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冲冲走着的赵又姜被追出来的格非一把抓住。
“你怎么回事？”格非有些恼。
“你带着我，他带着那个女的，笑啊笑的，要是令月知道了，她得有多可怜？”赵又姜气的甩开格非，语带哽咽“你们在哪儿嘀嘀咕咕的当我听不见么？周令月是有多惨！可他怎么说的？他关曦辰居然说那不重要！”
“周令月本来就是外人！”格非被赵又姜的无理取闹气得有些皱眉，可又觉得自己的话重了些，赶紧上前搂住赵又姜，柔声说“我知道你心疼周令月，可是你别那么孩子气，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知道的，小辰没做错什么，你怪不着他”
“我知道~我知道~怪只能怪周令月这个傻子，一厢情愿地栽进去到现在都出不来”赵又姜的暴躁渐渐平复，却还留一份不忿“我只是心疼令月~我控制不住，我看见关曦辰若无其事的，我就来气！还有那个王小京！”
“你不是和人家聊得挺好的？”格非暗笑赵又姜的幼稚和冲动，打趣她“我以为你挺喜欢她的呢！”
“得了吧~我那不过是好奇！”赵又姜白了格非一眼，撇撇嘴“人是挺漂亮的，身材又好，周令月这两点就完败！”
格非哈哈大笑“我还不怕再告诉你一点，小辰当年追她没少花气力！而且，王小京绝不只是漂亮这一点，有多少人都被弄得五迷三道的，小辰不过是其中之一，好在最后，这朵名花是落在了小辰这堆肥料上”
“是么？”赵又姜讳莫如深地笑笑，想起那天自己在工作坊见到听到的那一切，关于王小京，眼前的傻小子格非肯定是不知道的，或许连关曦辰都不知道。
“对了，王小京有事求我，我推给周令月了”赵又姜想起了刚才王小京找自己帮忙的事，突然又没好气了“你去吧，我不知道怎么跟令月开口”
“你跟王小京提周令月啦？”格非一惊。
“我没说那些，她什么都不知道”
“王小京是什么都不知道”格非苦笑“可是你把她往周令月那儿捅，你就不怕周令月知道了难受啦？刚还口口声声说心疼她，怎么一转脸就往人伤口上撒盐？！”
“我那是冲击疗法！”赵又姜不以为然“你当周令月真能逃避一辈子么？”
看着赵又姜忽悲忽喜忽怒的样子，格非觉得又气又好笑，伸手掐住女友的小脸“赵大师~您能给我看看么？我怎么对你是又爱又恨呢？”
脑电实验室里，周令月当着关曦辰的面，点算清楚所有设备和材料，然后将钥匙和几个狗儿交给了关曦辰“钥匙保管好，不管多长时间只要人一离开实验室都要锁好门”
关曦辰一脸严肃，周令月试图缓和气氛“那几个狗儿你千万要好好保管，一个就二十多万呢，要是丢了，你这辈子就只能给你们老板白干活了”
“我很生气！”关曦辰更加严肃“我气得不是你鄙视我的防盗能力，而是气你鄙视我的还钱能力，我的年薪不低，用不了一辈子”
周令月终于被关曦辰的装模作样弄得大笑起来，心里一时间，没了刚才的忧郁。
“周令月~”关曦辰嬉皮笑脸，张牙舞爪“我以后可多得是时候要麻烦你”
“随叫随到”周令月眉目疏朗地应着。
周六早上接到关曦辰的电话时，周令月才确定他之前说要麻烦自己并不是在开玩笑。
还躺在被窝里的周令月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想：关曦辰周末都不休息么？而且现在才八点，关曦辰就已经出现在实验室，那他从市区出发的时间最晚不会超过六点半。S大位于T市市郊的大学城，距市中心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周令月”关曦辰的声音传来“怎么不导电呀？”
“导电膏不要抹得太多，太多了也会影响感应”
“哦~哦~”关曦辰满口应着“我再试试啊”
挂了电话，周令月重新蒙上被子，想睡个回笼觉，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却又不甘浪费这么悠闲的周末早晨，索性半坐起来，围着被子，拿过一本书翻看着。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起，还是关曦辰，周令月看看表：九点。
“导电膏已经减少了怎么还是没反应？”关曦辰声音闷闷的。
周令月想了想“导电膏里的气泡你排干净了么？”
“啊？哦~”关曦辰傻傻的“没有吧”
说完又挂了电话，周令月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穿衣，洗漱，然后下楼吃早点。周六食堂供应早点的时间也会往后延迟，周令月吃饱喝足正要出门，突然想了想，又返回去多买了一份小笼包带走，还特意多要了几个袋子罩在外面。
可是出了食堂没几步，周令月又觉得不妥，索性将小笼包拢进自己的羽绒服里暖着，才心满意足地往教学区走。
S大的校园里，人稀少的可怜，一是因为天气太冷，二来临近期末，学生们都挤在教室里温书。一想到期末，周令月有些犯愁，按规定，寒假是要收回实验室钥匙和狗儿的，关曦辰的实验就必须暂停，可是公司那边又不可能等太久，难怪他这段时间这么拼。
周令月想着，人已经到了实验室门口，正要推门进去时突然反应过来，慌忙从怀中掏出还热乎着的包子，整理好衣服推门进入。
周令月七拐八绕的在最里间找到了正埋头苦干的关曦辰“我说，你这么认真，进来人也不知道！”
周令月突然出声，果然吓得关曦辰猛地直起身来“你吓死我了~”
“怎么样了”周令月看着关曦辰手里正捣鼓着的导电膏。
“快别提了！”关曦辰懊丧地扔下手里的东西“我怎么弄都还是有气泡”
“这个事是需要技巧的”周令月拿起针管“抽的时候不能太用力，这样气泡就不会多，再一点点往上推”
周令月示范着，却不等关曦辰学，自己拿起其余的针管帮起忙来，她熟得很，做起来自然是又快又好，看的一旁的关曦辰直吸气，吸着吸着就变成闻了。
周令月看着关曦辰微微耸动的鼻子，才想起自己是带着什么来的，她拿起包子在他眼前晃晃，笑的只见牙齿不见眼“小笼包！我带过来的，你要不要？”
“太好了！忙活了一早上，我正饿着呢”关曦辰喜形于色，一把抢走包子，忙不迭地往嘴里送，吃了两个突然停下看向周令月“你要不要？”
周令月摇摇头，笑的很柔。关曦辰也笑笑，继续大快朵颐。
看见关曦辰吃得狼吞虎咽，周令月环顾四周，却发现关曦辰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带，她叹了口气，走到外间，插上电热水壶，又从冰箱深处翻出一包纸杯，选了其中最干净的一个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关曦辰。再看实验台上一片狼藉，纸巾、针管四散，台面上还糊着很多已经干涸凝固的导电膏，毛巾也乱扔着，周令月又叹了口气，动手收拾起来。一切收拾停当，周令月去洗漱台洗手，却发现关曦辰连最基本的洗发水、梳子和吹风机都没有准备，就忍不住要嘱咐他一声。
谁知一回头却发现关曦辰已经吃饱喝足，正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周令月冲他笑笑。
关曦辰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说“周令月，你怎么那么贤惠？”
这一句，周令月的笑，僵在了嘴边，心里五味杂陈。
下午两点半，周令月左手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个饭盒和一个新的保温杯，右手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个吹风机、一把梳子和一瓶洗发水，迎着风，踩着雪，摇摇晃晃地往实验室走。
上午，周令月不是没有被关曦辰的那句“夸赞”伤到，可她还是没忍住，回到宿舍解决了自己的午饭，还准备了这些东西赶在关曦辰感觉到饿之前返回实验室。
实验室的门依旧是虚掩着，关曦辰总是不记得关好门，周令月笑着摇摇头，抬起的手肘还没来得及推开门，关曦辰的声音就从里面飘了出来。
“我还饿着肚子呢，大礼拜六的你也不说过来看看我~”
门外，周令月的手肘僵在半空，关曦辰的声音里，如常的热情飞扬中多了一些略带撒娇的甜腻味道，不用猜，电话那头，一定是王小京。
“你说我多可怜，周末加班加点的，你还不在身边~你就同情同情我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的，过来陪陪我呗~”
周令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拎的两个袋子，心道：原来你是一个人呀！她想着，两条腿已经控制不住地朝外走，心里的滋味，说不清楚。
周令月边走边不停地对自己说：周令月，你别这么自轻自贱！周令月，你别这么自轻自贱！一遍遍说着，周令月就觉得自己的内心越来越坚定，可是还没等她走出实验楼的大门，这股气就泄得差不多了，她心软了。她把保温饭盒交托给门卫大叔放在暖气上煨着，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关曦辰，仁至义尽，我再送你一程！”然后，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周令月回到脑电实验室的时候，关曦辰已经讲完了他的甜蜜热线，依旧，关曦辰没觉察周令月走进来，纹丝不动地坐在电脑前自顾自地调试着程序。
“先吃饭吧”周令月将饭盒和保温杯放到关曦辰手边，也不等他反应，扭头将带来的零零总总放在该放的位置上。归置好一切，再看关曦辰，已经狼吞虎咽的将饭吃下了一大半。
“这些都是你做的么？”关曦辰含着满嘴的饭不清不楚地说着“真香！”。
“你吃得惯就好~我不会做饭，都是些现成的东西”周令月看着关曦辰面前三三两两的饭盒，一大份蛋炒饭，酱牛肉、火腿肠和酱菜拼的一小盒凉菜，外加一个番茄虾仁蛋汤。自己不会做饭是实话，可是准备这些东西，虽然很仓促，却都是用了心的。这一饭一菜一汤比自己中午吃得都丰盛，可是此刻，只能口不对心。
“这是我长这么大吃过最好吃的蛋炒饭”关曦辰吃说两不耽误“真的！周令月，不用别的，就凭蛋炒饭这一项你就能收服一多半男人的胃加他们的心”
也许，关曦辰是想表达自己的谢意，可是这话让周令月有些恼，她不想回应关曦辰的恭维，起身走出电脑室拿起自己放在外屋的手包，从包里掏出一小摞从办公室拿来的卡片放在关曦辰眼前“这是五食堂的饭卡，一出实验楼往东拐就是”周令月头也不抬，边说边收拾饭盒“食堂的饭要是吃不惯，还有小餐馆的外卖可以选，打个电话就行，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洗发水、梳子和吹风机我都带来了，以后被试来了只要记得洗头的时候多挠挠头皮就行了”周令月继续说“一会把程序跑通，我想，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我怎么觉得~”关曦辰打断周令月的嘱咐“你以后就不管我了呢？”
“本来该解决的问题差不多都解决了，再说~”周令月不看关曦辰“我的工作也不是只有ERP这一块儿，还有别的事，期末了，工作也挺忙的，我也不能总过来~”
关曦辰低着头只是想，也不说什么，他的沉默让周令月有点慌，半晌，他才开口“令月~我想~我的事可能是多了一点~本来~我以为~算了~”
“我没有嫌你麻烦的意思！只是~”周令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总之，以后有问题你还是可以找我，这毕竟是我的工作”
“是，这是我们的工作~”关曦辰皱了皱眉“可是，你总是将工作挂在嘴上，我听着并不好受，我这么说，并不是想利用同学的身份让你多帮我一些，只是我想，在你我之间的关系中，同学应该是排在工作之前的吧？”
周令月无言以对，也不想说什么，只好沉默。
周令月花了两个多小时帮关曦辰将程序调到可以正常运行，这两个多小时里，除了与工作相关的，别的，周令月和关曦辰一句都没说。
礼拜天，周令月睡了个大懒觉，起床后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一切，临近中午时才晃晃悠悠溜溜达达地到了实验室。推门进去，屋里除了关曦辰之外，还多了一张陌生面孔在忙前忙后，周令月心想，昨天自己的话到底是起了作用。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就绪，如果今天一切顺利，那么再见关曦辰就要到交接实验室的时候了。
关曦辰看见周令月进来，笑着打招呼“来啦？”又顺手指指那张陌生面孔“这是小刘，我们公司派给我的助手，今天他做小白鼠”
周令月点点头，再点点头，只是笑笑，顺手取过导电帽，也不废话“可以开始了么？”
不等关曦辰回话，小刘就乖乖地坐到了电脑前，周令月站在他身后，看着眼前锃光瓦亮的脑袋，到底没绷住笑了出来：“你们公司还真是人尽其才~”
关曦辰耸耸肩再挑挑眉“这是我听了你的吩咐后，专门在公司几百号同事里淘换出来的，金贵着呢！”
周令月不置可否，手里没停忙活，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收不起来，小刘感觉到了，不乐意了：“邹（周）老师，您别笑呀~介大街上走着的光头多了，可是能用的不多呀！我从小剃光头揍是图一凉快，谁承想现在帮了关工的忙了，这光头呀~就真的金了贵了！”
周令月憋着笑，撇了又撇关曦辰：“关公？”
关曦辰摆摆手，挤眉弄眼“总不能叫西宫或者臣工吧？关公就关公呗~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扑哧~周令月终于没忍住，将导电帽扔在小刘头上，笑的弯腰捂肚，眼泪都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能直起腰来，待抬眼看，却见关曦辰站在那里，嘴角上弯，眼角下弯得，正看着自己呢，那一瞬，周令月的笑突然就止住了。她看关曦辰，关曦辰也看她，周令月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下一章是王小京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