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焦比好奇的问。“这种名为‘枢蛆’的药物,是冥夷脑髓里的寄生虫。因为恶心,用的并不是很广泛,一般是长有毒瘤的患者吸瘤内脓液时才会用到。”男子点点头,说:“就是用‘枢蛆’将体内的内力全部吸去,然后在跳舞前喝掉‘枢蛆’体内的浆液,这样就有能力跳这支舞蹈了。”“别说了,我要吐了。”焦比做干呕状。而其他听的人也是脸色难看的将脑袋缩回去。浮光接着说:“那么她的内息应该很好吧。”说着,抬头望向祭神女。以一个武者的角度。同样的,大多数麾军也来了兴趣。典礼按程序进行,这时,百名茶女穿着云锦礼裙、踩着碎步、举着茶壶朝座客走来,一个俏丽的女子目光含情,示意这些年轻的军官们举起茶杯。若是在平时,这年轻人可能会对茶女调侃一番,但她来的不是时候,此时军官们都已被祭神女怪异的舞蹈吸引。祭神女的舞步快速,抬腿展腰,却不似平常的舞蹈缓慢悠然。她的舞蹈,好似披星踏月,每一个惊艳的瞬间都是飞跃而过,惊鸿一瞥。她水袖甩开,裙裾翩翩。时而身轻如燕,柔若无骨,只于微风拂面;时而来势汹汹,威动四方,震得山地咆哮。这化舞之武,迅速敏捷,变化万千,恐怕麾军的军人都不能够做到——世上也没多少人可以!“看她年纪不大,这舞是怎么练成的?”浮光不解,指头轻叩着桌子。在作战练兵时,按照军内规定麾军的军人都是要戴着白色手套的,所以即使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次的战役,他也不曾在手下留下明显的伤疤。“怎么样,枸杞,你有她厉害不?”焦比嘲笑般的问。杞浮光只是颔首沉思着,隔了很久他才迟疑的说道:“我又不走歪门邪道,怎么可能练到她的境界?”他顿了顿,又颇为担心的说,“看情况她练了禁术,这样下去,她最终会步入歧途。”禁术,禁忌之术,不能练是因为有极大的反噬。祭神女舞蹈的尾声是携茶以身祭祀丹舟沿女神,因此无论她的舞蹈再美,迎接她的也不可能是大好前程,就算她没有在丹舟沿中溺死,这一生也无法再次用以身祭祀丹舟沿女神的祭神女的身份示人,祭神女没有应该获得的荣耀,为什么这个女子要冒着死亡的危险练禁术?不嫌恶心的凭借‘枢蛆’‘以武化舞’?按常情来说,没有一个正常人会这样做!“诶,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焦比问红胎记的中年男子。“我的妹妹在皇宫里当差,这是她说的。连她都对这姑娘作‘祭神女’感到无法理解。听我妹妹说,这个女子长得虽不能说是‘极品’但也已经是‘精品’了,有脸蛋的女人不至于走投无路想寻死吧?”“唉,可惜了可惜了。”浮光看着祭神女。焦比呵呵的笑着:“没事,浮光,漂亮的姑娘多的是。等茶礼结束后,我就带你去……”“我不是那意思,”杞浮光打断,想了一下,补充,“就是觉得她死的冤了。”“你同情心泛滥呀,我前天小银花完了,你要真有爱心今天就请我大吃一顿。”浮光对焦比的漠不关心有些错愕,好久没有在都城混,终究自己是变了,原来的自己不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吗?军旅生涯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夺走人的生命,比起在都城不曾经历生生死死的人,果然自己更加早的懂得珍爱生命。因为死的人会给生的人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两年前的水泽沙漠。屠刀、弓箭、炮火、硝烟、鲜血……“重引!重引!”在黑烟漫天的沙场,他大声呼唤着战友的名字。炮弹的炸片不时的溅到他的身上,然而他也不回避,只是在混乱的战场上四处张望,似乎在全心的找一样东西。“不要放过一个任何一个敌人!无论是死尸还是活人——拦者必杀!”敌方的统领拿着大喇叭喊,话音里有即将胜利的喜悦。这是祁篁国与边疆一个小国西冰国的战争,祁篁国为稳定政局、减少边疆动乱,而意图将西冰国吞并。双方都派出了本国最强的军队。“杀!”胜利即将来临,敌军士气大增,大声高喊杀字,重重叠叠的步兵提着带血的刀朝对方奔去。为了保家卫国,他们宁愿牺牲生命。即使是无义战,祁篁国的军人们依然在拼尽全力的与对方斗争。毕竟,出征不是他们说了算,永远只有打胜战的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所以,不到最后一刻,祁篁国的战士还是在坚持顽抗。“浮光,快走!”奄奄一息的重引倒在沙地上,对跑来搀扶他的战友呼喊,敌军距离这里不过二十步,看这情况,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浮光一面投掷炮弹阻挡冲来的军队,一面斩钉截铁的对重引说:“不,做哥们这么久,要死一起死!”同为麾军四杰,早就习惯了一同吃苦受累,早就习惯了一同挨刀挨枪,要是缺少一人,怎么能够习惯!炸伤的地方还在汩汩的流着血,重引大口的喘着气,笑着大声问:“浮光,我们的拼死拼活的征战是为了什么?”是呀,他们在战场上刀刃人生是为了什么呢?他们俩,同样是祁篁国都城富贵家庭的阔公子,却放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成为了被冠名为祁篁国最精英的麾军军人,带着这份殊荣,来到荒芜的地方,让汗水、血水,伴随着自己长大,让伤残、死亡随时在自己身上降临。浮光紧紧的握住重引的手,投以坚定不移的目光,声音是男儿本色的铁骨铮铮:“成为一代名将——生则一马当先,死则马革裹尸!”重引目光炯炯的看着浮光,赞同的点点头,手上顿时凝聚了一股力量,用力的把浮光推到了后方:“快走,为你的理想坚持下去,别让我失望!”浮光从沙地上爬起来,三四个战友急忙跑来,齐齐拉住了他,阻止他前去。挣扎中,炮火在他们脚边绽开,火舌紧贴着他们的戎装,尽情的舔舐他们的身躯。而也是这一瞬间,前方的一排垒上高高的炮弹全部炸起。——轰!红光在盛开之后,顷刻又烧焦了。巨大的声响震得耳朵一时间竟然失聪,黑色的硝烟熏得眼睛如同挨了刺,浮光觉得脸上不经意滑落的下了晶莹剔透的液体——那是军人宁死也不会轻易留下的眼泪。……兵败后不久,祁篁国重整旗鼓,麾军率军再次进攻这个边疆的小国,洗雪那次失败的耻辱,但死了的人,特别是像重引一样被炸得粉身碎骨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因为胜利而复生。“浮光,你好像心不在焉?”旁边有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好言相劝,“你就装装样子看看吧,不然凌落又要找缝对你冷嘲热讽了。”这是一个和焦比一样与他相识的都城旧友。凄惨的战争场景在脑海里迅速撤退,浮光清了清嗓子,脸上重现了不正紧的笑意,他玩笑般的口吻说道:“他敢笑我?他不就是会画两幅画,会弹两首曲?小爷我的棋技可是很厉害的,当年我们对弈时,他只有输的份。”说到这时,他又蓦然停住了,做兄弟那会儿是好几年前了吧?自从重引战死后,麾军四杰便分裂了,他与凌落由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转瞬成了死对头。军官们都知道其中的愿意。在当时,那应该是一件政治大事:麾军铩羽而归,上将重引以身殉国。而凌落指控这一切都是由浮光导致的,甚至还从中作梗,收买证人,一度将浮光逼到了身败名裂的地步,幸好熠没有受谗言蛊惑,误会才被解开。因为这件事,二人矛盾重重,又加上政党对立,注定了此生无法冰释前嫌,于是比比打圆场:“别说了,看舞蹈吧。”随着他们的视线过去,祭神女到了半空,脚上踏着一条钢线,依然飞舞着。钢线很细,大部分人是发现不了的,看到祭神女凌空蹁跹,赞声连连,而近处的看客和知情人士,都不免心里捏了一把汗。如果掉下来,一切都毁了吧……多少会有人在心里这样想。但不知是否有人将这种想法当成一个了邪恶诅咒——祭神女身在高空,身子明显的摇晃了几下,再也支撑不住,中箭的鸟般坠落了下去!场上爆发了巨大的哗然之声,座客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在这样的盛大典礼上出现失误,是任何人都能够理解、但不能原谅的!幔京站在人声鼎沸的人群中,笑容渐渐加深。——“你要敢让她出门,我就杀了她。”六年前,在她离开仆人的时候,再三强调这句话,严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沉睡在床的少女。仆人恐惑的摇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为什么主人的话说的这么绝?”相伴的数十年的主仆,幔京对于自己忠心耿耿的仆人有很深的了解,不留余地的拒绝回答:“要想她活的好,你就别问,否则,以你的性格迟早会告诉她的。”这个关于仆人收养的少女不能出门的原因也就一直只有幔京一人知道。之所以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是为了避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局面,六年的软禁,到底还是没有防住她抛头露面。没有阻止住这个少女,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她非杀不可。——否则,将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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