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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愤怒的北京城2

博罗茂洛海拼命挥动马鞭一路狂奔,并不时回头张望,却见身后石亨和石彪领着大队的明军兵马始终紧追不舍。复仇的怒火在明军将士心中持续燃烧,他们口中不断高喊:“杀达贼!杀达贼!”

面对如此情形,博罗茂洛海深知死亡的阴影正在不断朝自己逼近,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使得这个往日里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今竟也不寒而栗。情急之下博罗茂洛海悄悄摸出一把短弓,拉开弓弦后继而猛地回身射出了一箭!

只见那羽箭拖着一道叠影直奔石亨飞射而去,石彪见状惊声大叫道:“叔父小心!”

石亨只觉一个黑点疾速朝自己面门飞来,他下意识的赶紧侧身一闪,但羽箭还是射进了他的左肩胛!

一阵剧痛直钻石亨心头,定睛一看,箭头已深深扎进了肩膀的皮肉,鲜血不断汩汩涌冒而出,将石亨身上所穿的战甲都浸染透了。

石彪与明军众兵将见状无不惊愕,但石亨却丝毫不为所动,他一把拔下箭头并对众人喊道:“我不打紧,继续追~!”

这时石彪不禁怒发冲冠,他大喝一声:“鞑狗竟敢暗箭伤人,且看小爷如何收拾你~!”说罢就见石彪铆足全身力气将手中的战斧飞掷而出!

冲天的怒火使石彪爆发出惊人的神力,几十斤重的大斧如绚花飞舞般在空中旋转着直奔前方的博罗茂洛海而去。

最终飞斧击中了博罗茂洛海胯下坐骑的右臀,锋利的斧刃在马**上划开一道鲜红的大口子,马儿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只见那战马发出一声凄惨的长嘶,而后便一个趔趄侧翻倒地。博罗茂洛海身随马倾,重重的一头栽倒在地上,摔得是眼冒金星头破血流。

博罗茂洛海挣扎着重新爬起身,使劲晃了晃脑袋定了定神,却惊见石亨和石彪早已骑着战马立在跟前,正恶狠狠的瞪视着自己。刀斧发出的寒光在博罗茂洛海的眼前不停闪烁,宛如穿心利剑,令其瑟瑟颤栗不止。

昔日那个不可一世的博罗茂洛海终于露出了卑琐的原形,低眉屈膝苦苦哀求道:“二位爷爷,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

石亨则大喝道:“你这条腌臜鞑狗,当初残杀我大明那么多将士时怎不见你手下留情,现在讨饶为时晚矣!我今日便取下你的狗头祭献将士们的在天英灵~!”

说着石亨便挥起手中长剑狠命地朝下劈去,博罗茂洛海当即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斩了博罗之后,石亨翻身跃下马拾起那颗血淋淋的人头,高举双手仰天长泣道:“宋瑛将军、孙祥将军、张辅老国公、邝埜大人,所有为国捐躯的袍泽们~,我石亨今日总算替你们报仇啦!”

这声气吞山河的高亢怒吼响彻长空,洪音回荡于天地之间久久不绝!

另一片战场上,瓦剌首领也先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来到德胜门前,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博罗茂洛海已命丧安定门下。

此番承担攻打德胜门任务的瓦剌将领名叫卯那孩,而也先则携同其爱子桑赤一起亲自来到阵前督战。

望着远处清晰可见的德胜城门,也先踌躇满志的对桑赤说道:“儿子你看,那就是明朝的都城了。破城以后,咱便可随心所欲的进去大掠一番,抢完之后咱再放火屠城,杀他个片甲不留,让明朝一百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桑赤听罢却说道:“爹别光想着杀人放火啊,关内物产如此丰富,孩儿认为应该将明朝变成一头替咱瓦剌服务的牲口,要圈着不杀,直到榨干其身上的最后一滴血为止。如此一来我瓦剌部族的子民日后将再也不必为生计所困,岂不妙哉?!”

也先听后哈哈笑道:“好!好!还是我儿想的深看的远呐,这点老爹不如你。那这样,破城之后爹就先带着战利品回瓦剌了,这座京城我就交由你管辖,我封你做燕京郡首,如何?”

桑赤当即回道:“孩儿多谢爹爹!只是咱的胃口难道就是这区区一座京城么,孩儿的志向是要越过黄河、打过长江,征服中原、江南以至南粤,最终光复大元而一统天下!”

也先听了此言更是笑逐颜开,忙夸赞桑赤道:“我儿志向如此远大,老爹真是万分欢欣呐!其实爹做梦都一直想着能恢复大元的江山,只是爹现在年岁大了,有些力不从心。光复大元的伟业,我就指望着你桑赤来替爹完成啦~!”

桑赤高声回道:“请爹爹放心,孩儿一定完成爹爹的心愿!”继而他又话锋一转,说道:“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眼下敌京城还未拿下,谈何光复大元江山?”

也先听罢便一转脸厉声道:“卯那孩,听到我儿的话了么?能不能攻下德胜门就看你的了,可别让我儿把你当饭桶!”

瓦剌大将卯那孩当即回道:“狼主、少狼主只管瞧好,我卯那孩的本事决不比那个博罗茂洛海差,区区一个德胜门立时可下!”说罢卯那孩便领着兵马直奔德胜门而去。

也先和桑赤亦是万分得意,遂跟着卯那孩部的大队策马奔向德胜门。

与安定门外一片开阔地不同,通往德胜门的道路必须穿过一个集镇,里面座落着大片的民居。数万瓦剌兵马浩浩荡荡的一头扎进这街巷屋瓦之中,在狭窄的街道上肆无忌惮的奔行。

然而由于瓦剌骑兵个个建功心切,在蜿蜒的青石板路上争先恐后互不相让,以至竟一时出现了交通堵塞。只见瓦剌兵互相之间你推我搡,那场面简直是混乱不堪,整个大军的行进速度亦明显迟缓了下来。

尽管如此,瓦剌兵士却丝毫没意识到危险就潜伏在身旁,因为前锋部队进镇时并未遇到任何抵抗。

但是前军未遇抵抗并不意味着抵抗的力量就不存在,其实在道路两旁的民居中早已埋伏下了大批的明军,他们故意将瓦剌前军放了过去,待到敌断后的部队亦进入伏击圈后,明军将士终于展开了行动!

突然间,无数把钩镰枪猛地从街道两侧民房的门窗之间窜出,锋利的镰刃将瓦剌战马的马腿瞬间斩断。被削断了腿的战马哀鸣着侧翻倒地,大批瓦剌兵跟着一头栽倒下来,继而被钩镰枪的枪尖活活戳死!

当其他瓦剌兵士反应过来,翻身下马进到屋内剿杀敌军时,却惊奇的发现屋内竟空无一人。原来明军已事先在镇中各处布下了暗道,军士们实行戳一枪换个地方的游击战术,等敌人冲进屋内时,明军早已从暗道撤到别处去了。

瓦剌大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晕头转向狼狈不堪,主将卯那孩盛怒之下只得命令手下兵卒拆屋砸墙,挖地三尺。然而折腾了老半天却是徒劳无功,一个明军也没抓着,散落在镇中各街巷的兵马照样不断受到明军的偷袭,伤亡难以计数。

面对眼前混乱的局面,桑赤敏锐意识到卯那孩这种粗蛮办法根本于事无补,遂对其大喊道:“卯那孩!像你这般折腾我军何时才能抵达德胜门下?让众军莫要理睬房内敌兵,快速冲出镇去!”

卯那孩听罢回喊道:“什么!那我手下的这么多弟兄难道就白死了么?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也先及时出面对卯那孩喝斥道:“混帐,我儿着眼大局,要你快速进兵,你胆敢不听么?!”

卯那孩无奈,只得遵从桑赤指令让大军硬着头皮不顾伤亡,一路踩着同伴的尸体直往德胜门方向奔袭而去。

瓦剌军沿着镇中主街道快马奔行,前军眼看就能突出这座危机四伏的集镇。就在这时,忽见前方一座大宅的屋顶上赫然竖起一面帅旗,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于”字。大旗之下,一位中年儒帅正襟端坐,正以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前方成群的瓦剌兵马。

见此情景,也先不禁惊讶道:“难不成这就是于谦?!”

也先在进军京师的途中就曾得到情报,说接替邝埜担任明朝兵部尚书的是一个名叫于谦的人。当时也先听闻于谦乃是文官转行,不禁还放声嗤笑,遥想堂堂大明朝竟让一个书呆子来统兵,真是国势衰败到何种程度。

现今于谦却突然出现在眼前,着实让也先吃惊不小,这也是于谦、也先二人的头一次碰面。

见于谦独自一人悠然端坐于宅顶,仿佛丝毫未把瓦剌大军放在眼里,也先便气不打一处来:“死书呆子,竟敢如此轻视我瓦剌雄师?!”

于是也先大声喝令道:“房顶上那个就是明朝的兵部尚书,弟兄们,去把他给我揪下来!”

随着也先这声令下,大将卯那孩当即领命道:“首领放心,末将这就带人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呆子给捉来!”说罢卯那孩便对手下喽兵喊道:“小的们~,随我冲啊!”

就在卯那孩带领大队兵马恶狠狠地冲向于谦之时,只见于谦优雅的一挥手,道路两侧的民房顶上顿时冒出了大批明军兵士。这些兵士手中都持有一件可怕的武器,那就是火铳。而且这支明军部队还有一个威武的番号——神机营!

随着于谦将手臂向前方用力一挥,房顶上无数把火铳便同时朝街上的瓦剌兵马进行射击!一时间现场枪声大作,只见那铳丸迭发犹如神龙喷火,洪音震耳、电光闪烁,砰砰嘭嘭、熊熊炎炎!

一排排飞射而来的子弹犹如巨大而炽热的镰刀,将埋头冒进的瓦剌骑兵拦腰割下了马。中弹一瞬间战马惨烈的鸣叫和士兵撕心裂肺的哀嚎,还有尸体坠马落地时发出的闷响声,都令人听了胆战心惊。

瓦剌大将卯那孩见此情形不但不撤,竟还率军冒着弹雨强行突击。最终一颗铳丸正中其面门,卯那孩的头盖骨被当场削去半边,整个脸颊如打碎的西红柿一般红浆迸溅!

瓦剌骑兵见主将毙命当场,军心大乱,纷纷拨马撤逃。但大军已然落入圈套,根本无处可逃,很快街巷之间便满是瓦剌军的尸骸,死人与马尸夹杂堆砌,层层叠叠,街道几乎变成了血河!

就在不久前的土木堡之战中,神机营却还是一败涂地。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在空旷的大漠中,火铳填弹缓慢费时的缺陷被无限放大了。瓦剌骑兵神出鬼没来去如风,等神机营士兵放完一枪再重新装填弹药时,策马飞驰而来的瓦剌人早已将马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

然而峰回路转,今日在京城德胜门外,神机营的二线部队却将地利上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狭窄拥挤的集镇街道内,瓦剌骑兵机动性强的特点已变得毫无用处。神机营将士则伏卧在街道两侧的屋顶之上万枪齐发,一轮射击过后,士兵们面带着微笑从容不迫的换填弹药,而后重新瞄准,进行下一轮射击。堵在街巷里的瓦剌骑兵只得像无头苍蝇般的乱撞乱窜,生生沦为了活靶子。如此一来,最终的战果可想而知。

德胜门伏击战,神机营终于一雪土木堡战败的耻辱!

神机营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扬眉吐气,那还要感谢于谦。于谦早就看准了位于通往德胜门必经路上的这片民居乃是极佳的伏击场所,而打伏击的最好办法就是用神机营的火铳。故而其亲自率军在此埋伏,就等着也先往口袋里钻。

还在等着卯那孩把于谦绑来相见的也先与桑赤,忽然间发现前方火舌喷吐、枪声轰鸣,卯那孩所率的兵马大片大片的倒下,幸存者则争相扭头奔逃,军士之间互相推挤踩踏,人肉堆叠,大军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望着溃不成军的前方败兵,也先不禁勃然大怒,他对着那些抱头逃窜的兵士喝道:“都给我站住,逃跑者立斩!”然而在明军强大火力的震慑下,溃逃的瓦剌兵还是如潮水倾泻一般往回涌来。

也先盛怒之下挥起马刀连斩了几十个逃兵,却依然阻止不了己方兵马的崩溃之势。

这时四周屋顶上的明军又一轮万枪齐发,密集的枪声震彻天地,一排排炽热的弹丸追着瓦剌人的后背呼啸而去。

只见那屋舍砖瓦被铳弹打得火星飞溅直冒白烟,也先身边的兵卒顿时又倒了一大片。也先本人亦未能幸免,一束子弹飞掠而过,击穿了其胯下坐骑的颈部动脉,战马血涌如注。也先随战马一同栽倒在地,又被乱枪打中大腿,顿时疼的站不起身来。

也先之子桑赤见父亲身陷险境,连忙大叫道:“爹爹!快抓住马镫!”

也先听罢便赶紧伸手拽住了桑赤脚下的马镫,而后桑赤便拨转马头并用力挥鞭,战马发出一声长嘶继而拖着也先奋蹄飞奔而走。

就这样,桑赤领着残兵败马拼死冲杀,终于侥幸突围而出,仓惶逃离了这座埋葬了无数瓦剌兵卒的凶险集镇。

撤逃至安全地带后,桑赤赶忙下马呼唤老爹。也先被一路拖行至此,身上的衣衫都已磨了个稀烂,去命半条的他挣扎着翻过身来,仰面平躺于地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可恶,真是可恶啊!于谦,老子定要活剥了你的皮!咳咳咳!”说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桑赤含泪问道:“我军遭此大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也先愤愤说道:“德胜门一仗虽然败了,但京师其他各门仍在激战中。老子就不信,京城九门我军门门都攻不进去?!”

就在这时,也先忽然得到军报:赛刊王伯颜所部于西直门重创敌军!

听闻此消息,也先立时转忧为喜,连声大叫道:“好极!好极!全军听令,前往西直门!”

京师西直门外,一派惨烈的沙场景象。只见刀光剑影、杀声震天,马蹄卷起的扬尘遮天蔽日,大地陈尸遍野、血流成河!

西直门的明军守将孙镗,是个非常有能力的将领。由于西直门外地势开阔,无法像在德胜门那般打伏击,因此守军只得与瓦剌铁骑硬碰硬的正面交锋。

由伯颜统领的瓦剌骑兵部队对西直门的守军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猛攻,瓦剌先锋大将托洛率领着八千重甲骑兵于西直门阵地上横冲直撞,将守城明军杀得人仰马翻。

只见托洛挥舞着马刀一路嚎叫着率军策马飞奔而来,伴着那铺天盖地的飞沙,气势撼人心魄。明军前阵很快便被托洛兵马冲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面对如此危局,孙镗不禁气冲发冠,他举起手中大刀欲亲自率队上前与托洛对战!

这时孙镗身边的两员副将韩成和孙泽却劝阻道:“孙大人您担当着指挥大任,不可轻易试险,我二人愿领兵出战,定要杀杀那泼厮的嚣张气焰!”

孙镗听后说道:“也好,我令你二人率军合力夹攻敌将托洛,务必将其击溃!”

韩成、孙泽二人同时诺道:“末将遵命!”说罢便操起长矛跨上战马领兵朝阵前冲杀而去。

两军顿时于阵前短兵相接,双方兵马纵横交错,厮打扭杀在一起。韩成、孙泽拨开乱军,径直冲杀至托洛跟前,二人二骑一左一右从两边同时向托洛发起了攻击!

然而瓦剌大将托洛却是骁勇无比,面对韩成和孙泽的合力夹攻竟毫无畏惧、应对自如。只见托洛手持弯刀左劈右挡,其刀法出神入化令人目不暇接,韩成和孙泽刺出的长矛总能被其轻松挡下。

双方猛战了数十回合,韩、孙二人体力渐渐不支。托洛瞅准右侧孙泽疲惫之下露出的一个破绽,猛然挥刀劈去!孙泽当即面门中刀,整个脸颊连带着头上的帽盔被削去了半边,血喷如注,而后身子便绵软的瘫下马去,重重的跌落在地上,随即便被乱军马蹄踏成了肉酱。

见同伴惨死,韩成不禁悲上心头,他盛怒之下一声大吼,而后便使出全身力气将手中长矛奋力向托洛刺去!

此刻却见托洛猛地一闪身,轻巧的躲过了韩成的矛尖,而后便顺势反手甩出一刀。

韩成猝不及防,被托洛的大刀刃划伤了手腕,手中长矛顿时掉落。

见韩成失了兵器,托洛不禁仰头发出一阵狂笑,边笑还边不断对韩成做出各种挑衅的手势,轻蔑之情溢于言表。

先前韩成与孙泽二人合力都斗不过托洛,现在竟连手中兵器也丢了,以至被对手如此毫无顾忌的嘲笑。羞愤之下韩成大喝一声,继而双腿猛力一蹬飞身朝托洛扑了过去!

托洛没想到韩成竟会如此玩命,大意之下被其奋力飞扑下马,仰面跌倒在地。托洛一时怒上心头,他迅速爬起身抬起一脚踹向韩成的小腹。韩成被踹出了一丈多远,几个趔趄后便一下翻到在地,大口吐着鲜血。

这时托洛身边的兵士见主将落马,遂纷纷赶过来助战。韩成被托洛踹倒在地后,瓦剌兵将便一拥而上,将其团团围在中间一阵猛砍,韩成就这样死在了乱刀之下。

仍在奋战的明军见两员战将身亡,军心大乱,纷纷败退。瓦剌兵卒顿时欢呼雀跃,挥舞着手中弯刀嘻笑嚎叫不止,宛如已获大胜一般。托洛更是骑着战马奔至明军阵前摇头晃脑耀武扬威,气焰简直嚣张到了极点。

孙镗目睹了副将韩成和孙泽壮烈牺牲,又见敌将托洛跑至阵前公然对着自己叫阵挑衅,不禁悲愤交加。孙镗再也难抑心中怒火,他举起手中九环大刀高声喝道:“弟兄们!为韩成、孙泽二位将军报仇哇!”说着便策马飞奔出阵。

明军兵士见主将孙镗如此身先士卒,军心大振,便跟着孙镗一路怒吼着再度朝瓦剌军杀去。

孙镗领军冲入瓦剌兵阵,奋刀左右劈杀,连杀瓦剌先锋数十人,白刃大刀顿时沾腥染红!一路深入敌阵后,孙镗瞅准托洛战骑,挥舞大刀直冲上前:“鞑狗!还我兄弟性命来!”

托洛见孙镗如此恶狠狠的杀来,却也丝毫不示弱,大喝道:“兔崽子还敢来送死,我成全你便是!”于是两军主将便当面对战厮杀起来。

只见双方猛战数十回合,杀得火星四溅、天昏地暗。而托洛明显感到孙镗的武功比前面两个副将要高得多,很难对付。再加之先前对战韩成、孙泽时已耗费了大量体力,托洛顿觉有些招架不住,遂萌生退兵之意。

另外明军士卒在主将孙镗的感染下亦是个个神勇,怀着复仇雪耻的信念,众军前赴后继奋勇拼杀,大有视死如归杀身成仁之势。

最后托洛实在是精疲力竭支撑不住,只得拨马回走。瓦剌军的士气也随之一泻千里,兵将纷纷败退。

孙镗见敌军势衰,便对手下兵马大声喝令道:“敌人扛不住了,弟兄们,追杀上去!斩托洛首级者,必受上赏!”

在孙镗的鼓动下,明军将士个个如下山猛虎,追着瓦剌溃军一阵掩杀,并乘势一直冲到了瓦剌后军伯颜的指挥帐前!

先前托洛斩杀韩成、孙泽时全军还一阵高歌欢呼,伯颜只道是托洛大胜,得意之余还派人通报了首领也先。不成想仅半个时辰后却见托洛领着败军狼狈奔逃而回,令伯颜始料不及。

伯颜奔出大帐,对着亡命窜逃而回的托洛部兵马喝道:“都给我回身应战!有退咕王军帐者,立斩!”

此时托洛亦奔至伯颜跟前,哀声苦求道:“殿下,明军兵马个个如发了疯般玩命厮杀,我与手下弟兄实在是顶不住啊!”

伯颜当即怒斥道:“混帐,就你这副熊样哪像我们瓦剌部族的武士?给我回去应战,你就是死也要死得像个爷们!”

托洛被伯颜的言语所激,叹道:“哎!也罢,大不了战死沙场!孙镗,老子和你拼了!”说着托洛便领军回身杀去。

在伯颜“后退者立斩”的严命催逼下,托洛率领的瓦剌兵将再度与孙镗所部人马绞杀在一起。双方激战不止,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孙镗率领的明军在士气上明显压过托洛兵马,瓦剌军已处在崩溃边缘。眼看孙镗兵将就能击溃面前顽敌,甚至能突到赛刊王伯颜的指挥帐前。果真如此,则瓦剌军大势已去,明军既安定门、德胜门获胜后,孙镗所部又将获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西直门大捷!

然而就在此时,却又有一支瓦剌兵马忽然从侧翼杀来,打了孙镗一个措手不及,原来是也先亲率部队赶到!

也先在德胜门惨败后,便想着能从别处找到突破口。恰逢西直门外托洛斩杀明将韩成、孙泽,军报传至也先耳中,他便下令大军转道西直门,欲乘势一鼓作气攻入京城。

虽然后来托洛不争气,被孙镗赶杀而退,但却也耗掉了孙镗所部的大量军力。正当托洛与孙镗杀得难解难分之时,也先的突然到来反而起到了奇兵的作用,战局瞬间急转直下!

见敌军援兵杀至,孙镗并未胆怯,而是继续率军苦战。然而攻打京城其他各门的瓦剌军队都奉了也先之命朝西直门涌来,孙镗部将虽然浴血奋战,但敌军却越打越多,若不及时撤退,则必遭围歼。

身陷险境的孙镗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选择撤兵,明军且战且退,最后一路撤至西直门城墙根下。

眼见手下兵将力战之下已伤亡过半,孙镗意识到若再在城下死拼部队必将全军覆没,遂决定叫开西直门,领军入城避难。

孙镗策马来到西直门正门前,仰头对城楼上大喊道:“我已支持不住,快放我军入城!”

听到孙镗的呐喊,西直门督军程信探出头来,朝下望了望灰头土脸一派倦容的孙镗兵将,继而大声回喊道:“方才孙将军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本督军全部都看在眼里。然于谦大人战前便有严令,大军出城后立即关闭九门,不胜不得返城!故在下恳请孙将军再接再厉,只要击退来敌,本督军自当开城迎接孙将军凯旋!”

听了程信这话孙镗自是哭笑不得:“腐儒!但凡能够退敌,我也不会腆着脸来求你开门!目下战况你也看到了,再打下去我与弟兄们只有死路一条。程大人先放我等入城,我自会率领将士于城头坚守御敌!”

此时程信却严辞回道:“于谦大人有令,擅自放人入城者立斩!恕在下爱莫能助!”

孙镗立时怒发冲冠,遂破口大骂道:“狗娘养的程信!我与弟兄们拼死用命、血染沙场,你这狗官却立在城头上说风凉话,竟公然不顾官兵的死活?”

程信听罢回道:“孙将军此言差矣,我程信虽为文官,但忠肝义胆丝毫不在孙将军之下。孙将军殉国后,本官自当接替将军率军御敌,倘若西直门最终失守,我亦当自刎谢罪!”

程信的话令孙镗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得不停的咒骂道:“腐儒!腐儒!你的脑袋咋就这么一根筋呢,兵死光了,城头丢了,你再自刎顶个屁用?”

就在这时,却见程信忽然侧过身大行跪拜之礼。孙镗正纳闷,这是在给谁磕头呢!然而紧接着赫然出现的身影着实令孙镗大吃一惊。

只见一身戎装的皇帝朱祁钰亲自来到西直门城头上,他望了望西直门下战场的局势,继而对孙镗说道:“朕知道孙将军已尽全力,按理应当放将军入城休整。但目下战局危殆,若瓦剌军趁城门大开之际就势掩杀而来,孙将军又如何抵挡的住?如此西直门岂不要陷落敌手!”

孙镗见皇上都这么说了,自己自然也不好再坚持,遂含泪对朱祁钰抱拳道:“皇上所言极是,末将愚钝。既是如此,末将唯有死战报国,臣死后,烦请皇上为我和弟兄们立一块碑,好让后人知晓今日孙镗在此为国捐躯!”

听了孙镗此言,朱祁钰不禁一阵悲凉涌上心头,回道:“请孙将军和将士们放心,尔等忠义之举日后必将永载史册,为万世传颂!”

孙镗听罢哈哈一阵大笑,笑声甚是悲壮,继而拨马回身对手下残兵喊道:“弟兄们,皇上在看着咱们呢!能在圣驾面前战死殉国,咱也算死的值啦!”

听了孙镗的话兵士们纷纷振臂响应,天子亲临西直门战场使得明军兵将士气大振,此刻他们已全都抱着必死的信念。正如孙镗所说,能在皇帝面前英勇战死,死的也值!

随即孙镗兵将便再度向瓦剌兵马冲杀而去。

却说原本已陷入山穷水尽的托洛意外得到了也先的增援,不禁喜上眉梢,遂与也先、桑赤和从其他战场上赶来的瓦剌军马合兵一处,追着孙镗部队一阵猛杀猛砍,一直把孙镗重新赶回了西直门城下。

却远远望见孙镗对着西直门城头上乱喊了一通,之后便像打了鸡血一般再度回身杀奔而来。托洛大惑不解:“孙镗这厮吃错药了不成?!竟这般硬生生的前来送死!”

这时桑赤对托洛说道:“休要理会这许多,赶紧将孙镗消灭,而后架梯悬索全力攻杀西直门城头!”

托洛听罢诺道:“遵命!”遂挥着舞弯刀领兵迎敌。

只见孙镗兵将奋不顾身冲入瓦剌军阵,托洛则率军上前围剿,双方再度短兵相接。由于兵马数量上相差实在悬殊,孙镗很快便陷入了瓦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

明军将士自知今日难逃一死,索性毫无顾忌,故而作战越发勇猛!

只见西直门下扬尘飞卷、血色刀光,孙镗率领的明军被瓦剌兵马围在中间,四面受敌,战况极为惨烈!就在这时,监军程信亦率兵于城楼上施放弓弩火铳,倾泻而下的箭矢和弹丸杀伤了大量瓦剌兵马,有效的支援了孙镗兵将。

然而这些来自城楼上的火力支持对孙镗来说只是杯水车薪,瓦剌军依旧是越聚越多。

杀到最后,孙镗身边只剩下了不到百人。周边的瓦剌骑兵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绕着孙镗兵将不停的策马奔腾,那情景就宛如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在孙镗兵将周围旋转不息。涡流汹涌密不透风,孙祥等人已是插翅难逃!

立于西直门城头上的朱祁钰眼睁睁的看着明军兵士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孙镗兵将被那暗黑色大海般的瓦剌军马所渐渐的蚕食吞没。面对此情此景,朱祁钰咬着牙关双拳紧攥,涕泪满面。

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孙镗凛然而立,对面前穿流躁动的瓦剌兵群发出一阵轻蔑的狂笑,继而面向西直门方向抬头大喊道:“陛下!臣为您尽忠啦!”

至此,西直门城楼上的朱祁钰再也隐忍不住,热泪哗的一下夺眶而出:“孙镗将军真乃国之忠良,朕对不住你啊!”

孙镗含笑呼喊道:“陛下无需自责,臣与手下弟兄死得其所,亦能含笑九泉!”说着便将手中大刀抵在自己颈上,准备挥刀自尽。

就在寒光闪闪的刀刃朝颈项皮肉割去时,孙镗却忽见瓦剌大军的后方不知怎的突然扬尘泛起,敌军阵亦随之出现一股异样的骚动:只见一片漫天扬尘在瓦剌铁骑的后方升腾而起,瓦剌后军则慌忙向两侧躲闪奔逃,使得原本整齐有序的阵形顿时散作一团乱麻。

孙镗和西直门城楼上的朱祁钰都对眼前情景感到万分不解,待进一步观察,只见一支军马赫然出现在正前方的远处,正朝西直门径直杀来。那为首的战将胯骑白马手握长剑,身边执旗兵所擎的战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石”字。孙镗和朱祁钰这都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石亨拍马杀到!

石亨在安定门下斩杀博罗茂洛海后,又对瓦剌残兵一阵穷追猛打,一直追到三十里外的清风桥。而于谦交给石亨的任务是见机策应各处守城兵马,于是石亨在驱赶了安定门之敌后便再度集结部队,重新寻找需要支援的战场。

正值西直门告急的消息传来,石亨便毫不犹豫的赶来驰援。石亨迂回奔袭到西直门时恰逢孙镗被瓦剌军所困,孙镗绝望之下已开始挥刀抹脖子了,石亨的到来真可谓是神兵天降,千钧一发之际挽狂澜于即倒!

也先、桑赤和托洛等人都万万没想到半路上会杀出个程咬金,对此根本毫无准备,且石亨兵马从本部的后方疾速袭来,也先大军犹如后背突然挨了一记黑刀,立时崩溃!

见瓦剌人兵阵大乱,城楼上的朱祁钰大声感叹道:“幸哉!幸哉!援兵到也!”遂对西直门督军程信下令道:“程信听令,朕命你即刻领兵开城出战,营救孙镗将军!”

督军程信即刻应诺道:“臣遵命!”

只见西直门城门瞬间大开,城内明军立时如潮水般涌出,扑向前方阵地,与石亨兵马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也先曾在德胜门一战中负伤,本已无多少恋战之心,只是听说西直门下取得了大捷,这才率军赶来助战。本想坐享其成捞个好处,没想到竟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

德胜门下自己刚刚经历九死一生,现如今这西直门看来也不是什么安全场所,无奈之下也先只得下令全军赶在被彻底包围之前全速撤退!

望见救兵天降,围困自己的那些瓦剌骑兵一溜烟的做鸟兽散去,脖子已被自己的刀刃割得鲜血淋漓的孙镗不禁一下子瘫坐于地,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他欲哭无泪,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直到天子朱祁钰亲自来到城下将其搀扶而起,孙镗这才“哇”的一下嚎啕大哭起来:“陛下!臣不辱使命,没给您丢脸呐!”

朱祁钰亦是泣不成声:“孙将军!真是天道酬勤呐,天佑我大明也!”

瓦剌大军于京师城下处处碰壁,损兵数万,另有博罗茂洛海、卯那孩等多员大将战死。也先自知大势已去,只得怀着万般不甘的心情挥师北撤而去。

在石亨和于谦的追击下,也先一路溃逃一直撤到了紫荆关内。

自紫荆关破后,已被迫当了大明太上皇的朱祁镇就一直被关押在这里,并由汉奸喜宁与数千瓦剌军士一道负责看守着。

也先大军灰溜溜的奔逃入关,喜宁不知也先已经兵败,仍不识好歹的上前胡乱吹捧道:“首领,京师是不是已经攻克了?哎呀,首领果真是威武无比哇,明朝的那些虾兵蟹将见了首领必然都是不战而降!怎么样首领,小人所言不虚吧!”

这时只见也先狠狠地猛扇了喜宁一个大耳刮:“放屁!什么见了我都会不战而降?明军他娘的个个如吃了春‘药一般,发疯似的拼命抵抗。最可恨的是那于谦,布好了套子让老子钻,你看我这大腿,就是被于谦手下的铳兵打伤的!我真是昏了头,怎就会听信你小子的谗言,害得我损兵折将不算,连自己的性命都差点搭进去!”

也先的这一巴掌打得喜宁眼冒金星嘴角迸血,喜宁当即惊惶失措,连忙一个劲的跪地磕头赔罪乞饶!

看着喜宁这副嘴脸也先很是不耐烦,他一脚将跪在面前的喜宁踢翻在地:“给我滚一边去!”继而捶胸顿足哀叹道:“这一仗下来老子折了几万兵马啊,可怜啊,我的弟弟博罗茂洛海啊,还有我最得力的爱将卯那孩,折了他们,我有如失了左膀右臂,真是气煞我也!将来有机会,老子一定要替博罗报这个仇!”

喜宁无故挨了也先一顿打,心中正恼,便想着欲拿朱祁镇来撒气。听了也先这话,喜宁立马说道:“首领若要替博罗将军报仇,现成的机会不是摆在眼前么?何不杀了朱祁镇,拿他的头来祭博罗将军的在天之灵!”

也先一想也对,反正朱祁镇现在已经不再是大明的皇帝,留着确实也没什么用了,何不就此宰了以解自己心头之恨。遂下令道:“来人,将朱祁镇押过来,老子要亲自操刀将其开膛破肚!”

这时却见伯颜及时制止也先道:“大哥不可!”

也先惊讶道:“做什么?你难道还可怜那东西不成?!”

伯颜回道:“朱祁镇虽然被废了帝位,但他至少还有个太上皇的名份,留着他还是大有用处的。我料定不出多时,明军必来攻紫荆关。我军占据紫荆关就犹如扼着大明的咽喉,绝不可轻易放弃。到时只要朱祁镇还在我们手中,明军必不敢造次,毕竟咱还攥着他们的太上皇呢!”

也先一听当即赞道:“对对对!兄弟的话有道理,我咋就没想到这茬呢!”

如此,朱祁镇算是躲过一劫。

奉了皇帝朱祁钰的指令,于谦和石亨率大军追剿瓦剌残部,并一路突击到了紫荆关下。

而瓦剌军队则龟缩入紫荆关内,摆出死守态势。也先将朱祁镇押至城楼上,对着城下明军喊道:“兔崽子们瞧清楚了,你们的太上皇老爷在此,识相的赶紧给我退了,只要你们强攻,我便拿他做挡箭牌。”

这时朱祁镇却挣扎着对下面喊道:“将士们莫要管我,只管攻下紫荆关!”

听到这话也先便狠狠揍了朱祁镇一拳:“要你多嘴!”

城下众军见太上皇公然被打,无不义愤填膺。于谦猛然抽出腰间佩剑,大喝道:“众军听令,攻下此关,营救太上皇!”

随着于谦这声令下,明军便开始对紫荆关发起了第一轮猛烈攻击。只见无数矢飞射而来,明军步兵在弓箭的掩护下冲至城墙下,架梯悬索,士卒争相登上云梯朝紫荆关城头杀来!

见明军无视自己发出的威胁依旧发起了强攻,也先不禁有些失望,但他仍然相信只要朱祁镇在自己手上,明军必定是有所顾忌的。退一万步说,就算紫荆关最终失守了,只要将朱祁镇挡在身前,于谦和石亨就只得乖乖的放自己离开。

想到这,也先便心安理得。他将朱祁镇押进城楼,并督促手下兵将全力抵抗明军的进攻。

由于紫荆关隘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明军的头两轮攻势都被瓦剌人击退了,但瓦剌军亦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瓦剌人明显已露疲态,而明军的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的赶来增援,照此态势,紫荆关指日可下!

就在两军僵持之际,时至正统十四年农历十月,一股寒流从北方蒙古高原南下袭来。茫茫深秋,却迎来了一场漫天大雪。一夜之间,只见那大地变得银妆素裹,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显得分外妖娆。

见到此景,伯颜突然灵机一动,对也先说道:“大哥,天助我也!”

也先不解:“兄弟何出此言?”

伯颜问道:“大哥可读过《三国演义》么?”

也先回道:“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琢磨那些汉人的破书,我自然是没读过。其中到底有何玄妙,快说!”

伯颜答道:“三国第五十九回中有载,曹操与马超于渭水河畔交战,马超欺曹操营寨不坚,大举进兵。谁知一夜北风乍起天气暴冷,曹操乃以渭河之水浇于土城之上,水结成冰,则曹操营寨立时变得坚实无比!”

也先问道:“兄弟的意思是?”

伯颜得意的说道:“眼下天气乍冷,滴水成冰。我军何不效法曹操,将水浇于城墙之上,水结成冰,看那明军如何攀登攻城!”

也先听罢大笑道:“妙!妙!就依兄弟的主意办!”遂下令如是行事。

当于谦、石亨率领的明军再度对紫荆关发起攻击时,却惊奇的发现紫荆关城墙变得光滑无比,根本无处下脚攀登。即便架云梯强攻,由于支点摩擦力不够,云梯一触即倒,只见瓦剌人如同拍蟑蝇一般轻松的将明军兵将赶下了城头。

面对眼前这般窘境,明军只得徒呼奈何。

经过一番思考,于谦想到了唯一的破解之法,那便是动用火炮。于是于谦便下令调集百门大炮前来,准备到时万炮齐发,轰击紫荆关!

石亨见状却极力劝阻道:“于大人万万不可啊!而今太上皇被囚于城关之内,若我军以火炮轰城,那弹丸又不长眼,如此必会伤及陛下的!”

于谦说道:“紫荆关扼守着关外通往关内的咽喉要道,乃我大明之命门所在,必须予以收复!若我等因太皇的缘故而投鼠忌器,又如何收复得了紫荆关?!”

石亨听罢不禁大声喝斥道:“于谦!太皇陛下虽已退位,但无论怎么说还是人主,我等皆为其臣子。你难道意欲弑君么?”

于谦严辞回道:“于某所为只为江山社稷,从不拘泥于君臣之法。”

听到此言,石亨顿时惊骇无比:“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于谦毅然回道:“于某心中只有公理!”遂不顾石亨反对下达了此令。

两日后,百门大炮全部到位。

紫荆城关下,一门门玄铁火炮整齐排列,黑洞洞的炮口全部瞄准了目标。随着于谦一声令下,立时炮声轰鸣、大地颤动,只见那炮口烈焰喷吐、白烟升腾,无数枚炮弹如火球般飞滚而去,整个紫荆城关瞬间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也先与伯颜都以为眼前的局面高枕无忧,不成想明军竟以大炮轰击城关,顿时大惊失色。

望见整个城关被炮火轰的地动山摇,也先惊骇道:“于谦真是个疯子!难道他就如此不在乎朱祁镇的死活?!”

在大炮猛烈的轰击下,紫荆关城楼被炮火生生削低了三尺,一时间城楼上血肉横飞,残尸断臂夹杂着砖瓦碎石散落满地,熊熊大火四处燃起,无情的吞噬着城内的每一个生命。不到一个时辰,瓦剌军就明显支撑不住了。

只见那轰隆的炮声撼动大地,滚滚的黑烟弥漫天际。弹丸炸,碎瓦飞,敌兵断魂化尘灰。城外皑皑白雪水成冰,城内熊熊烈焰火熔银!

至此整个紫荆城关都已被火舌吞没,面对如此情形,也先无奈之下只得弃守紫荆关,撤回关外!

也先、伯颜、桑赤等人忍受着烈火的炽烤与黑烟的熏呛,猫腰低头朝紫荆关北门方向摸去。就在这时,却听得旁边有一个声音呼喊道:“救救我!救救我啊!”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原来是朱祁镇正在牢笼内大声呼救。

于是桑赤对也先问道:“爹,要去救他么?!”

也先怒斥道:“救个屁!如今这个废物已经彻底没用了,今个儿就让他死在于谦的炮火下,如此还能解我一丝心头之恨!”

桑赤听罢便不再理会朱祁镇,和也先一道头也不回的奔逃而去。

跟在伯颜身后的朵娃忍不住回头看了朱祁镇一眼,只见大火正慢慢的逼近而来,那木制牢笼已被点燃,烈火中朱祁镇还在拼命的摇动牢门,做着垂死挣扎。李贤和袁彬正在拿着斧子,奋力的劈开囚笼。

见此情景,朵娃赶紧追上了伯颜,拽下他身上的钥匙,毅然转过身,下马,快步奔向朱祁镇所在的牢笼,冒着随时被烈焰吞没的危险快速打开了牢门,并将朱祁镇一把拽了出来。

朱祁镇刚被拽出牢门,那木制牢零因承受不住烈火的延烧,再加上李贤和袁彬的猛烈砍击,终于彻底散架了,一根根燃烧的木桩顺势倒下,溅起无数点火星!

死里逃生的朱祁镇对朵娃说道:“伯颜弃我于不顾,姑娘却舍身来救,真是令祁镇感激涕零呐!”

朵娃回道:“闲话少说,我等快逃出这险地才是!”

于是朱祁镇便和李贤、袁彬跟着朵娃奔向紫荆关北门,踉跄逃出。

最后,也先、桑赤、伯颜和少数瓦剌残兵成功逃出了紫荆关,朱祁镇被朵娃所救,亦脱离险境。还有一个着实命大的家伙竟然也逃了出来,那便是汉奸喜宁。

也先看到朱祁镇被朵娃救出,遂没好气的斥道:“我说了他已无用,你还救他作甚?!”

朵娃说道:“太师觉得朱祁镇无用,弃了便是。而今我救了此人,他便是我的俘虏了,如何处置我自有决断。”

也先听罢却嗤之以鼻:“切!这个累赘老子是不会再管了,姑娘愿意收留,敬请自便!”遂挥鞭策马,领兵朝大漠方向奔去。

正是:宝山历尽空回首,一失人身万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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