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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艰险的任务.7

7

公元2827年——尼萨星浩劫之年。

一艘雪茄形星际旅游飞船承载着20位娅冥星旅行者,经过数十载的飞行就要到达目的地尼萨星了。

飞船上的游客全部都是娅冥星最为痴迷的旅游发烧友。对于绝大多数娅冥人来说,虽然尼萨游也同样具有着强大的吸引力,但过度遥远的旅程却使他们望而却步,即便能够忍受长途煎熬,可一个往返时间就会过去好几十年,出行归来后,原来的世界早已物是人非,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事实,所以,娅冥星上有勇气游览尼萨星的人可谓凤毛麟角。根据游客量,娅冥星星际旅行社每3年才组织一次尼萨游,报名者中有些人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等待方能成行。

但是,如此长时间跨度的这次游历,却不幸赶上了目的地的灭顶之灾。

登陆尼萨星之前,太空中所收到的星球画面惊慑了飞船上所有人的魂魄:眩目的强光、被洗荡的星表、冲天的火光、弥漫的烟尘……接下来便是粉尘裹入大气,光明半球的球表光线被封锁,而当织女星的光芒被混浊的大气层反射到娅冥人眼中时,他们所看到的宇宙中那个原本生机盎然的多彩半球,已变成了单一的、死气沉沉的灰褐色,整个星体好似瞬间成为游荡于太空之中的野鬼。

昆达小行星就是被娅冥人发现的,这次旅游所计算的航程,其实早已考虑到“昆达”的影响,飞船准确无误地按照预定速度行驶,到达目的地尼萨星的时间应比拦击小行星的时间晚一些,以便安全着陆。但不成想尼萨星却惨遭横祸,令此时的游客们欲哭无泪。

娅冥文明虽长达16000年,但他们的科技水平毕竟没有艾融人先进,自己制造的雪茄形飞船秒速为27万公里,速度约为“剑豚”的90%,而且飞船内没有琳琅满目的人文关怀设施,这样便使得旅途更加令人难耐。游客们望眼欲穿的尼萨星总算来到面前,不成想艾融人拦击“昆达”的行动失败,已饱受漫漫旅途熬煎的游客们,不但无法享受到欢迎使团的盛情款待,眼下就连登陆尼萨星也已变成了奢侈的愿望。

返航没有可能,飞船上的生活物资是按照单程消耗量配给的,已所剩不多。太空中混沌的尼萨星状况不明,飞船强行着陆等同于自取灭亡。粉尘下的陆地状况也许还不比尼萨星卫星更加安全,于是船长和领队商量后,做出了首先着陆尼卫一,然后静观其变的决定。

尼卫一是尼萨星第一卫星,半径约3800公里,比月球(半径约3500公里)要大一些,而且它距尼萨星的距离比月球距地球的距离要近,所以在尼卫一上看到的尼萨星更加清晰。飞船着陆这颗卫星之后,游客的心情总算踏实了一些,这毕竟是他们多年以后第一次来到了坚硬的地面上,但除此之外,却再没有什么值得令人高兴的地方了。如同被开发前的月球一般,尼卫一是一个荒凉、死寂的世界,没有空气、没有水,由于缺少大气层的保护,当它面向织女星时,强烈的光热便肆意洒灼,使得温度高达300度以上,而背向织女星的一侧,热量又如脱缰野马般急速离散,温度最低可下降至零下150度。尼卫一的表面也与月球相仿,由大面积的平原及环形山所组成,没有大气的庇护,星体便“沐浴”在了陨石雨中,遍布全球的环形山便是长久以来体积巨大的陨石撞击后的产物。

游客们在没有登陆尼卫一之前就发出了求救信号,虽然他们知道这很可能是徒劳的,即使是距此最近的智能生物星球艾融星,收到他们的信号也是16年之后的事情,而飞船上所剩的食品仅能维持1个月了。为尽量减少体能消耗,在着陆卫星后游客及船组人员便开始静卧,并尽可能节约口粮,就这样,他们在飞船里竟然坚持着度过了不到两个月的时光。

食品终于没有了,而从太空中看去,灰褐色的尼萨星大气层虽然显得通透了一些,但仍是混沌不清的模样。食物的断缺意味着生命的终止——没有别的办法,无论如何也只能强行登陆了。人们在做出这样的决定后,雪茄形太空船便朝着尼萨星勇敢地飞去。

降落地点选择在了小行星撞击间接破坏区域内的一座城市,但飞船尚未进入大气,导航系统便被不稳定的磁场所扰乱。“继续前进!”船长命令说,他知道除此之外已别无选择。驾驶员的脸上已浸满了汗水,他竭力控制着颠簸的飞船向大气层钻去,进入到大气后,舷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直至消失,飞船仿佛驶进了无边的墨染的空间,此时不仅是导航系统,就连动力系统也没有了反应,失控的飞船从半空一头向地面栽了下去。

幸好飞船有着良好的安全性能,动力系统瓦解后,船内的反重力加速度系统发挥了作用,而且在与陆地接触之前,包裹整个飞船外部的安全气囊自动充气加以了缓冲。三十几米长的“雪茄”此时好像变“胖”了,与尼萨星表面撞击后,在气囊弹力的作用下飞船大幅跳跃了几下,而后总算静止不动了。

船内的人们虽然安然无恙,但是飞船已严重损毁,不仅无法再次起飞,而且其它辅助功能也失去了作用。当震动平静下来后,座舱内保持着自护姿态的娅冥人开始活动时,却发现举手投足竟无比沉重——身上的服装犹如重重的甲胄让人透不过气来,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每迈动一步都感觉十分艰难。原来是地心引力在作怪:飞船内的引力平衡系统在着陆时被破坏,而尼萨星的地心引力是娅冥星的1.7倍,娅冥人在短时间内无法适应。打开舱门,外面漆黑一片,大家步履沉重地来到飞船外,借助着照明工具四下观望起来。

坠落地点不是城市,失控的“雪茄”把人们带到了一个湖岸旁,湖岸外侧是麻密的树木,灯光照不到尽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坠入了图胡大森林。”船长有些懊恼地说。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游客们问道。声音里充满着惶惑甚至是绝望。

面对如此困境,阅历颇深的船长和经验丰富的领队此时也没了办法,食物没有了,城市之中也许可以找到残余的生活物资,但却路途遥远,加上暂时不能适应的地心引力,行进在平地已似踏进泥塘,又如何能够走出这障碍重重的林海?

然而,当所有娅冥人都认为走投无路之时,森林中却传来了点点亮光和细碎的脚步声。领队带着几名游客仗着树木的掩护朝光影潜伏过去,在悄无生息地接近目标后,却听见有人在讲话:“前面就是这个湖,奴鲁巨兽身形庞大,是很难穿越森林到达这里的,我们总算找到一个栖身之所了。”说话的语种使用的是星际语言,但嗓音却是黄金人的,显然谈话的对象不只是尼萨人。

听到黄金人的话音,树木后藏身的娅冥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大喊起来:“这边还有幸存者,我们是娅冥星游客……”呼救声传出后,那边黑暗中的光点渐渐增多,幢幢人影摇动着向娅冥人靠拢,两支同为幸存者的队伍汇合在了一起。

进入森林的落难者包括了尼萨人、地球人、艾融人,人数有六十余个,其中尼萨黄金人占去了多一半。刚才讲话的黄金人是一位在本地土生土长的向导,对方圆较大范围内的地形、生态环境以及野外生存技能都非常熟悉,是他引领着幸存者深入到森林内的。在两个月之前尼萨星浩劫时,间接破坏地带城市中幸存的人们只在黑暗的市内将息了半个月的时间,城市便被奴鲁巨兽所占据,两眼摸黑的人们如何能与黑暗之王相抗衡?许多人因此而丧生,无可奈何,他们只能背井离乡,在向导的引领下逃向图胡大森林。由于逃亡时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又有能在密林中觅得果食的向导的帮助,因此落难者们饥餐露宿、穿行黑暗,经历一个多月的跋涉,来到了森林腹地的湖泊旁。

船长在了解到对方的情况后,还是一脸茫然:“我们下一步又该如何?”

“只能在这里驻扎,并且等待光明重现,当下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适宜生存的地方了。这里有湖水,森林中有野果,我们手中还有可以用来捕猎的武器,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向导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看来这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仅有的权宜之计了。

“是个好办法。”领队用星际语言认可道,“光明会重新出现的,我们在尼卫一上生活了2个月,太空中看到尼萨星大气中的尘埃正逐渐稀散,您的分析是正确的。”

“是的,困难再大,大家也应坚持下去等待救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向导说。

“我们是智能生物,无论来自哪个星球,都是‘星共体’中的一员。凭借大家的智慧与团结,相信一定能够躲过这次劫难,重获新生的。”人群中的艾融人说道。

就这样,这些幸存的人们便在湖边安顿下来。又过了两个多月,尘埃散去、光明重现,另外一些落难者也陆续来到了这里。后到的幸存者带来消息:城市早已资源枯竭,无力重建。于是有家难归的人们便聚集在森林里长久居住了下来。他们伐木建房、猎食动物、采集野果,曾经高度文明的人类在这特殊的境遇下又回到了原始时代。由于强光再次普照,人们便将住所建在了如伞盖般的林木之下。如此一来,在图胡大森林腹地湖边的密林里,形成了一个由近400人构成的环形村落。

生活在村落里的娅冥人约有三十人,他们的故乡娅冥星是5颗智能生物星球中唯一的一颗卫星。由于娅冥星与母行星靓伞行星及“太阳”天狼星天体运动关系的缘故,这颗卫星的一天当中,有四分之三的时间是夜晚,而白昼只占去了一天中四分之一的时段,因此娅冥人也是“星共体”中最为适宜在黑暗中生存的智能生物。若干年的原始生活过去了,村落周边可以找到的能够充饥的动植物愈发稀少,于是已逐渐适应尼萨星生存环境的娅冥人便将采猎范围扩大,向黑暗半球的森林地带挺进,以觅得更多食物让村庄里的人们充饥。就这样年复一年,幸存者们又坚持着度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

随着村庄周围可以用来充饥的动植物越来越少,人们采摘、捕猎的范围也就变得越来越大,33年过去了,娅冥人的活动范围早已扩展到黑暗半球的森林地带,进入了奴鲁巨兽的领地。虽然捕猎用的枪支由于弹药用尽而改为了弩箭,虽然娅冥人雪白色的肌肤以及2米多高身躯不利于在暗黑中隐藏,但是为了全村人的生计,他们不得不穿行于黑暗地带,与凶猛的奴鲁巨兽斗智斗勇,争抢起了猎物。

这天,两个捕猎的娅冥人经过长时间的步行,终于又越过赤道进入到黑暗半球地带,他们借着皎洁的尼卫二以及满天星斗的光亮,找到一个藏身之处悄然隐伏了下来。两个人用枝叶将身体覆盖并努力摒住呼吸,以尽量保证不让奴鲁巨兽触觉到自己的气息,他们正耐心等待巨兽的潜伏期,以便在这不长的时间段内迅速行动,去寻找弱小动物的巢穴并捕获它们——长时间黑暗中的捕猎让娅冥人积累了不少经验。

但是,异常情况还是发生了:刚刚隐藏不久,一只奴鲁巨兽便在距两个人不远的地方出现了,它似乎触到娅冥人的信息,在黑暗中向他们直逼过来。

随着一声令人胆寒的撕吼,巨大的身影伴随着大地的震动向娅冥人迅速靠近!然而,就在离他们还有二十几步远的地方,奴鲁巨兽却停下了脚步,只见它低下头来,将碗口大的眼睛对向地面,这时,娅冥人才隐约看到在红光的映照下,一个艾融人正无助地躺在那里。

已顾不及考虑后果,奴鲁巨兽的利齿正向艾融人刺去,随着弦声,娅冥人发射的两支利弩同时飞出,并打在猛兽庞大的身躯之上。虽然弩箭的威力对于奴鲁巨兽来说,只如同刺中人身体的两根牙签般微不足道,但这毕竟给它带去了疼痛感,只见黑暗中的猛兽暂时收回血盆大口,四外环顾了一下,然而,就是这短暂的停息挽救了已在劫难逃的阿芮娜的性命。

当奴鲁巨兽顾盼之后准备再次袭向阿芮娜之时,尼萨星的第一卫星——尼卫一从天边的地平线轰然腾出,黑暗半球的天空中出现了双星共明的景象。银盆似的尼卫一与尼卫二交相辉映,映亮了黑暗的天穹。尼卫一的升起,使得原本淡黑的天色变为了墨绿色,即使亮度尚不及地球的薄暮,但却足以使奴鲁巨兽感到刺目难忍了。此时,只见这只野兽痛苦地扭动着身躯,随后长啸一声,丢下眼前即将到手的猎物,向自己的洞穴仓皇逃去。

巨兽的背影渐渐远离,而娅冥人赶忙上前背起仍在昏迷中的艾融人,他们已无暇再去寻捕猎物,便急匆匆原路而返,朝密林深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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