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下来的那一天,我黑着脸接了几个同学的电话后,就把电话线拔了。
好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考的不好了。
我叫苏拉,我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哥哥,叫苏起。我的爸爸叫苏刚,我很爱唠叨的妈妈叫李红红,这,就是我的家庭。
我一直认为我是很幸福的,是,我很幸福,我有许多女孩做梦都想要的哥哥,我的父母既没离婚也没天天吵架。我的爸爸是一个小工厂的科长,我的妈妈是一个理发师,开着一家不太小也不太大的理发店。我们家生活平淡且幸福,如果有什么波澜的话,那就是我今年的高考。
我让全家人失望了,成绩下来那一天,爸爸在厨房里不停地吸烟,妈妈闷声不响的擦着桌子,那张用了十好几年的桌子被她足足擦了三遍。而苏起显得特别镇定,他握着电话打个不停,完了之后又在志愿指南上不断地圈圈点点,我记得他报志愿的时候也没这么热情过,谁让我是他最疼的妹妹,这是全小区都知道的事情。
苏起在那天表现的特别好,再给我咨询完以后,看见老妈没有做饭的意思,就领我去了花芙街,花芙街是我们这最有名的小吃街,据说有明星大腕来我们这拍戏的话必会来花芙街吃小吃,但我一次都没遇见过。
花芙街的夜晚格外热闹,街道两旁满满的挤着各种小吃铺,但在我看来最有感觉的是小吃铺上方一盏盏昏黄的夜灯。有风的时候,这些灯会不时的摇摇晃晃,映在下面的小吃桌上,一片片的黑影相互交错。
花芙街上显得特别嘈杂,有啤酒开启的声音,有肉串在油锅里霹雳啪啦的声音,有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但这些并没有唤醒我热情的小心脏。被高考这么一打击,再加上爸妈那两张让我看到就想去死的脸,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死灰。
苏起带我去了花芙街的深处,这里人要少很多。这里基本上是一些比较好的餐厅的聚集地。我们来到了“格格界”,这是我最喜欢的餐厅,永远有轻柔的钢琴曲,有彬彬有礼脸上永远挂着微笑的服务生。苏起绅士的给我拉开椅子,旁边已经开始有女孩投过来羡慕夹带着嫉妒的眼光。我早已经习惯了。但没人会想到我会是苏起的妹妹,不是苏起的女朋友。
苏起有过一个女朋友,那是他大一的时候,那女生长得很漂亮,叫郑颖,看得出来,苏起很爱她,但是,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因为在郑颖发烧的那天晚上,苏起没有陪她而是陪我去看了许宋在这个城市的演唱会。我记得我们看完演唱会出来的时候,郑颖站在文娱中心的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苏起,眼神里是撕心裂肺的凄凉,或是绝望。然后她扫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她看我的眼神也许只有一秒钟,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眼神,比仇恨更加仇恨,比厌恶更加厌恶。我记得那时苏起也是把我拉到身后低声对我说,苏拉别怕,有哥在。
是啊,我不应该害怕,我还有哥哥在,不是吗?
我们吃饱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苏起去柜台结账一块给爸妈带点东西回去吃。苏起刚离座不到一分钟,我就感觉到背后阴森森凉嗖嗖的一股阴气扑背而来,果然没错,是郑颖。
我对郑颖这种人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比如说,有的人生来怕猫,有的人对花粉过敏。没错,我怕她这种人,对她过敏。
郑颖款款地坐下,特妖娆的抚了抚她刚烫的头发,缓缓地用精致的指甲敲打着苏起喝完橙汁的杯子,格格界耀眼的灯光打在她的指甲上,不时发出微弱的折射。“苏拉,”郑颖微笑着盯了我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和你哥哥还挺甜蜜的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情侣呢。”我顿时觉得自己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还没等我开口,郑颖马上接着说道:“吆喝,您还知道脸红呐?我郑颖真是没想到您这种人连脸都不要了还会脸红哟、、、”
“郑颖你胡说八道什么!”苏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拎着一袋外卖站在桌子旁边。
“我胡说八道?你也不问问你这高尚的妹妹,她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郑颖甩开手里握的餐巾纸,猛的站了起来。
苏起“啪”地一声把袋子里的饭摔倒桌子上,全餐厅的人把目光集中到我们这里来。“郑颖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苏起真的发火了,郑颖没那么傻,她顿时把她张牙舞爪的样子收了起来,冷笑了两句,“哼,苏起,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没发火你还真别把我当病猫!”然后腰肢摇曳的走了。
苏起沉默了一会,他今天穿的白色的立领t恤,把他脸上的轮廓显得柔软而美好。我不得不承认,他生气起来都这么好看。我此时是害怕的,对,我觉得真像郑颖说的那样,是我破坏了苏起的爱情,他对我一直那么好,而我却自私的连一份爱情都成全不了他。
“苏起,对不起。”我把头埋在桌子上。
苏起走了过来,他小心地拎起被他摔在桌子上的外卖,我看见那一盒红烧排骨的油流出了饭盒,腻腻的黏在袋子上。苏起拿出纸巾小心地擦了擦整理好,然后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脸,“大小姐,我们走吧?”
那天回家后,我洗完澡躺到床上,苏起发来短信,苏拉别怕,不管什么都有哥哥在呢。
第二天我睡得正香,安晓娴就杀了过来。当时妈妈正在准备早点,苏起正在翻弄着我的志愿指南,苏起给安娴开了门,门吱呀一声,我就模模糊糊听见安娴娇媚的让人满身鸡皮疙瘩的声音,“苏起哥,你怎么起这么早呀?你今天穿的这件衣服真的好好看哦~苏拉有你这样的哥哥真的好好幸福哦~”估计我妈是受不了安娴这种“好好、、、哦~”的句式,于是便说:“哎呀晓娴就是嘴甜,要不要过来吃点早点?”“不用了阿姨,我来找苏拉的,她一定还没起床吧?”没等我妈答话,我就听见她蹬蹬往我这跑的脚步声。我赶紧用毯子蒙住头,哦老天,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安娴是我从高中混大的朋友,人长得漂亮,又聪明,而且而且,她是我们小城“安家”董事长的千金。我们初中的时候坐同一路公车回家,就这样越来越熟。安娴虽说是个富二代,但没一点富二代的样子,她上学从来是和我们一样挤一块钱的公车,和我们一样吃食堂乏味的饭菜,所以刚开始我们班都不知道他们家原来这么显赫,直至有一次班上的“白骨精”白可利用她爸教务处主任的职务想谋取我副班长的职务时,安娴替我出了口恶气。当时那个爽劲我到现在记忆犹新。高中时我一直是副班长,直到高三我们班新转去了一个叫林莫的男生成了我们班的班长,白可就一直去班主任那打我小报告,目的显而易见,她只不过想当上副班长来接近林莫。那天下午课外活动快下课的时候,老班进去教室说教导处主任有事要通知大家。然后白可的爸爸就进来了。他说经学校及我们班班委研究决定,鉴于苏拉同学工作上的失误,决定撤销苏拉副班长一职,为节省大家时间不再投票选举,经研究决定任命白可为新一任副班长。我当时不是不无愤怒的,可是我就是这么一个懦弱的人,连为自己争取一点点公平的勇气都没有。但是我还没缓过神儿来的时候,安娴站了起来。她当时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激动人心啊,惊天地泣鬼神,全班为之动容。最终安娴的爸爸出面解决了这个问题。安娴的身家背景也成了我们学校当时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
我捂着被子,安娴刚打开门就冷笑着,“装,再给我装,再装我就挠痒痒了。”
我最怕被人挠痒痒了,我掀开被子,长呼了一口气,“姐,您别这样,我昨晚被人欺负了,正郁闷呢。”还不如不说,一想起郑颖那刻薄的嘴脸,经一晚上睡觉积蓄的好心情都被这个恶毒的女人给破坏了。
安娴瞪大眼睛一个箭步冲到我床边坐下,妈妈刚铺上的凉席被她猛的一坐发出不痛不痒的吱呀声。“那个死女人又找你什么茬了?是不是因为苏起?”苏起就是这么平易近人,别看安娴当他面声音打颤地恶心的叫他“苏起哥”,其实背地里她都跟我一起直接喊他苏起。
“那还能因为谁?”我无奈的靠在床上。
安娴早在我之前就认识了郑颖,郑颖之父与安娴之父是商业合作伙伴,她们在酒桌上见过面。而且当时郑颖的妈妈把郑颖夸得花似地。安娴对郑颖的反感从那时候开始。安娴说,她不喜欢郑颖这种女生,精致的妆容是一道坚硬的城墙,你永远也无法看透她的内心,但是你敢确定她没那么善良。安娴一语道破天机,我正是这种感觉。
安娴咬牙切齿的说:“这个死女人,她敢不老实看我和苏起哥怎么收拾她!”,我觉得这句话等同于“她敢不老实看苏起哥怎么收拾她!”。
看得出安娴今天穿的特别隆重,虽然只是淑女坊花朵袖白色蕾丝短袖配上nav极浅极浅的蓝色缀着稀疏碎花的过膝长裙,鞋子是川桥大师今年刚发布的最新款,手腕上环着她轻易不戴的geer全球限量版纪念款手链,她的“梅珊”版发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她提前半个小时起床捣鼓出来的,她以前一直是普通牛仔配普通衬衫,头发是普通马尾。我隐隐的预感到一种不幸即将到来。
“苏拉、、、”安娴特妩媚的叫道。
“干嘛?”我以一种疑惑且害怕的眼神瞅着她。
“当然是好事。”一听这话我就知道没好事。“我今天需要去见一个同学,需要你做陪。”
“等等,同学?小学还是初中?”
“都不是、、、”
“那高中同学我也认识,不会是幼儿园的吧?”有的时候真的搞不懂安娴在想什么。
安娴朝我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作娇羞状:“大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