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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萧牧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静了一下,然后拿出钢笔,想了一下什么,开始写起来。教室里沉闷的空气,加上空调吹出来的不怎么凉的凉风,完全成了一个废气制造中心。汗滴开始流下来,滴落在纸上,渗透到课桌上,一个泪滴样子的印记。萧牧看了看,忽然想起那个夏天,若轩写给自己的信也好像有几个很像这样的东西,难道是她的泪吗?马子火不恰时机的溜了过来:“萧牧王展找你什么事呀,有好事千万别忘了哥们呀。”“萧牧的思絮忽然被马子火这么一句话给打乱了,当时就急火了,但顾及是上课,没敢大声嚷嚷,只是踢了马子火一脚,低声说:“你快点给我消失,不然,你会死的很惨。”马子火看萧牧的样子,不像是给他开玩笑,他的眼睛里露出凶光。“好,好的,我不打扰你了,我这就回座位。”王波一脸坏笑的看着马子火低声说:“怎么了,又挨骂了,嘿嘿,告诉你别去,你不听。”看到马子火正怒火中烧的看着自己,王波停下了嘲笑,趴在桌子上不在说话,看自己的书去了。马子火也自讨没趣,趴在课桌上,把脸向外,看着窗子外面黑漆漆的夜空。

王展根本不会想到萧牧会这么快写完,他看了看歌词,然后笑了。“萧牧,你真行呀。我废话不多说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去找你。记得明天别去电台了。”说完一溜烟的跑出教室。萧牧知道,王展是逃课找他那几个一起上音乐班的同学去了。回到教室时,班主任刚好也在。“萧牧,我正好有事找你。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吧。”马子火听到这句话差点没高兴的背过气去。他幸灾乐祸的看着萧牧跟着班主任走出教室。然后拿起钢笔,做话筒状唱:“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王波看了一下马子火,没有说话,但那鄙视的眼神里仿佛有千百种咒骂。

班主任让萧牧坐在他的对面,然后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萧牧拘束的不敢那么随意的坐着,全身紧张到了极点,他看看了班主任的办公桌,上面是一摞摞的作业本,然后是一瓶墨水,一支钢笔安静的躺在已经掀开了的作业本上,上面有他的批注。空调此刻好像完全发挥了它的功能,办公室里凉爽的很,比起教室里来不知好了多少倍,唯一让萧牧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是,只有教室三分之一大的办公室,竟然也有六支灯管。强烈的灯光照的他眼睛很不舒服,开始觉得自己有点晕呼呼的感觉。“萧牧,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因为什么吗?”萧牧极力思考着自己这些天有没有逃过课,迟过到……过了几秒钟萧牧终于说话了。“班主任,我真的不知道你这次叫我来办公室做什么,但我觉得,我可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吧?”“嗯,知道就好,关于你去电台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非常不赞成这件事。你想想,明年就要高考了,你这样做会让自己分心的,何况你这么小年纪就踏入社会,对你的成长也不是很好。”班主任语重心长的对萧牧说。萧牧抬头看了看门口的立式空调,那上面的数字显示屏有几个荧光黄的数字,温度是二十三摄氏度。“班主任,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做一个电台DJ,这一直以来也是我的梦想,每次听收音机里传出电台DJ们做的节目时,我都非常羡慕,我也渴望有一天能让人们从收音机里听到我的声音,况且这次机会对我来说那么可遇不要求。我不会放松学习的,我一直在努力。”“你现在好好学习,将来考取广播电视大学不也一样可以做电台的DJ么,现在你的紧要任务是学习,别的暂时放一放行不行?”“班主任,你的心情我明白,我不会这么轻意的就放走这次机会的,同时我也会好好学习。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班主任看着萧牧的目光,那里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坚定以及信心满满的样子。同时,他也看到了一个十八岁孩子眼里不应该有的深遂,那里面似有无穷无尽的未知,也或是一个早已经有了结果的定局。班主任无奈的叹息道:“既然你这么坚持,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记得一定要好好学习,别因为电台的事落后其他同学。”“嗯,我知道了。”萧牧看了看班主任眼镜片后面不可捉摸的眼,忽然觉得此时的他原来也是那么善解人意。原来老班还是挺好的一个人的。萧牧心里想着。“好了,既然这样,你就先回去吧。”萧牧站起身来,谢过班主任后转身走出办公室的门。

王展抱着吉他一遍一遍的试着曲子,样子安静而又自然。温鸡不耐烦的看着他说:“你能停会么?静一下,找找感觉也一样呀,你总是这样弹过来弹过去的,还是没离开原来那个调子呀。”“温鸡,你出去给我买瓶可乐,顺便也买包烟来,还是红双喜,记住呀。”温鸡走后,王展看了看手表,都四点十五了,自己一天没有出这教室了,学校也没去,不知道晚上去自习时班主任问起来该怎么撒谎才好。走到阳台,推开窗子看楼下,没有一个人,楼房前面的空地上有许多小金菊,在阳光下开着金黄色的花。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只觉得吸入胸腔的全是热气,于是关上窗子又回到屋里,抱起吉他重新弹起来。

傍晚的天气热更加厉害。太阳虽然快落下地平线,但还是毫不吝啬的把光与热传给人间,加上地上散发出白天所吸收的热气,这世界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人们在路上行走,不时的会抬手去擦下额头。王展光着膀子骑着自行车在路上慢悠悠的晃着,心全然不在路上,他想着是不是应该叫老师帮忙把那曲子给写完,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打住了。我应该自己去把这曲子写完,就像萧牧一样,自己把歌写完。我要在别人问我的时候自豪的说,这曲子是我自己写的,没有依赖任何人。对,我应该靠自己。这点小事都办不到,以后怎么向着梦想去飞。不知不觉到了学校,到车棚放下车子,从车筐里拿出背心,赶紧套上,生怕被人看见似的。王展扭头看了下四周,还好,没被人看见,不然又糗大了。

王展来到教室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回到座位趴在课桌上,连书都没拿出来一本,就那么趴着,脑子里仍是那个歌词,还有尚未完成的曲子。迷迷糊糊的王展被萧牧叫醒了,他一脸焦急的看着王展说:“你怎么还睡呀,节目都开始了,快点上台了。”王展抱着吉他跟在萧牧的身后来到舞台上,看了看温鸡和师弟已经准备就绪了。随着温鸡的架子鼓声,王展的吉他也响了起来,师弟的贝斯也和着奏出曲子。萧牧则是主唱,台下早已尖叫声一片。想这四个大帅哥在一起,没有女生花痴才怪呢。王展尽情的表演着,让自己溶入到乐曲中,慢慢的他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开始漂浮起来,在舞台的上空,吉他的声音仿佛传到很远的地方,那里也有人在为他鼓掌……忽然,王展觉得有人在戳他肋骨,他一惊,猛然抬起头来,看到了班主任愤怒的脸。

办公室里空调就是凉快,这是王展进办公室第一感觉。然后他看了看班主任。班主任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拿起作业改了起来。良久,王展终于忍不住了,他看了看窗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漆黑一片还是漆黑一片。“老师,我看我还是回去写份检讨吧。”王展怯怯的说。班主任停下了手中的钢笔,放下作业本抬头看了看王展。“你这小子行呀,越来越大胆了,自习课都敢睡觉了,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我检勤么?”王展站着没有说话,对于一个经常进出办公室的同学来说,不积累点经验是很失败的。当老师批评你的时候,你千万不要中途打断他,或者说在他问你某个问题的时候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他。这样的后果直接就是连续几十分钟,乃至成小时的论证。聪明的话,最好进办公室不要说话。这是王展总结出来的一条经验。当老师说累了的时候,而你又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他觉得你败了,自然而然的就对你失去了兴趣,也就自然而然的放你走了,但放你走也是有条件的,不要以为老师会白白放你出办公室的,要么会让你把他刚改完的作业抱回教室,要么会让你写一个多少多少字的检讨,总之,只要被抓住犯了错误,又进了办公室,就做好心理准备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不是大不了的。“你觉得上课睡觉对么?”班主任见王展没有说话又追问了一句。“不对,老师,我一定会改正的。下次不会再犯了。”王展慢慢的说。他知道,此时要是再不说话,班主任绝对会疯掉的,这样后果就不是写检讨了,总之,一个经验是很难学的,你要见机行事。“好了,好了,你也不是一次到这来了,我也不再多说了,回去吧,不过这次你要写1000字的检讨。”1000字?王展差点跳起来。但他还是相当理智的,他知道目前自己在什么地方。王展没有说话,转过身来慢慢的走出了办公室。

杜磊看到王展进来的时候,满脸的怪笑,但又不敢笑出声来。脸不知是笑的通红还是憋得通红。“怎么样,没挨揍吧?”“没有,不过这次很惨呀,要我写个1000字的检讨。”“啊,那岂不是很爽,小弟真是太佩服你了。”“杜磊,要不你帮我写吧,你看这曲子我还写出来呢,还有几天时间就要用了,这还得排练,我真没有时间了。”“你别了,我还忙呢,要不你还是找萧牧去吧,他写这还不是小菜一碟么。”“你懂个屁,他也得参加。”王展看杜磊宁死不屈的表情知道找他是没戏了,于是转身对正在看小说的王婷说:“王婷帮个忙好不好?”“什么忙呀?”王婷抬起头来一脸莫明其妙的看着他。“是这么回事,刚才不是被班主任抓到睡觉了嘛,这不,让我写检讨呢,1000字,我还得把这歌词谱好曲子,到晚会的时候用。你能不能帮帮我呀?”“这个吧,也不是不行,只是吧……”“行了,到时候请你吃饭好不好?”王展不等王婷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说。“好了,我就勉为其难吧。”王展看王婷肯帮自己写检讨便说:“等这晚会过去,我一定会请你吃饭的。”杜磊看了看王展,又看了看王婷无奈的笑笑说:“早知道我也应该这样。”说到这里,见没人理会他,就又看自己的书了。

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看着看着/就累了/星光也暗了/听着听着/就醒了/开始埋怨了/回头发现/你不见了/突然我乱了……

马子火一边哀叹着一边看着徐志摩的诗集,正在全力投入的时候,忽然王波扭过脸来对马子火说:“哎,成天见你玩,你怎么没有准备节目呀?”马子火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王波说:“这个嘛,哈,我把那名额让给陆雨了,那小子高兴的不知道要怎么回报我,还说什么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话,像黑社会拜把子一样。”“我说呢,怪不得你这么舒服了,原来是把那烫手的山芋扔给别人了。”“哎,你小子说话别这么难听,我哪是扔给他呀,分明是他来给我要的。”说完马子火以继续看他的书,王波也凑过头来:“看的什么呀,这一上午了,还没放下呢。”“这个,你看不懂的,徐志摩的诗集。徐志摩你知道是谁么?”“王波气的顿时攻窍生烟,徐志摩我怎么能不知道,我们高二下学期刚开始不是学的他的《再别康桥》么。”马子火一愣,眨了眨他那双并不是很大的眼睛,很是费劲的看着王波,转而又高兴起来。“你小子行呀,这么快就想起来了。看来你对文学这方面还是很有造诣的,值得发扬呀。”“王波也许是气坏了,转过身来恼怒的看着马子火说:“你省省吧,徐志摩的诗集我初三的时候就看过一本了,还有汪国真的,真不知道你看这么晚还炫耀什么……”王波还想说什么,忽然见马子火脸上刚才还非常得意的表情,转而变成了阴沉的脸,他知道要是再说什么肯定会没有好果子吃了。于是赶紧的停住了,扭过身去做自己的作业。马子火看着王波,忽然觉得他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自己包围住,不住的压缩压缩,仿佛要把自己挤扁一样,就在马子火觉得自己快要窒吸的时候,一个小纸团砸在他头上。

马子火费劲的把纸团外面的一层透明胶布撕掉后,小心的展开,上面写到:马子火,你行呀,学会太极推手了,自己报的名转而就让给陆雨了。而且还没有给我说,我可不敢保证咱班的同学们会听到一些什么了。看到这些马子火觉得后背有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自己,一时间觉得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这哪是上学呀,怎么给混黑社会似的。一个要给我拜把子,一个又像特务一样的死盯着我。老天呀,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你这么整我。马子火心里这么想着,但他知道这事还是要处理的,不然后果就真的很严重了。

漫长的等待呀,当下课铃声响的时候,马子火大大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来到李璐的座位边上。李璐抬头看了看见是马子火没有答理他,自顾自的收拾课本,准备下节课的书。“李璐,其实这个事情,本来我想明天告诉你的。没想到,呵呵……”马子火陪着笑。心想,我怎么这么点背呀,碰到这么个人。李璐并没有抬头,她不紧不慢的把钢笔放进桌洞里,然后说:“我还当你不准备给我说了呢,你看名字我都报给班主任了,他要是一看人不对,我怎么办?”“这个你就放心吧,我去给班主任说,还有,有空请你吃过桥米线去怎么样?”女生呀,像来都是对吃很敏感的,当听说你要请她吃什么的时候,事情就由难开始往容易的方向发展。马子火对此是乐此不疲,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记得每次惹女生的生气的时候,他总会用这招来化解危机。李璐转了转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好吧,就这样吧,算你小子会讨好我,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哪能呀,咱们是多好的同学呀,以后毕了业,去了不同的学校,同学聚会的时候,还是咱们坐一块呀,你想想,十年,二十年,哪怕三十年过后,咱们关系还是不会变的呀,对不对。”李璐听马子火这么一说,扑哧一声笑了:“行了,就你嘴贫,记得给班主任说声呀,要不我又要挨批评了。”“我知道了,唉,有空的时候记得喊我声呀,请你吃过桥米线。”“知道了,玩你的去吧。”“好,那你不用送了,我自己去就行。哈哈。”“你看你那死胖子样,快滚。”说着李璐踢了马子火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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