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川乌,这是川贝,那是人参,那边那个是一点红。”秋月离这里指指那里指指,带着阿宓在药院乱逛,“还有甘草,枇杷,荔枝…”
阿宓伸手便摘了一颗荔枝,剥了皮塞进嘴里。
“好吃吗?”秋月离问道,见阿宓点头,一脸笑意,“把核留下,可以做药材。”
阿宓听后好好收起荔枝核,又顺手摘了一个枇杷,剥了皮开始吃。
这一路走,阿宓一路吃,秋月离也一路说。
药材都这么好吃吗?阿宓写了一张纸条递给秋月离,
秋月离点头,“是啊,我从小吃药材长大的…”
你不是小时候没吃的么?阿宓疑问道。
“额…学医之后就一直吃药材,吃药材,吃药材…”秋月离干咳两声,转移话题,说道:“给你一个月时间,把药材全部记住。”
阿宓根本没听秋月离在说什么,脑子里一直在思考自己的问题。不时皱眉,又挠挠脑袋。最终写下:为什么我喝的药这么苦?
“你吃的东西当然好吃,留下的你还觉着好吃么?”
阿宓看了看手里一大把的皮儿啊核儿啊,立即摇了摇头。随后她看到一个精致的屋子,约莫有自己卧房那么大,却关着窗,紧锁着门。她伸手指了指那边,再看着秋月离。
“那里面种的雪莲。”秋月离答道,接着摇了摇头,“无垠胡山在几百年前陷入地底,便再也找不到这雪莲了。这是师父给我的一些种子,却也是世上仅有的种子了。”
种不活吗?阿宓问。
“种不活。”
为什么?阿宓继续问着。
秋月离扇扇扇子,指着那处小屋,道:“南方不适合种植雪莲,就算这屋里搁满了冰块也是没用的。”
去北方啊。阿宓写道。
秋月离继续摇头,“胡山雪莲不似普通雪莲,我曾经在北方试过,也不能成功,最终是放弃了。后来来到南朝做了太医,想着没事,便随便试试。”
让我来种吧!
秋月离听后眯着眼,露出狐狸笑,“公主算了吧…六月雪还没种活呢。”
阿宓负气一哼,写下:总有一天会开花的!
“那秋某等着赏花了。”说着,秋月离拱手作揖,继而狐狸爪子放在额上,佯装无力道:“哎,这太阳真刺眼,秋某得回屋乘凉了。”语毕大步一迈,便要离开。
阿宓抬头望望天,又紧了紧衣衫,跟着离开了。
哪里有太阳!你这只狐狸!
一回到卧房秋月离就紧闭大门,把阿宓挡在门外。阿宓没辙,只好去太医院找其他太医挑了两本有关药材的书籍。转念又想,狐狸是不是病了?接着一喜,心道:给狐狸熬药去。
半柱香后,阿宓迷路了。
本想去药院给秋月离采些新鲜药材,不料左拐右拐,最后拐到了陌生的地方。却听不远处传来嬉闹声,想是可以去问问别人,就往那边寻去。
“七妹别生气了,何必跟她计较呢。”
“哼。”商无伶小嘴一撅,别过头去,“她一回来就晦气,烦死了!还有大哥,干嘛那么护着她,因为她连太子之位都不要了。”
“好了伶儿,那孩子本来文才就出众,犯不着为这事跟无衣气啊。”商无绮坐在椅子上,依靠着亭中的圆柱。
“四姐!你总是帮她说话,都不向着伶儿!”
商无绮拉着商无伶,轻抚着她柔软的秀发,“四姐怎么不向着伶儿了,从小咱们几个就一块长大,四姐疼着伶儿呢。”
“对对对,五哥也疼七妹,三哥也疼七妹呢!”商无寒赶紧接话,他最怕商无伶生气不和他说话。
“绮儿,你整日往宫里跑,莫离那里没关系吗?”商无梓问道,饮下一杯茶。
商无绮摇头,“莫离事情多,无暇顾我。他也叫我常常去宫里陪着你们。”接着又看着商无伶,满眼怜爱,“特别是伶儿,你莫离哥哥总是让我带给你珍宝古玩,他可是喜欢你喜欢得紧呢。”
听后,商无伶得意一笑,没了方才的怒气,“那莫离哥哥又让四姐带什么来啦?”
商无绮轻轻刮了商无伶小巧的鼻子,笑道:“是一件貂衣,我让人送去你屋里了。那可是百年难得的雪貂,成色极好。”
“下月父皇准备微服私访,我也得随着同去。”商无梓一指轻巧桌面,眉头一皱,“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伶儿和老五就交给你了,绮儿。”
“为什么父皇不带我们一起去呢?”商无伶跑到商无梓身前坐下,“还带了谁去?”
“洛珏,刘太尉,应该还有太医院的秋月离。这几个是错不了。”商无梓顿了顿,“也许莫离也被列入其中,其他的我倒也不清楚了。”
“父皇没让大哥去?只喊了三哥吗?”商无寒问道。
商无梓摇头,“应该是喊了的,也不知道这次出访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难道不去么?”商无伶问道。
商无梓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商无绮。而她笑着点了点头,明白了商无梓的意思。
兀地,商无伶狠狠一拍桌子,美眸怒视前方,咬牙道:“真是说谁谁来,也好,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阿宓一进这院子就被美景所吸引,奇花异草数不胜数,一条小河将小院分成两边,却不见尽头。小河一侧坐落一片湖,湖边靠着几只竹筏,湖中一方小岛,与四方阻断。湖面萦绕着淡淡雾气,远远望去,那片湖便是仙境,而湖中小岛就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忽来的蝶儿吸引了阿宓,将阿宓带去了小河的另一侧。
见与蝴蝶嬉闹的阿宓,仿似仙子一般,商无伶心中就不由生气。商无寒只觉好玩,一道跟了去,而商无绮无奈皱眉,与商无梓留在了亭中。
“哟,这不是六姐吗?”商无伶扬起下巴,“什么风把你这位人物给吹来了?”
阿宓停下脚步,看了看身前的绯衣女子和青衣男子,心道:果然阴魂不散。
“如果六姐不嫌弃,就去亭里玩玩吧。”
商无寒点点头,附和商无伶,道:“四姐和三哥带了好些吃的,走吧。”
阿宓一听吃的,一时来了心情。既然人家请了,为何不去。想着便自觉朝亭中走去。而商无伶根本没想到阿宓居然真去了,一跺脚,怒瞪了商无寒一眼,也跑回亭中。
“无衣,来坐吧。”商无绮笑着,递了一块糕点给阿宓,“这是我家夫君带来的糯米糕,尝尝吧。”
一入口,不甜不腻,松软可口。
阿宓看着商无绮,又小心拿了一块。
这一举可乐坏了商无绮,不禁笑出了声,“想吃便多吃点,下次再有好吃的,四姐给你捎来。”
“我也喜欢吃糯米糕!”商无伶大喊道。
阿宓不理她,继续吃着自己的美味,却听商无绮爱怜的口吻,“好好好,只要是伶儿想吃的,四姐都给你带来。”
这一刻,阿宓真是羡慕她,有个点心姐姐,随时可以吃到美味。而自己只有那只臭狐狸,天天吃药材!唯一一个会给她带醉花鸡的人也走了,还好有沈月,御膳房的点心也还是可以吃的过去的。
“老六怎么今日想起到御花园来了?”商无梓冷冷的声音在阿宓耳边响起,令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她不语,继续吃着糯米糕。
“喂,三哥问你话呢!”商无寒推了阿宓一把,说道。
阿宓蹙了一下眉头,对商无寒的举动也不生气。刚才手里的糯米糕被他推掉了,便再拿起另一块吃了起来。
“喂!”商无伶指着阿宓,“别给脸不要脸,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阿宓觉着商无绮是这几个里面最好的了,于是朝她投去无辜的目光。不过搁着面纱,商无绮倒也看不见。
一阵尴尬之后,阿宓突然起身,左手猛地一拍桌子,再指着商无伶。这一下,吓得商无伶后退一步。随后阿宓很满意地点点头,快速拿了几块糯米糕,转身便要走。
“喂,你给我站住!”反应过来的商无伶快步上前,使劲拉了阿宓一把。阿宓一个没站稳,身子一歪,扑倒在地,手里的糯米糕撒了一片,袖里的锦盒也一道被甩了出去。
商无伶靠在圆柱上,双手叉腰,毫无悔意,“站也站不稳,没用!”说着,捡起地上的锦盒,放在手里把玩,“这个做工挺好,妹妹就当是姐姐送的礼了。”
不行!
阿宓张张小嘴,却是喊不出声。脸色微怒,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身去抢。而这起身倒吓坏了商无伶,令亭中等人一惊。
白纱已落,露出的是那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你你你…”商无伶扔了锦盒,躲进了商无绮的怀里。
阿宓怒视着她,上前去拾起红木锦盒,小心地拭去了表面的灰尘,再仔细看了看有无摔坏的地方。
“你个丑八怪,别过来!”商无寒挡在商无伶的前面,恶狠狠道。
阿宓并不理他,扶好倒在地上的椅子,打开锦盒,坐下写道:糯米糕很好吃,谢谢。
一张纸条,四人满腹心思。
商无绮安慰着商无伶,而商无梓只是默默看着那离去的白衣人儿,嘴角微微上扬。
气死了气死了!!为什么只写了那么丢脸的一句话!阿宓捶胸,暗下鄙夷自己。下次一定得骂骂她,没错!
阿宓带好面纱,又在宫里乱窜。反正也找不着路,总会转回去的!
“皇上,娘娘。”高德弯腰行礼,“前面的不正是享荣公主吗?”
南煜帝一看,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肯定又迷路了,朕听秋太医说了好多次了,如果不送她回宫,她是决计不回去的。”
杨荟挽着南煜帝的手臂,拉着他轻轻朝阿宓走去。
“无衣,准备去哪里?”
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阿宓抬头一看,小嘴一瘪,委屈地扑到杨荟的怀里。
“怎么了?”南煜帝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心里一疼。
阿宓摇摇头,拿出锦盒写道:无衣想去药院,可是迷路了。
“又是秋太医给你的课业?”杨荟理了理阿宓染上灰尘的衣服,“身子才刚好,别这么努力,小心又累倒了。”
“听秋太医说,无衣医术方面的天赋极佳,他说过的话都能铭记在心。”南煜帝笑着,牵起阿宓的手,“怎么记药方这么厉害,这回宫的路却不记得?”
刚才遇到了哥哥姐姐。
杨荟一看,不禁皱了皱眉,心道,那几个孩子平日里就不喜欢无衣,无衣这样子,遇见他们怕也是吃亏。
“是么?你跟他们聊什么了?”南煜帝并不知女儿常常受欺负,只是觉得她性子淡,不喜与他们一道玩闹。
阿宓用手比划了一个圆,写道:四姐请无衣吃了糯米糕,很好吃。
“糯米糕?”南煜帝想了一下,对着杨荟说道:“想来应是莫离从合阳带来的点心,朕也吃过,的确好吃。”转而又摸了摸阿宓的脑袋,“父皇不是答应过无衣,要带无衣出宫游玩的吗?”
阿宓点点头。
“下个月父皇准备微服私访,无衣跟着一块去吧。”南煜帝说完又看了看杨荟,问道:“荟儿也去吧。”
杨荟摇了摇头,说道:“妾身还有无南要照顾,就不去了。无衣陪着皇上,也是妾身陪着皇上。”
南煜帝点点头,“无衣要带贴身婢女去吗?”
沈月。阿宓毫不犹豫地写下这两个字。
“回宫后就准备准备吧,没剩多少天了。”接着一手搂着杨荟,一手牵着阿宓,“我们一家子到处逛逛吧。”
陪着南煜帝和杨荟逛了一下午,这才知道刚才遇见那群人的地方就是御花园。不过再去时,他们已经走了。最后,阿宓让高公公送自己去了药院,又让他反复带着自己走了几次。等阿宓真的记住了,才道了声谢,让高公公回去。
狐狸啊,你等着啊,你生病了,阿宓也得照顾你了!
阿宓在药院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需要的几味药材。恩,他面目苍白,浑身无力,该是气虚,多补补多补补。想着,又多拔了一些,满心欢喜地就朝着太医院跑去。
那几个老太医看着忙来忙去的阿宓,不忍说道:“公主何必跑去药院,这太医院的药房都有现成的材料。”
阿宓也不与他们多说,还是自己做自己的事。
吃药要吃新鲜的!谁吃那些都快发霉的东西!
恩,要熬多久呢?一炷香够不够?想着,阿宓又自信地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阿宓手持小扇子,对着火轻轻扇。扬起的灰尘将一身白衣被染成了灰色,她站起来抖了抖。接着用抹布端起药罐,凑到鼻尖闻了闻,又赶紧别开脸。
真难闻!
继而又笑了起来,药不就是这个味道吗?
在煎药房弄了半天,阿宓终是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朝秋月离的卧房走去。
“什么味这么难闻!”秋月离捂着鼻子打开窗户,而外面就站着那个傻傻的阿宓,手里还端着什么东西。
阿宓开心地跑到窗边,将托盘里的碗递给秋月离。
“公主…您不会想要秋某喝了吧?”秋月离捏住鼻子,害怕地问道。
阿宓含糊地发了一声恩,又将碗拿出来直接放到秋月离手里。
“公主…您还想要秋某这个师傅吗?”秋月离打开门,让阿宓进来,然后远离那个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药碗。
狐狸你不是病了么?
秋月离扶额,“秋某什么时候病了?”
今日上午啊。
“那是秋某晒不得太阳!”
阿宓回想半天,写道:可是没有太阳啊。
“公主,秋某真没病。”
阿宓凑近秋月离看了一阵,捂着肚子开始笑。最后颤抖着双手写下:原来狐狸你也怕苦啊,我去给你拿蜜饯!
秋月离欲哭无泪,趁阿宓吩咐太监去拿蜜饯的空挡,立马把药汁倒到后院去。然后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着阿宓回来。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阿宓端着一盘蜜饯走了进来。见桌上空着的药碗,她满意地笑了笑,伸手摸摸秋月离的脑袋,又喂了一颗蜜饯给他。
狐狸,那幅图的白菜改为蜜饯吧。
那一时,秋月离叹着他那可怜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