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里下来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意,公园里零星的亮着几盏路灯,由于是全开放性的公园,并没有门卫看守。
我感受着寒风带来的清爽感,压抑在心头的那股烦躁劲儿被刚才的事情一闹,已去了七八分。
此刻已近深夜,公园里没什么人,偶而遇到一两对学生模样的小情侣,涩涩发抖的拥在一起取暖,我走过去的时候,他们怒目而视了一眼,随后又带着几分羞涩匆匆离开。
我不禁苦笑起来,如果时间退回到几个月前,自己的生活会不会也像这对情侣那样温馨简单?
在公园里慢步走了两圈,心里还在琢磨怎么跟母亲说起这事,由于医院的事很忙,对于近期发生的事情她还一概不知,如果闻得父亲毫无征兆的锒铛入狱,并且成了恶性杀人一号嫌犯,怕是一时接受不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客厅的电话有母亲的语音留言,说是今晚医院里有两台大型眼科手术,可能很晚才能回来。
我轻舒了一口气,看来刚才想的对策暂时用不上了。
由于心里有事,此刻并无半分睡意,冲了一杯咖啡之后,随手将电脑打开,看看能不能从神秘人的邮件中找到线索。
下午给他回复的邮件依然石沉大海,或许他不想改变原有的游戏规则,又或许这根本就是一封单向性的邮件,我只能被动接受。
每封邮件里都是简单的几个汉字,精炼简洁,但又不失强势之感,此刻看来,似乎都是为我定制好的台词。
这个人汉语运用的如此娴熟,甚至可以把它用作感知对方的工具,如果没有查出其服务器的所在地,恐怕自己很大程度上会偏信他是一个精通心理学的国人。
在他身上,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所谓的能力根本不堪一击,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真他(妈)难受。
我回了回神,注意力又落到王应北的案子上。
回想起他们那天说的,数据出现了异常,需要组织团队研讨,这恐怕是一个托词,真正的原因还是他们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凶手既然将他沉尸,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考虑,沉尸就是为了让尸体销声匿迹,巧合的是,刚刚失踪24小时,就有人将其打捞上来。
如果真是那个神秘人派人做掉了王应北,那么这种情况极不符合常理。从他的行事风格来看,断然不会犯这种低级失误。
这里面还有一个疑点,王应北失踪,是谁报的警?为何会在失踪24小时之后才报警?
想到这里,我额头上蹭出丝丝冷汗,这不像一起谋杀,更像是一个设计好的局。
更确切的来讲,是他对我不守游戏规则的提醒。
也许我们一开始就被混淆了视听,王应北和孙桥生无意中发现的机密信息,可能是他预设的一个幌子。
陈可心在邮件里面提到过,英国的情报人员在追查了超过48个镜像站点,查取了大量的访问信息才确定了神秘人的准确地址,但是截至到陈可心最后一封邮件之前,他们依然没有获取到有关神秘人的情报信息。
我不怀疑他们两个人的技术能力,但英国作为老牌间谍国家,其庞大的安全人员监视系统可谓世界一流,对比来看,两者花费的时间和获取的信息极不成比例。
唯一可以解释的是,王应北和孙桥生进行逆向追踪的时候,他发现了入侵对象,随后有意跟两人玩了一个游戏。
而王应北的沉尸和孙桥生的失踪,就是作为我破坏游戏规则的代价。
可能他还觉得惩罚力度不够,做完这一切,又精心设计了一个局,而这一次,就是父亲的锒铛入狱。
我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凉,手上顿时青筋暴起,随手端起凉透的咖啡狠狠的砸在了墙上。
这一下,我使出了全身的力道,咖啡杯带着歇斯利地的愤怒和不甘狠狠的砸在了墙上的《墨梅图》上。
《墨梅图》装裱的防尘玻璃应声而碎,整个画框在墙上晃了两晃,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咖啡渍在重力的作用下,沿着墙面缓缓滴在了破损的画纸上。我随即反应了过来,看着地上摔落的《墨梅图》,顿时清醒了一大半。
这幅《墨梅图》是太爷为官的时候收藏八大山人朱耷的真迹,尤其欣赏他的水墨写意,其形象夸张奇特,笔墨凝炼沉毅,风格雄奇隽永;有静穆之趣,得疏旷之韵,为不可多得的珍品。
太爷走后,一直将其作为家传之物留存下来,刚才一时急火攻心,误砸了珍品,心里顿时后悔万分,急忙将其捡起擦拭。
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被咖啡渍泡过的墙面鼓胀起来,用手轻轻一碰便有粉尘脱落。
由于家里还是十多年前装修的模样,墙面都有不同程度的老化,这会儿瞧见有粉尘脱落,也没太当回事。
当我视线上移的时候,咖啡在墙上留下的一条污渍上凸起了一根细线。
我用手轻轻一扯,一跟火柴棍粗细的白色细线立刻在墙上留下了一道犁痕。我听父亲说过,家里所有的线路走的都是安全管包裹的暗线,以防房子老旧、雨水浸湿导致安全事故。
这根白色细线显然是另外加进去的,座机使用的是无绳电话,这根线又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