下,又痛的龇牙咧嘴。
“哎呀!”我捂着手臂。
她有些关心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快点。医院就要下班了。”
第二章蓉
我叫端木恋。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叫什么,应该姓什么。
张良告诉我,我的出生资料上说,我父母其中一人复姓端木,于是我取名叫端木欣。
恋,是我后来改的名字。
说起这个名字的由来,始于我请教圣贤孤儿院中最有学问的荀子爷爷。“爷爷,我想换个名字。”
荀子摸着他花白的胡须,沉吟好久才说:“子欣小友,这得看你自己的意思了。不如,你在这白纸上随便写一个子房教过你的字,我帮你算算。”
我在脑海中搜索了大半天,突然想起张良教给我最多的一个字:也。
于是我提笔,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了一个“也”字。
荀子看着我的字沉默半晌。
“也,亦也。心中之字,皆由心也。亦心者,恋也。”
我听得半懂不懂,只好抄了这句话给张良看。张良看了,哈哈大笑。“师叔还是那个老样子啊。子欣,那么从此以后,你就叫端木恋了。可好?”
“端木恋……子房哥哥,我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就好。好了,快去做功课吧。”
于是,我便叫端木恋了。
随端木蓉来到医院门前,我看见医院挂着的大牌匾:镜湖医院。
这附近的确有个镜湖公园什么的。据说风景不错。
端木蓉让我坐在长凳上等一下,自己便进了里屋。
我听话地坐在长凳上,打量着四周的陈设。
医院后方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有些许野花在风中摇晃脑袋。
医院内的地板一尘不染,排列着挂号室和医药室。走廊尽头便是楼梯。充足的阳光透过半透圞明的窗子洒进来,照亮了两旁干净整洁的病房。
我抬头,看见对面的布告栏上陈列着每一位医护人员的相片、资料以及工作时间表。
我很快从众多形形色色的专家教授中找到了与我一样是紫眸的端木蓉。
对应下面的时间表,我念道:“端木蓉,星期天,休息。”今天她休息啊……那我不是太劳烦她了么?
又看了看她的简历。
端木蓉,21岁。毕业于QM市大学医学系。曾获得过“QM市最有医学天赋的天才少年奖”、“全国医学生大赛中医组个人一等奖”等等,足足写了四行。现任职务是“QM市最佳医院”镜湖医院的特级医师。
我的目光下移,定格在了院长的照片上。
一张苍老但慈祥中透着严厉的脸,一双墨色圞眼睛中全是悲悯和忧愁。
念端。
看得出,即使岁月荏苒,她以前一定很漂亮。
可是对应的工作表上却没有她的名字和安排。
“那是我师傅。”清冷的声音响起,我转头,看着端木蓉。
“哦。可为什么只有她没有安排工作呢?”我提出疑问。
“她……已经去世一年多了……”端木蓉说着,一双紫眸中显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晶莹剔透的玻璃,不知道在想什么。
“呃,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她……”我慌了,急忙解释。
“没事的。”她恢复之前的冷漠淡然。“我带你去照片子。”她说着,独自向前而去。
我急忙跟上。
乘坐电梯来到4楼,她将我带到407号病房坐下,而后又出去了。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身上换了一套粉蓝色的护士装,很是好看。
“CT室在这边。”我跟着她来到了尽头的CT室,照了透析片。
片刻后,端木蓉手上拿着洗出来的片子,对着萤光看了看。“端木恋,你的伤势很严重。右手手肘粉碎性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必须住院治疗。时间在一个半月左右。”
住院……似是看出我面有难色,她问道:“怎么了?单位上不给请假?”“不是啦。我只是想问问,住院一个半月需要花多少钱?”她算了算,“1300元左右吧。”
1300元,这对于我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她看出我的犹豫,对我说,“我会尽量帮你报销一些的。”
“真的?”我欣喜万分。
“嗯。”端木蓉点点头。
从医院回到了租房里,我疲惫的躺倒在了沙发上。
里间一阵轻动,一个白色的物体迅速窜上沙发一个劲儿的舔着我的脸。
我亲昵的推开这只通体雪白的小猫,笑道:“白雪,乖,我今天手上有伤,就不抱你了。阳春呢?”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蓝衣飘飘。
雪女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猫,“阳春在我这儿。”
雪女俯身,放下阳春。阳春飞一般跃上沙发,亲/昵的把脑袋往我身上蹭。
“阿雪,你今天有空来看看猫咪啦?”
“说的人家好像有多无情似的。”雪女嫣然一笑,“难道我就不能来看看恋儿你么?”
我叹口气,表示无奈。
她注意到我吊在脖子上的伤臂,秀眉一紧,“恋儿,你的手怎么了?”
“还不是今天在路上摔的。不过没事了。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心的姐姐,救了我。她还和我同姓,叫端木蓉。”
“你遇到蓉姐姐了?”雪女吃惊的看着我。
“蓉姐姐?……这么说,你们认识?”
“是啊。她以前和我一样是QM公司的人。但是一年前她因事辞退了QM公司高级顾问医师的职位。”
“对了,说起这个,你今天不应该和小高出去庆祝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么?”
“他啊……渐离说今晚他有课,所以回不来了。”
雪女说着,低下了头。
“这个高渐离也真是的,忘了今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也就算了,还找理由不回家陪老婆吃饭。”我嘟囔。
“我也知道他想快点买房子,可是这样只会累到他自己啊。”
我叹口气,“没关系,有我在嘛。大不了今晚我就舍命陪美人啦~”
“去你的。”雪女也笑了,却不小心碰到了我的伤臂。“哎哟!”我捂着手臂大叫。她反而笑得更灿烂了。“可恶……我疼的要死了你还幸灾乐祸呢你……”“好了好了,对不起嘛。”
“说到蓉姐姐,她最近过得好吗?”雪女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在她那儿治病,可以顺便帮你问问。”
“这样也好。恋儿,你这伤看样子一天两天好不了啊。”雪女说。
“没关系了。端木蓉说住院几天就行。”我笑笑。
雪女眼眸一转,笑意盈盈地说:“哎,你见到蓉姐姐的时候,帮我把这个给她,她看过就会明白的。密码是她的生日。”雪女递给我一个檀木盒子。盒子上是一个大大的“蓉”字。
我应了下来。
“对了,恋儿,你这个月工资发了没?”
“还没呢。这下又要请假,唉,工资都给扣光了。”我叹气。
雪女突然问道:“哎,你听,外面有脚步声,是不是渐离回来了?你先去开门,我要换件衣服,漂漂亮亮的迎接他。”我笑了笑,“嗯,你快去换吧。”说着转头,冲猫咪唤道:“阳春,白雪,小高回来喽。”
雪女悄悄将一叠钱塞进了端木恋的背包里。
猫咪跑过来,跟随我出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却没有人。白雪“喵呜”一声来表示对雪女的欺骗的不满。
我摇摇头,正打算关门,门却定格在了那个位置。接着,一股力量拉开了门。
站着一个紫色眼眸的帅气少年,脸颊上布满奇怪的古朴花纹,眼神中只有深深的寒意。嘴角挂着一丝邪气的微笑。
“请问,你有事吗?”我问。
“我找人。”少年说。
“你找谁?”这人不能一次说清楚么…
“我找小千泷。”少年还是那抹邪气的笑容。
“抱歉,这里真的没有这个女孩。不然,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帮你四处打听一下。”我说。
“请转告小千泷,星魂在阴阳集团等她回来。”少年说完,转身离开。临走,他回头冲我笑笑,“谢谢你了……端木恋。”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不过我还是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孩子啊,小小年纪就早恋,还又染发又纹身,弄的跟个不良少年一样。”
雪女坐在沙发上,一脸落寞忧愁,“看来,渐离今天不会回来了。晚饭也吃过了,那我也不打扰恋儿你了,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蓉姐姐医术一流,她一定会让你变回那个好动的端木恋来。”
“你拐着弯骂我好动啊。”我笑着,招呼阳春白雪和她告别。猫咪们蹭了蹭她的裙角,算是说再见。
“阿雪,”我叫住她,丢给她一只手电筒,“小高没来接你,路上要小心哦。”
“知道了。”雪女接过手电筒,朝我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