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钟灵子,今年二十四岁,毕业于西南政法大学法学专业,约克法学院法学硕士,我今年初刚回国,正赶上史上大乱的SARS运动,我就职于民圣律师事务所,我们所的宗旨是MISSION,是的,法律就是我们的使命,坚决使用法律武器维护人类的最大利益——这只是我们所刊的卷首语上写的,并不代表着它就完全是我所想的。
上面那一段关于病人心理剖析的独白是我真实的内心反应,不过请您放心,工作中的我绝对是正常的专业的。我虽不是所刊卷首语上所述的那种立志为民请命的革命青年,但作为一名律师,我自然是忠诚于法律,忠实于当事人,我有着良好的职业道德,我有专业的法律技能,我能提供优质的法律服务,为您分忧解难是我的职责,只不过这一切仅限于在我接受了您的委托之后。请理解我这么现实,其实这也是为了保障您的利益,有了协议的约束,无论是我的专业服务,还是您的全力配合,我们都能尽心尽力地将案件进行到底,类似于那句古话说的,有了规矩的约束,自然就能画成方圆了,请相信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是的,这就是我的职业规则。
其实这算是我真正的专职的第一份工作,工作快一年了,我仍然在纠结中,对于在民圣律师事务所的就职,我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作为一名初执业的律师,我跟着一位相当有经验和名气的律师,这从接触的案件数量和质量上,以及接触的人脉上,都是具有相当优势的。而且作为一名年轻女律师,我的老板也是一名女性,我自然少了很多工作中的尴尬和不便的可能,套句本地话,这真是好彩咯。同学们和同事们都有些羡慕我,我想他们的羡慕都是有道理的。
不幸的是我的这位女老板她完全不是一般的女性,在她的鞭策下我旋转得像支陀螺,如果我说这是一种不幸的话,你们一定会嗤之以鼻,这也算啊,年轻人多干些何妨!是呀是呀,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仍然坚持旋转着。
可是我仍然想要再罗嗦二句,就算你说我是为了凑字数我也还是想要说——以前学政治经济课时讲到资本家的本性就是榨取工人最后一滴剩余价值,一旦雇用了你,总是尽可能地发掘你浅在的能力,请你啊把你的马达开到最大档,抵不住啊,你请让位那下一位。我的老板和我的关系就类似于此,身负全国优秀女律师身份和事务所副主任的她手里的案子应接不暇,做为她的首席助理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跑得比马勤,她不把自己当女人用自然也就不把我当女人使,她会把不得不接和不愿意经手的案子全部都甩手给我,任我自生生灭地发挥,反正一切和收益挂钩。她还会隔三插五地安排我做着重复的一件事,昨天刚去法院递交了材料,今天又要再去补送个证明。我想她一定是在考查我对业务流程是否熟悉,或者是在考验我的耐性,当然我不会想她是在消遣我。虽然我的时间和她的时间这二者的含金纯度有差异,不过近期油费涨得厉害,加之作为对环保事业的支持,我们都知道要减少不必要的出行,再加上那一堆费用报销的单据和那些补贴的银子,我相信她一定不会仅仅是为了消遣我而作出这些不智的行为。
从第一天见到老板时,我就注意到一个细节,像她这个年龄的女人,一般戒指都是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我的老板她的戒指却是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左右手的差异,左手无名指上的是WeddingRing,右手无名指上的Singelringen,作为一名知识女性,我想她绝对不可能搞错这二者的区别,所以我断定她和我一样都是单身女性。我不清楚她的具体年龄,不过在外表上她依然保持着新鲜,看上去顶多是我姐的年龄,直到那天我不小心看到她的身份证,我不禁咋舌,保养啊,很重要,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注意这个问题。看到老板我就似看到了二十年后的自己,爱情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生活质量,我再次修正了我的生活目标。
我坐在电脑前遐想着我的若干年后的样子,规划着我的完美人生,一支白晰纤细的手伸到了我眼前。我惊了,从无名指上的Singelringen我意识到自己被老板抓现形了。嘿嘿,我尴尬地笑笑。
“小姑娘家家的发什么呆啊,明天再去趟C城,那个抚养费的案子,证据的公证文件做下来了,你下午去公证处领回来,明天赶紧给法院送过去,这种案子得尽快给人家结了,拖久了实在不道德,于已于人都是。”
老板扔下二个指示,然后转身摇曳多姿地离去,于是乎我的今天明天都将是异常充实而忙碌的,不,还有后天,后天似乎还有一个案子需要开庭。
从公证处领了文件回来,因为堵车,最后一站我是走着回来的,这种事儿我经常做,我不是故意要用徒步这类运动来维持我的身材,只是我认为我的步行应该会比车行还快,我不是要故意鄙视花城的交通,说个现实的例子给你听:
我有个美女同事每天早上上班的路线是——先从家门口打个出租到最近的地铁站,然后从一号线转到三号线,出地铁再打个短程出租遂到公司,她费这么周折就是为了能赶得上打考勤的时间。你会问她家到公司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吗?当然有,还三条路线车呢。那为什么……?可惜她没有办法挤得上车。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打出租到公司,这么周折地换乘,费用估计也超出了吧?你计算的很准确,可惜你应该是没感受过花城的交通,或者你就是没有在上班高峰的时期搭乘过花城的地面交通,但你总见过蜗牛吧,就是那种爬行的速度,甚至是直接长时间的陷入冬眠,你绝对能体验到焚心的焦虑和痛楚,在时间就是金钱的社会里,这分分秒秒都是银子啊!所以通过计算和实践,我的美女同事创出了这么一条路线,绝对顺畅还准时,期间的运动量嘛,就当是做晨运吧。
十一月的花城依然是夏天的感觉,徒步一站路程,踩着高跟鞋的我摇晃出了一身臭汗,我是个有轻度洁癖的人,但我仍然要诚实的告诉你,人的体汗应当都划归于臭味的,所谓的香汗要么是文人的YY,要么就只能在混合了一定程度的特种香水后才能够办到。我想到了事务所里另一位男性合伙人的美女助理,她就如一株永远散发着浓郁香味的夜来香,估计今天换成她就会是香汗了吧,要不要问问她用的是什么香水?然后我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和夜来香驱蚊虫的功效不同的是,美女助理的香专门招蜂引蝶,我还是继续保持无色无味的好。
乘电梯的时候,迎面出来的一位美女灿烂地向我SAYHI,我原本木然的脸瞬间幻成一朵花儿回她一个灿烂,并附带一句熟络的问候——你外出啊!电梯门关上了,门上映出的又是一张木然的脸。我不知道那位美女是谁,我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这座写字楼里的上班族,也许我刚才的那句招呼语使用得并不恰当,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一直认为人的大脑空间是有限的,我需要用这有限的空间来存贮有意义的人和事,那些无关的人儿和事儿,几乎都不用从大脑经过,直接穿过眼睛或是耳朵被扫进虚空乱流,比如刚才那位灿烂的美女和那一幕热情的招呼。我不用担心会因为记忆的问题出现当机状况,刚才我变脸的才艺你也见识了,这种才艺并不难,用多了你就会熟了,完全就是条件反射!
办公室里中央空调的温度总是调控得那么低,我有如从赤道到北极的穿越,不要感冒了哇,用力地抽了二下鼻息,我确诊了,这应该算工伤吧。我寻思着老板肯定会嘲笑我自己不注意保养,立马掐掉了这种不现实的想法。我手不停息地收拾了明天出差的文件,再整理了后天要开庭的案件的材料,统统放进我的大背包里,再抬头看窗外时,已经是万家灯火、夜色醉人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我开始胃痛,吞食了二块高热巧克力和一杯热茶后,我恢复了一些体力,我决定要善待自己,到楼下的蛋糕店打包了我最喜欢的蓝莓芝士蛋糕,然后拦了辆红的回家。坐在车上我想着一会是路过凉茶铺买杯感冒茶还是去药店买点感冒药,然后是去吃蒸功夫还是去必胜客,却不想一眨眼就到了家楼下——嗯,这个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事务所离我住的地方也就是出租车起步价的距离。算了,不是还有蛋糕嘛,也不要去管什么感冒茶还是感冒药了,还是直接回家洗个热水澡蒙头睡个大觉自己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