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历7007年,古厄华洲,圣光城,紫光台。
悠久的文明,遮不住这座城市的荣耀,伟岸的流光,抹灭不去这座城市的圣晖;祭天用的紫光台,承载着世人的命运。七千年来,在千万人的仰视中,此台如欲应天而起,贯穿自亘古以来的天地,主宰古厄华洲的沉浮!
紫光台,高四十九丈九尺九寸,九百八十一台阶到顶,七七四十九之方丈为台,中央主座九方十地鼎,高四丈九尺九寸,巍然如壑,光耀圣光。天台神案,虚设圣光谱,谱中所载集天人天力大名位的九方武者,受万世供养,共祀天地!
祭天广场,紫旗在大风的疾劲里呼啸,飞天古蝠振动着七丈幽灰骨翼盘旋天际,鸣唱他界的梵音,飞舞神世的英姿;九千紫衣武者肃立,掌门接任仪式,帝与王与圣光十大名宿观礼,告祖祭天,已然就绪!
午时,风起云开,日正当中。金钟已鸣,战鼓已响。
夜行空——神世第二十九位掌门人继位者,一袭深紫天蟒袍,一根明玉簪束冠,庄重,严谨的面容仿佛从来不会有笑容,但在九千武者看来此刻仿佛接近神圣,神圣得已成为灵魂信仰!
夜游冥——神世第二十九位掌门圣使,夜行空之弟,一袭浅紫天蟒袍,一根白玉簪束冠,面容恭默沉郁、得仿佛从来不会有话声,但他此刻手捧圣物,俯视下方,高声朗诵:“夜行空听命:此生此愿,统领神世,誓守圣光,永卫皇族!如有违背,人神共怒,天谴地诛!”
“弟子应誓!”
“参见新掌门!”九千紫衣武者齐呼,匍匐在地!
他笑了,他会心一笑,接过夜游冥奉上的掌门传承——太一剑!焚香祭酒,捧剑高呼:“与皇永领天恩!”
夜行空的五十载寄人篱下,终于得到了回报,这漫长的时光对于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非但没有消磨掉他的锐利,反而助长了他身上的气焰以及剑上的锋芒!他迅猛得拔剑,太一之剑,亮如闪电,又挥剑,空中响起了桀骜的剑鸣,如欲择人而噬,他俯视着人群,帝王、曾经的圣光名宿以及远方的群山、群山下奔腾的南江,他整个人焕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光彩。此时此境,他境然发觉他手里握着的是天下万物的命脉,大地上无数人的主宰!甚至于夜游冥那狭长的双眼也会闪现出一丝嫉妒!
九千武者不禁欢呼,一起拔剑,“呛!呛!呛……”冷剑刺眼,夏辰帝冷冷地注视着一切,默不作声,仿佛这不可一世的荣耀应只属他一人,只可惜这不是!以至于他的双手紧握,骨节作响,是恨他的手指,还是嫉恨那台上的掌门?
台下圣光十大名宿,端坐观礼台,时而有说有笑,时而凝望沉思。他们已是享誉天下尊荣的真武强者,修武先辈,大都年过期颐;他们身着月白圣衣,胸前绘着一轮燃烧的赤阳,那是圣光城的图腾;他们有的须发尽白,体态隐现龙凤神纹,有的面容沉稳,好似中道复回,更有的是丰神健朗,面色红润,也许他们神功大成,驻颜有术,不为人所知……
“好风光!好威武啊!哈…哈……又是哪个乌龟蛋,作了这个害人精的位置,快快把脸抬起来,让我好好瞅瞅,到底哪里长得像乌龟?”
此言一出,万人惊怒!是谁如此放肆,说这轻狂违天的话?是谁如此不屑,辱那高高在上的掌门?
夜行空怒了,面容却古井无波,在这最庄严最神圣的时刻里,从天上飘下如此逆天违命之言。他的剑已鸣,是不是渴望为祂的新主宰,献出敌人鲜艳的血?
是的!无论是谁的血,都从不肯吝啬,一片血花潇潇洒洒地从祭天台上飘舞下来,台下传来惊呼,只因新掌门好似将要坠下台来。
以彼之剑,饮彼之血。万人仰视,愤恨不已。
“是你!灭世的杀星!”一声怒吼,喉不尽今日的耻辱,夜行空倒在夜游冥的怀里,挣扎厉声道:“鬼舞者!你今日休走!九千武者,速结血焰剑阵!”
十大名宿“唰!唰!唰!”应声而起,“鬼舞者”这三个字,字字像是天与地的高度,仿佛这个人带给他们的不仅是惊秫,而且还略带一丝莫名的崇拜!
九千武者按天星宿排列,纵横交错,步履矫健,一步步向祭天台逼近!
“哏!九千个乌龟蛋还是一锅端,不行不行,太便宜我了,那十个老家伙也一起上吧。”天空不知名处,又飘起了这不屑一顾的话语,众人循声而往,却连个鬼影子也找不到,当真活见鬼了!
夏辰帝正襟危坐在烈日底下,却不禁感到一丝寒意,那种滋味,就像是面对着死神,鬼舞者只要随手一抓就能要了他的命!他一位主掌天下的君主,还能有什么人能威胁到他的存在,但此刻就有!是谁?是鬼舞者么?
“一起来吧。”
“只好如此。”
十位圣光名宿,面色泛起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紫光,霎时身若闪电,突飞半空,走位连成一线,燃烧的真武之气幻化成十柄无形之剑,十人身法不一而是,却都风姿璀璨,手掐剑诀,各自驭剑攻其一点,几十道几百道没有人能分得清究竟有多少道紫色剑气惊射天际!
一声轰鸣,在天上地下无止境地荡漾,一波波气浪四散开来。一黑衣人从高天飘落下来,苗条的身姿仿佛不属于尘世,一袭黑色锦衣,一顶浅绿竹笠,披着件猩红色的披风,逆着清风舞动,血色面巾罩着她看不见的脸,血色腰带束缚着她曼妙的身子……
她腰悬着把乌鞘长剑,那是柄在古厄华洲很常见的一款,而且是普通人最喜欢的一柄剑!她就那样随随便便地悬挂腰间,仿佛只是她的摆设,以此证明她也是一名剑客。
她脚尖只沾着九方十地鼎的鼎耳,却好似脏了她的脚,一阵阵的风轻轻吹着她娇媚的身子,整个人好似要随风而去。
“鬼尊者风采依旧,老朽也算是重拾昔日的轻狂,只是不知尊驾不在圣界,为何移至于此,于我圣光城有何见教?”一名白衣老者,脚踏虚空,迎风而言。
“见教倒不如打架,李剑英!你这老不死怎么老得这么快?三十载未见,你“剑中英皇”的面容哪去了,还是被神世的王八气淹没了?”鬼舞者说完此话,在上方放肆地笑着,连俯视身下万人的兴趣都没有,她露出一双皎洁明亮的眼眸,看着远方,看向远方高耸辉煌的城墙,又似乎对着空气说话:“莫次行死了么?他为何会死?他怎么能死掉,为什么?”她眼里忽然有了一丝悲伤,略带点疯狂。她不停地摇头,不停地说话……
白衣老者李剑英默不作声,他的须发尽白,整个人不染风尘,他的人虽已不在年轻,但他手中的剑一如既往,
李剑英闪闪了剑光,百年的孤独与空虚从他的眼帘闪现又滑落,仿佛在宣示世人活着是多么的疲惫。
“师尊已驾鹤西归,一月前昭告天下,鬼尊者岂有不知?”夜游冥淡淡地说着对于他举重若轻的话,他沉郁的脸一片阴暗,悄悄祭起他的剑……
“谁说他死了!我不信!”鬼舞者扬起了她纤细粉白的手,疾声道:“是不是你们逼死的?”一道紫色剑气无声无息地抵住了夜幽冥的咽喉。
“不!不是……,师尊他老人家死得……死得很突然。”夜幽冥的声音已不停地颤抖,他的剑也消逝不见影踪。他瞟了眼身畔的夜行空,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你呢,是不是你害死的?”夜行空甚至还来不及恐惧,就已被剑气刺破了他的咽喉,鲜血欢快地往下飘,一点一滴想带走他那卑微的生命。
“住手!”十大名宿随声而动,联手克敌,驭起无形剑,只见各种精妙剑技在空中突现,紫色剑浪一波波向鬼舞者袭来,如欲刺破这虚空,撕裂这大地。
“拿出你们的绝技!凭你们这点……”鬼舞者顿住,又扬起她的手,众人看去只觉得如是虚影,不真实,不存在!“又能如……何?”
“何”字一出口,紫色剑光顿逝,只余下阵阵残影,一鸣剑已碎,轰响四方。
李剑英捋下了白须,对身畔九人和声道:“收剑,合围!”
十大名宿身若游龙,顷刻已遍布八方,天上地下成合围之势,把鬼舞者围在十丈之内。
十丈,十丈软红,世间没有一个人,能有胆量跨入这十丈之内,只因鬼舞者的那种速度,谁也不能保证能从她手心溜走。
鬼舞者就静静地立在鼎耳,她的身姿还是那么优雅,那么高贵,她默默地看着所有的人,浑然不放在眼里。
“南江四老,金玉满堂,本尊十年未踏足南江,这些年想必你们四个富贵猪舒服得皮痒了!”四名白衣中年人,那略显富态的脸庞,禁不住有点抽搐,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反唇相讥。
“圣光三神手,破剑手,追风手,夺命手,好潇洒的名字,在我眼里三十年前不过是圣光三门的看门狗,现在看来,还是一点没变。”鬼舞者清清淡淡地说着,像是在说着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三名白衣老人,黝黑如土地的老脸,皱纹横生像刀割一样,却禁不住这一骂老脸不禁一红。
“你呢,巫啸天,整天玩着不伦不类的西嫇巫术,还自称“秘宗人”装神秘,其实还是个老变态。”巫啸天双手附后,昂首看天,仿佛没听见,只是胸膛起伏不已。
夏辰帝掩袖一笑,他实在未想到,圣光名宿本是天下景仰的神品·真武境般的无上存在,连他九五之尊也要端起三分敬意,事事所受他们羁绊,现在却被看似弱不禁风的鬼舞者骂得如缩头乌龟,他岂能不笑。
“笑什么笑,笑你戴个乌龟帽啊?”鬼舞者的双眼射来,夏辰帝从头凉到了脚底,他的笑声嘎然而止,就像是公鸭子被捏住了脖子。他身体肥胖,臃肿不堪,整个身子禁不住往龙袍里缩了缩,此时竟像极了王八。
“哈……”鬼舞者又笑着打趣道:“大热天的还戴帽子,你这老乌龟真是奇怪,不如我帮你摘了……”她说做便做,根本不把合围的十名白衣强者放在眼里!
五指成爪,手指纤细白嫩,鬼舞者向夏辰帝伸出她的右手,夏辰帝骇得连呼:“救救……救驾。”只看到,一只幻化的惨青色的手不断放大,孤零零地向他的头颅抓去。鬼舞者这哪是摘帽子,分明是要了这皇帝的脑子。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李剑英的飞剑已离手,
夜游冥与夜行空心照不宣,趁鬼舞者不经意间,斩断咽喉上的夺命剑气,纵身跃下紫光台,落在飞天古蝠之上遁去。
“放剑!”一声怒喝从上空传来,夜行空矗立在飞天古蝠之上狂傲地发号施令。
血焰剑阵本是由四十九人发动,四十九把精钢百炼的青芒剑,运用神世无上心法,御气杀敌于百丈之外如探囊取物。但现在何止四十九人,九千武者的愤怒之剑,已徐徐离手,组成天宿星四十九个方位,那看起来就像是鹈鹕的燕尾,优美又迅疾,血焰剑下,只进亡魂!
一道燕尾,三丈三尺,四十九把青芒剑,密布半空,几十道几百道燕尾,把鬼舞者围得滴水不落。
“鬼舞者,你命休矣,嘿嘿……”夜游冥得意极了,他驾驭着一只飞天古蝠,驰骋长天来去,连连冷笑。
“哏!”鬼舞者遁向高天,凌空虚踏,窈窕的全身立时被一圈黑色火焰包裹,长空变色,阵阵乌云向这里汇集,形成一个漩涡巨眼,那就像是神祗的悲鸣,一声轰鸣炸裂八方.
十大名宿四散飞逃,九千武者的血焰剑阵,化作漫天剑雨,坠落于地。
“哏!神世的乌龟蛋们记住!七月初七日!末叶南北一战,决定天下谁属!”一道残影飘向天际,唯留话音,荡漾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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