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公交车缓缓的启动，平稳的感觉就像高级小汽车以匀速直线运动行驶在席梦思床上，舒适的如同懒觉中的奔跑，真是春梦无痕。
司机聆听到身后乘客些许赞扬，美滋滋的把笑容藏在脸皮之下，规范的动作和不三不四的表情，表示自己不仅有技术更加有涵养，严格的落实了公交司机行为规范第三款：司机高兴时，笑不能露齿，防止捂嘴时发生无人驾驶现象。
司机正在为自己优秀的车技和良好的车况悄然偷着乐呢，突然从身后传来“啪啪”声，此起彼伏。
根据自己的专业知识，听声，可能是车后面的盖子松了，感触车的震动，又好像是发动机皮带松了。对自己如此严格的司机师傅怎么能够容忍此类事件的发生，更何况他儿时还有个当工程师的梦想，不能辱没梦想，虽然它像假币，花不出去但也舍不得扔掉，三十年的开车经验让他此刻无比的自信，这是从每年的大小事故中总结出来的，这听声音判断错误的本事总得对一次吧！
可是（最关键的永远都是可是，真后悔写上面的话）当他抬头看倒车镜时，恨不得找块豆腐塞进大脑里，用来提高自己的智商。
谁能想到，偌大的公交车上，如此公共的场地，有三四个年轻人坐成一条直线，彼此拍打着前面人的胳膊，看表情很是享受。那“啪啪”声就是从他们哪里传过来的。
司机气不打一处来，本想发作，可是又压抑住了，他默默的在心里念了一句“悟空，快收了这几个妖精吧！”。
不过又一想，上次在蹲厕所看报纸的时候，看到过一篇《艺术是神马玩意》的论文，难道这几个臭不要脸人是搞艺术的，看他们彻头彻尾的骗子行为，必须是了。
司机偷偷的乐了一下。
“行为艺术”就是这样的玩意，专门做些诡异的动作赢得大家的关注。既然是艺术，那就别糟蹋了，搞不好百年之后就会发扬光大，到时候自己没有出手阻止就算是立了大功。
有点可惜的是，驾校没有“艺术修养”这门课，他还是看不懂人家这么拍拍打打的倒地要表达一种什么样的人生反思。
几个年轻人旁边的乘客有烦躁的、郁闷的，更多的是兴奋的、反复偷看的、还有拿手机拍照的。
王伧看到伙伴们如此深受群众的拥戴，那势头高涨的有如一颗原子弹的火焰，被拍打的张进渐渐的感受到了这份热情，从舒服到难受，最后直接被王伧一巴掌拍到了车厢地板上。
彩虹和牛娟娟看到有人关注她们，马上恢复了淑女的摸样，跟同周围人的语气和眼神，一起用力鄙视着身后变态的“陌生人”，显然是一副嫌弃的表情，根本没有表现一丝的熟悉和怜悯，女人真是变脸的高手，不要道具就能反复。
一位中年大叔，戴着高度近视的玻璃片，高昂着头，文静的说道：“公共场所，如此拍拍打打，成何体统，素质啊，素质。”
王伧一个深呼吸就把这句挑衅的话吸到体内当做一个屁给放了，转头看向车窗外多彩的生活。
要说爷们，哪还是人家张进，鼻子左右歪了一下，神气的说：
“这位大叔好像对我的素质有点不太满意呀！你是不是有点不…”马上换成谦卑的口气，低头说：“李老师，你好！！！！”
中年大叔哭丧着脸，用力的抚了抚眼镜悲吼道：“师傅，我要下车。”
车厢内有人笑了！
终于到站了，王伧等人依次下了公交车，师傅连按两下喇叭，不知道是不舍还让前面的车快点开，他想溜。
彩虹整理着自己旧衣服，说它旧，是因为昨天晚上它还是一件自己很喜欢的新衣服而现在已经有了几块补丁。
一回头看到大家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根本不像平常那样的正常，相反，更有一种笑里藏着辣椒面的感觉，让她心里很是别扭。
彩虹有点生气的说：“还要干嘛呀！好好的一件衣服已经让你们撕了弄成旧的，难不成还要…”
王伧一把把她抱住，另一把深情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彩虹心里，“他总是这么粗鲁，可是我永远都不排斥”。
彩虹还在回味，张进一把拉开了他们：“够了，大庭广众之下，换我抱抱了。”刚要伸手被王伧快速的用右手抓住了胸口的衣服。
两个大男人就为了抓胸口衣服这么再正常不过的动作而娇羞红了那厚厚的脸皮。
牛娟娟依旧的那么莽撞、直接。
“张进你有意思吗？人家王伧是不像和彩虹分开，虽然只需要两分钟，但那也是分开，才抱了彩虹，你吃什么醋”转头看向王伧“你也真是，一个大男人这么小心眼，这让我怎么放心，快松手。”
两人不停得给牛娟娟使眼色，可是她根本就不理，刚想拉开王伧的手，被王伧另一手抓住。
慢动作，抓手的一刹那，牛娟娟手臂上露出了一点黑色的污垢，让她刹那间明白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就因为牛娟娟自己背着彩虹出了个馊主意。她的建议很简单，让彩虹去她舅舅家的时候看起来可怜一点，而在一个妖娆的美女眼里，最可怜的莫过于自己的衣服上有些洗不尽的污渍，所以她根据自己惨痛的回忆，搜刮出让王伧给彩虹的衣服上涂抹脏东西的主意，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大意也牵连了自己一身，不，是她最喜爱的手臂，从味道上还判断不出什么东西，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而此刻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彩虹知道自己后背上涂了此物。牛娟娟很清楚，彩虹这种暗骚型的气质女，其实更注重装扮。
所以，（很快的动作哦！）牛娟娟夸张的“啊”了一声，转头，看着彩虹，一个甜蜜的微笑，开口，“没什么，你快去你舅舅家吧，这里有我呢。”
彩虹有点傻傻的样子，想张嘴：“我…”
牛娟娟依旧甜蜜的微笑：“快去呀！再不上楼，我就踢你上去，那样可能很痛的哦！！！”
彩虹感觉他们几个好无聊，扭捏着自己身上的补丁，说了半个“切”字就走了。这就是彩虹最执着的天真部分，眼前有一件自己关心的事情，她绝不关心第二件。牛娟娟等人如此反常的行为她都没有看出来。
牛娟娟小声，咬牙切齿的问：“这是什么呀！”
张进高昂着头，长发被清风微微吹着抖动了两下，眼神虽然迷茫但是眼泪很奔放，哗啦啦的向下流，吸了一下鼻涕，强忍着眼泪说：“此处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换个僻静的地方吧！”
“为什么要换？凭什么我要听你们的？”
王伧也高昂着头，缓缓的劝：“还是听他的吧！免的你在众人面前吐。”
牛娟娟一阵犯呕，连忙拉着王伧和张进找地方。
众人们看着“交织“在一起的手臂和那焦急的样子，简单的猜测。
一个开着小卖部，看着韩剧的大妈瞅到了这边稀奇的三人，更是稀奇的对身边买雪糕的一对中年男女说，“哟！快看，快看，被抓住了不是，叫你搞第三者“可是又有点失落的念叨“万一有点误会了呢？”自己开始想，开始自言自语：
“怎么会是误会呢，都打起来了，肯定是抓了个现行呀！”
“就是抓现行的时候产生的误会吧！我看那女的衣服都好好的，”
“我傻呀！那个男的衣服不是被撕开了吗？我都看到口红印了。”
……
男顾客扔下挑好准备付款的雪糕，拉出一直盯着冰箱里雪糕的女人，偷偷的说：“你还是回家吧，我要回去给老婆和孩子做饭了。”说完快速的溜走了。
那个女的还在看着那个雪糕，口水都流出来了。女人你要是有钱，自己买一个多好呀！干嘛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换那些便宜货，便宜货。
王伧几人来到一个墙角，几人才快速的撒手，偷偷看看彩虹的方向，还好，彩虹正乐颠乐颠的向一座居民楼走去，根本没有看后面，看来是没有被发现。
牛娟娟一把抓住张进的领口，举起另一只手说：“我问你，这到底是什么？”
张进和王伧都愣在哪里，一副无知的表情。
牛娟娟看看自己的手掌，什么都没有，原来搞错了，换了手，又举着脏手在他的面前晃动。
张进脸色从浅黄到深黄再到苍白，再到…
牛娟娟和王伧一个箭步闪开，张进鬼哭狼嚎般的呕吐，那场面，惨烈呀！！！
牛娟娟不依不饶的又缠着王伧，非要问出个究竟，王伧只好老实的说是墨水，还让她闻了闻自己手掌残留的墨香味，她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她也不是傻子，就墨水，张进能吐得那么欢唱吗？简直都成了一个人的交响乐了。
王伧巧辩道：“其实他有个秘密你们是不知道，张进对墨水过敏，一闻到就吐，不相信？我现在说墨水俩字他都吐，信不信。”
王伧果然喊到“墨水”，张进果然又接着欢畅般的吐。
牛娟娟可高兴了，一边让王伧去买矿泉水洗手，一边不停的在张进身边兜圈喊着“墨水”，张进吐得那个，，，惨呀！！！
王伧快速的来到小卖部，卖货的大妈一看到他就好像看到多年以前走散的亲爹，那个激动，那个高兴。主要表现在一下两点：快速的关了电视，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捋了捋头发，用一个甘甜的微笑对王伧说：“小伙子，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王伧刹那间想起了电视上看到的龟婆，差点没喊出，妈咪，我没钱。
他有点害怕，尴尬的指着一边的矿泉水说：“我要三瓶。”
大妈缓慢的拿起一瓶矿泉水，轻轻的拿起一个脏毛巾擦了擦。她其实是个很麻利的女人，为了能和小三多说几句话她才装的如此，其实她上半身是缓慢的，可是下半身是抖动的，不知道是焦急还是紧张。
大妈无所谓的说：“都给买水了，从这事上就能看出你是好人，对了，我很好奇，你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嗯？”
“我就知道你是被动的，你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干那事呢，男人不能脾气太好，有时候该发火时就发火，我们家老头子你是不知道呀！都动手打我呢，老是说我话多，你看我，现在都很少说话，女人怕管，听大娘的没错。”
“嗯？”
“看看，又被我说重了吧，怕老婆不好，你怕她就得瑟，一得瑟肯定出事，听大娘的男人要有脾气。”
王伧这才反应过来，这大妈真的是想掉自己呀！都说的这么直白，真不要脸。这哥们傻脾气呀，大妈刚说男人要有脾气，他就发火了。
拍着桌子，大喊道：“你到底卖不卖？”
“对，对，对，就是这个状态，”马上拿好三瓶水放到王伧的胳膊里，并将钱塞到他的衣兜里，“快去吧，看你可怜，我也不要你的钱了，保持状态，我祝福你一定成功。”
王伧扭头就走，这都什么世界，明明自己发火了，人家还对自己客气，还送自己免费的水，不走自己就成傻子了，看来他是贪财了。又一想难道世界真的美好了，想想，不可能，世界上只要有人，就不会美好。
拿着水，走向墙角边，想想张进被牛娟娟戏弄的惨样，自己打心底里就是高兴，有什么事情比朋友出丑更高兴的。
可是，当他看到的，永远都是不敢相信的，牛娟娟在狂吐，张进在偷着乐。
牛娟娟看到王伧怀里的水，马上跑了过来开始洗手，漱口。张进用手接住牛娟娟洗下的水，开心的看着她的样子，冷不妨，她吐了口痰都被张进接到了手里，张进又开始吐。
牛娟娟也跟着吐。
王伧纳闷的说：“不就是墨水里参杂了一口痰和一点鼻涕吗，至于吐成那个样子吗？”
牛娟娟吃力的憋住一口气问到：“还有鼻涕？”
王伧不好意思的说：“是我的。”
…
事情是这样的，昨晚牛娟娟让他们俩将彩虹的衣服弄脏点，太整洁了不好演悲剧，可是弄什么东西她倒是没说。
张进和王伧两个是什么人呀！那是臭男人中的极品呀！
两人想了半天，都感觉墨水很不错，男生身上有点墨水肯定被人笑话，可是下了公交车，张进使坏，给王伧手心挤了墨水还嫌不够浓稠，非要吐口痰，可是他吐得是王伧的手心，人家也不干呀！所以，王伧也就擤了点鼻涕在自己的手心。
王伧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到底张进恶心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墨水？
彩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很淑女的轻轻的敲了敲面前的防盗门，等了五分钟没人开，她就重重的砸了下门，砸到第三下，门开了。
一个手拿擀面杖，敷着面膜的女人出现在门里，两人都惊叫了起来。
两个女人平静了一下。
敷面膜女人颤抖着手中的擀面杖，却生生的说：“你谁呀！头上的是什么东西？”
彩虹忙摸了下头，莫名的多了一些纸片，就像道士镇压僵尸的纸符。
彩虹忙解释说：“可能是风吹的吧！！！”停顿了一下害羞的说：“你是我舅妈吗？”
女人忙撕下面膜仔细的看了看彩虹，忙说：“哦，你是丽清呀！我还以为你是鬼呢？你怎么这个打扮…快进来吧，我正看鬼片了，特害怕特有意思。”说完，拉着彩虹走进了房间。
大白天的，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暗淡。
从旁边卧室里走出一个小女孩戴着眼镜有点不高兴的看着自己的妈妈：“妈，你声音能不能小点，我给我同学打电话呢，”
舅妈不好意思的说：“知道了我的小宝贝，可是电视的声音我已经放的很小了呀！”
“我说的是你的声音，有没有听清楚，我同学都说你和我爸吵架呢？现在都去问他爸爸，该怎么办了？”看到彩虹懂事的说：“姐姐好！”说完就回房间了。
尴尬了彩虹，更尴尬了舅妈。
突然旁边卧室的门又开了，小女孩走出来说：“我同学的爸爸真厉害，人家就说你们没有吵架，还说大人的事情让我们小孩别管，你看吧，我不管你了。”说完又对彩虹说了一句“姐姐好！”关门进屋。
舅妈这才放下心来，将彩虹拉到身边看起了恐怖片。
都说女人胆小，可恐怖片大部分都是给女人拍摄的，都说害怕的不敢看，可是经典的总要一遍一遍的看，同样的场景、同样的音乐，总能发出同样的声音，真好奇，她们每次发声过后，能不能记住自己的音高，好下次换个音区，找点新鲜感。
彩虹平时什么都怕，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是只有王伧知道她多大胆。
一次，王伧和同学喝醉了酒，躺在床上，可能是有非分之想，女生怎么会容忍一个醉汉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除非自己也是醉汉。所以当机立断就给了他一脚。也是巧，王伧被踢了个转身尽然没有掉下床，却鼻子磕到了床边做饭的桌子上，桌角比较锋利，鼻血马上涌出。真醉汉是没有感觉的，有感觉的都是假醉汉。
彩虹看着熟睡的王伧，看着鼻梁上涌出的鲜血，可能是自己还在生气，也可能是自己困了，灯都没有关就睡觉了。
喝醉的王伧半夜渴的要命，起来喝水，不留神看到了桌子上的镜子，吓的失手扔掉了水杯。水杯破裂的声音惊醒了彩虹，彩虹只是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又接着续梦去了。
王伧一生气，脸也不洗了，满脸是血的就躺了下来继续睡去，灯都没有关。
试想，旁边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那是多么的可怕，可是彩虹不怕，难道就因为身边的这个人，她深深的爱着？难道她知道这个人身体好，流点血没什么？是爱情可怕还是无知可怕？
有点黑的房间，只有电视忽闪着画面，荧屏微软的光映衬着对面紧紧的抱在一起两个女人，那喘息、那惊叫，那画面…
门突然开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粗鲁的喊到：“你们俩干嘛呢？”
舅妈生气的说：“看恐怖片呢，快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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