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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困兽

邻近傍晚,雷蒙偷偷从旅馆里溜了出来,整个西城区的旅馆地带已经被圈禁了起来,趁守卫的空隙翻越几堵围墙对雷蒙来说不难。大教堂戒备有点森严,几个卫兵在教堂里站岗巡逻。很多市民已经到大教堂准备参加晚祷,雷蒙顺着人群到了中央大礼堂。大礼堂非常宽大深远,足可容下数千人祈祷唱诗念经,也许是最近疫病的爆发,人们亟需父神的关爱,不少市民已经坐在长椅上默默的虔诚的祈祷。父神牺牲像矗立在祈祷台的上方,父神痛苦的侧着脑袋,正用一种悲伤怜悯的目光斜视着,雷蒙为这种气氛感染,想起最近的种种不幸,忍不住坐下来,画了个十字,默默的为母亲和蕾拉祈祷了一阵,希望她们都不会有事。

雷蒙收回自己的感伤,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大抵教堂的建筑结构都差不多。雷蒙起身到旁门的盥洗室,拿出教士服换了起来,他打算混到教士里面,看能不能打听点消息。雷蒙刚换完出来,晚祷的钟声已经响了起来,教士们鱼贯而入,雷蒙就站在旁门阴暗处,看着整个过程。主祭是大主教阿梅塞斯,教士们鱼贯而入,开始唱“进堂咏”。阿梅塞斯是个枯干瘦弱的老头,白衣高冠,到达圣所后,把手中的权杖放在旁边教士手上托着,向祭台鞠躬,开始致候词,行忏悔礼。

雷蒙的注意力放在阿梅塞斯身侧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上,这两个人与旁边的几个教士有点格格不入,气质和身形更是差异很大。高的那个教士外袍下面应该是穿着甲衣,露出一些有点棱角的衣服皱褶,长相看不真切,透着股沉静冷漠的味道,矮的那个留着一大把胡须,不时张望一下四周。雷蒙暗自揣测,这两个人应该就是阿福口中的护教骑士了。但是该怎么去打听蕾拉的事情呢?雷蒙在暗处一边观察着这两个人,一边琢磨着。

这时,那个高大的骑士跟旁边矮小的骑士打了个手势,绕过祈祷台朝雷蒙隐身的旁门走了过来。雷蒙一凛,走出旁门,顺着过道走出大礼堂。后面的脚步声一直不急不缓的跟了过来,雷蒙加快了步伐,顺着走廊很快到了教堂门口,门口站着的两个卫兵这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人,其中一个看了一下雷蒙和后面的护教骑士,朝雷蒙迎了上来。雷蒙微低着头,急忙转身走进旁边的侧门里,糟糕!这只有往下的楼梯,应该是往地下室的,后退已经来不及了!雷蒙太急切太大意了,没想到大主教和护教骑士会突然出现在中央大礼堂,竟然这样冒失的闯了进来,现在只能祈祷地下室另有出口。雷蒙顺着楼梯迅速转到地下室最底层,脚步声一直紧随在后。雷蒙不敢逗留,出了楼梯口,拐进旁边一间很宽大,光线很充足的房间,死路!雷蒙后悔不迭,刚转过身来,高大的护教骑士已经堵在门口,冷冷地看着雷蒙。这下完了!雷蒙张望一下,这个房间呈圆形,地面还铺着细沙,旁边竟然还有个武器架,看来是无意中闯到教堂的演武场了。雷蒙犹豫了一下,走到武器架旁边拿了一把刀,转过身来对着护教骑士。

“嗯,挺会选地方!”那个护教骑士终于开了口,带着一种沙哑的冷酷,“打完再说还是说完再打?”骑士扯开了身上的教士外套,露出一身扎紧的皮甲,皮甲上的血天使肩章刺着雷蒙的眼睛。

“我来找个人,是不是有个护教骑士叫洛秋?”能够不打当然最好,对面可是个护教骑士,雷蒙几乎没有制胜的把握。

“我就是,我不认为我认识你!”洛秋仔细打量着雷蒙。

“我……你是不是带走了一个女孩子,叫蕾拉……就最近几天?”

“哦,是的,三天前在河岸森林遇到了。这么说你不是刺客?”洛秋有点失望。

“我是来找你的,确切说是找蕾拉的,她怎么样了?”雷蒙急切的问道。

“被我扔河里了……”

“什么?!”雷蒙头发都竖起来了。

“我带她上了路过的一条船,她醒了过来,哭闹着非要下船,说是有个朋友还在森林里,我告诉他,我们只看到她和那个胖子,没其他人,她非得下去,最后还想对我施法,我就把她扔河里了……”洛秋说不下去了,因为雷蒙已经扑了过来了。

雷蒙的伤势已经痊愈,手中的刀带着轻微的呼啸朝洛秋劈头砍落,洛秋不慌不忙的一个侧步闪了过去,拔剑迅速反击。雷蒙距离洛秋本就有一段距离,再加上两人早有准备,雷蒙盛怒下的发难并没有抢到先机,等到洛秋开始反击的时候,高下立辨,洛秋的剑法像江河决堤一般,澎湃而下,汹涌不绝,每一剑都以精准的角度和力度挥舞在雷蒙的周身要害上。雷蒙只得利用自己极为快速的身形,不断后撤躲避,挡得颇为辛苦。

“速度够快,刀法太差!”洛秋一边出剑,一边给了个简洁的评价。雷蒙心中愤恨,却不敢分神,全力躲避迎击,心中想尝试一下森林中那最后一刀,苦于毫无反击机会。“一剑……”,洛秋的剑终于从雷蒙的肋下掠过,带起一串血珠,洛秋轻轻的念出声来,颇为游刃有余。

痛疼和愤怒刺激着雷蒙,雷蒙的脚步更为迅捷,浑身开始变得燥热,身体似乎膨胀起来,一种杀戮的渴望缓缓从心中升起,雷蒙的速度竟然陡然提升不少。“有点意思!”洛秋看着雷蒙慢慢变红的眼睛和陡然提高不少的速度,不由得有点惊讶。“两剑……”洛秋的剑这次从雷蒙的胸前掠过,在躲避不及的雷蒙前胸留下一个长长的口子,只是划破皮肉。雷蒙止步,拧身前冲,“怒”刀式劈斩而下,体力气劲迅速运转,力量喷薄而出,呼啸而下的战刀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洛秋只得后撤封挡。这一刀虽然没有森林中的威力,却也让硬接下这一刀的洛秋浑身一震,两眼也开始冒出狂热的光芒。

这一刀使出来,让雷蒙信心倍增,一刀接一刀劈砍下去。洛秋一改开始时连绵不绝的剑势,任由雷蒙的刀势尽情挥洒,一边像风中摇摆的荷叶一般,左右腾挪闪避护挡着雷蒙的刀,一边凝神注意雷蒙的出刀收刀。洛秋渐渐也发现雷蒙的刀法里颇具威力的就只有一刀,这一刀出刀到收刀之间间隔颇长,雷蒙无法多次反复使用,其他刀式纯粹是临时拼凑,并没有章法可言,仗着的只是快速的速度和非凡的力量。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刀法?在护教骑士团里,每个护教骑士都要接受长达十几二十年的训练,而且训练是极其残酷,也是极其系统的。洛秋已经基本判断出雷蒙不是个刺客,至少不是个职业的刺客,刺客也是要经历长久的训练,即使是个菜鸟,也不会使用一些毫无章法的武技。雷蒙的刀法明显刚学不久,生疏而凝滞,刀式之间的转换和衔接毫无技巧可言,但是如果这个人是刚学习武技不久的话,那这个人的天赋太可怕,能把一个人的潜能发挥到这种地步,就是以洛秋自诩天赋过人也自叹不如。洛秋仔细观察着雷蒙,也刻意引导着雷蒙的刀法,这个人的刀法对他已经没有威胁,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一刀需要他用心去应付,他想看看这个奇怪的人还有没有其他的货色。

雷蒙对此毫无所觉,多次无功而返,洛秋依旧一脸轻松,雷蒙的心情更为烦躁,刀法更为杂乱,一不留神之际,洛秋的剑又在雷蒙的肩膀上划过,“三剑……”洛秋的语气好像是在削水果皮,而不是在生死搏杀。雷蒙彻底愤怒了,即使死亡也不应该被折辱一番再死去,残留的一点顾忌和理智慢慢消失,没有人告诉雷蒙这是一个练武者的大忌,也没有人相信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战斗。但是,雷蒙依旧在战斗,他的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红色的世界,愤怒压抑不住的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来,如果要死亡,就让死亡来得更轰轰烈烈一点吧!本能驱使下的雷蒙,刀法已经称不上刀法了,但是力量和速度却是极其惊人,特别是这种状态下使出来的“怒”刀式,带着“嘶嘶”的好像点燃了空气一样的声音,炸裂在洛秋的身旁脚下,洛秋不敢去硬接。

洛秋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了,必须尽快结束战斗,眼前这个人似乎进入癫狂状态一般,刀刀拼命,跟这样的人已经不是在战斗了,而是在玩命了,不是在玩自己的命,就是在玩他的命了。于是,洛秋趁雷蒙大力劈砍出一刀的空隙,迅速趋近,伸出一指,弹在雷蒙的刀上。一声清脆的响声,刀断成两截。尚在劈砍势头上的雷蒙措不及防,往前冲出了一步,一抬头就是洛秋那快速扩大的脚底。然后,雷蒙翻滚了几圈,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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