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遗世教主带着沈南海返回教中,惩奸除恶,将莫清源囚在丹房地牢中,除齐争鸣远遁、邱霜清自戕外,其余同党均废去武功,驱逐出教。莫行直卧床养伤,另四堂堂主之位虚悬,教主便选派人手,理顺教中事务,一晃已是十余日。
自从沈南海受伤,莫明佩每日来为他手臂换药,好得极快,创口已然平复。这日,沈南海又到莫行直处探视,只见屋中好不热闹。莫行直已能半坐,枯瘦的脸上焕出几分光采,见沈南海来了,忙招呼道:“师弟!”教主道:“南海你来得正好。这两位你还是初见。这是小徒沈南海。”
原来教主身边二人并非教众。一位年约四十,面黄有须,身形胖大,名叫倪文俊;一位三十余岁,眉目疏阔,中等身材,名叫陈友谅,乃倪文俊的下属。几人见了礼。倪文俊将沈南海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沈兄弟少年英雄,人物出众,不愧为教主的高足!”莫明佩转过头去,对壁微笑。
教主谦虚几句,回到正题,道:“去年我教已潜入武昌,就是这位莫堂主,打探到月宫所在方位。因事务耽搁,未及与月宫中人联络。”倪文俊道:“武林中藏龙卧虎,我等早有所闻。徐帅求贤若渴,只盼教主早日会同各路英雄,携手来归,共商大事。”教主道:“倪将军只管放心。此亦我之夙愿,又受徐帅重托,敢不尽力!”
莫行直道:“只有一件。月宫素来行事诡秘,江湖传言,颇有邪魅之处,不知可堪用否。”倪文俊尚未回答,那陈友谅却朗声道:“莫堂主此言差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只是传闻流言,何足为信?”
倪文俊怕莫行直面上不好看,截口喝道:“友谅不得无礼!莫堂主的见识,难道还比你不上?”教主忙道:“陈兄弟之言不无道理。尚未相交,心中不宜先存成见。眼见为实,晤面再说。”莫行直亦点头称是。倪文俊笑道:“那就等教主的好消息。莫堂主早日养好伤势,将来要劳动尊驾的日子还长呢。”笑了一回,倪陈二人起身告辞,教主派弟子相送。
教主细细察看莫行直伤情,见双腿筋骨伤损严重,没有一年半载的工夫断不能行动自如,心中难过,握着莫行直的手道:“行直,莫清源、齐争鸣一向与你不睦,想来定是寻隙对你动手,欲废我一条膀臂。当时我只道此乃世情之常,又怕人说偏袒自己弟子,为求安静,总是轻轻放过。如今害你受苦,都是我有眼无珠、姑息养奸之过。”莫行直道:“树大有枯枝,师父不必想得太多……”一语未完,郑倚山走进门来。
郑倚山——已新任了紫金堂堂主——亦来看莫行直。他人情练达,见教主和沈南海都在,拉着沈南海的手,问长问短,亲热之极。
教主便同两位堂主商议赴月宫联络的人选。沈南海自从与齐争鸣、邱霜清一战,对自己的武功信心大增,臂伤一好便急着要出山寻亲报仇,只未及向教主禀告。方才听了一番说话,似乎要将月宫引为同道,那自己的大仇如何能报?不免焦急之色流露。莫明佩知他心意,便悄扯莫行直的衣袖,指指沈南海。
莫行直明白过来,道:“沈师弟的杀父之仇怎么办?他的仇家正是月宫的护法,号为‘赤狐’。”教主亦觉难得两全之策。
郑倚山听了事情始末,思索一回,道:“起义何等大事,不能耽误;沈师弟血海深仇,亦不能不管。郑某倒有个法子,先请教主修书一封,写与月宫宫主,直书赤狐滥杀无辜、萧捕头办案遇害之事,又说明萧捕头与我教渊源,请月宫宫主给我教一个交代。月宫若明白事理,有所处置,那咱们便倾心相交,教主亲身上门,相谈甚欢之际试探起义之事;若是不讲武林道义,袒护赤狐,嘿嘿,这样是非不分的门派又岂能为天下人着想,咱们也不必费事结纳,便杀上门去,教他尝尝神农教的手段!”莫行直喜道:“此法甚好,我看使得。”教主沉吟一阵,道:“不错!”沈南海又是欢喜,又是感动,道:“有劳教主、郑堂主、莫堂主费心。弟子熟知路径,这投书之事就交给弟子!”
第二日,教主将信写好交与沈南海,道:“师父带你去看样东西。”两人迤逦来到下谷坪铸造兵器之所,如今已放开手脚大干。沈南海还是头次来,看着炉火熊熊,刀剑雪亮,工匠们喊起号子锻打铁坯,好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教主和一位打铁师傅说了几句,那师傅进屋半晌,捧出一柄刀来。教主拔刀出鞘,似乎黑沉沉的没什么出奇,将刀递给沈南海,道:“你看看。”沈南海接刀细看,日光之下犹觉冷气浸人,刀身上隐隐透出一个血色龙形,不觉啧啧称奇。
教主道:“我以前在山中发现一块怪铁,有山民说是天星陨落,不知真假。这位薛师傅好奇,拿来锻造,怎么都不能成形,后来割破手臂,滴血入铁,方打成了这样一把好刀。”沈南海挥动几下,颇为合手。教主道:“这刀铸成之时便带这血色龙形,神兵异相,当真难得。”沈南海愈发喜爱这刀,抚摩再三。
教主道:“我为之命名为‘血龙刃’,你觉得如何?”沈南海道:“好!这样的好刀,须得配这样一个好名儿。”教主道:“这柄血龙刃给你罢!”沈南海摇头不敢要。教主道:“拿着罢。我留之无用,你此行或有凶险,留作防身也好!”沈南海心中感动,瞧着师父白发下的慈祥面容,道:“多谢师父!”
教主道:“你武功进境甚速,与江湖上的一般好手,可争短长。但切切记住,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有一山高,凡事须得小心谨慎,留有余地。正阳神功愈向上愈难练,要勤加修练,不可懈怠一日。”沈南海一一答应。
沈南海收拾包裹,告别教主,又到莫行直处辞行。莫明佩塞给他一个小包,道:“里面有些干粮。沈南海,你……”莫行直正好听见,道:“是沈师叔!”莫明佩不理她爹,道:“总之一切小心,早日回来。”沈南海点头答应。
莫行直道:“再回来就不是一个人了罢!”沈南海道:“我自然要将义母和义妹接来,她们已别无亲人了。”莫行直笑道:“师弟,师父已经告诉我了。到时师父主婚,我便是不能动,抬也要抬去喝你的喜酒!”莫明佩神色大变,道:“喝什么喜酒?”莫行直道:“明佩你还不知道,沈师叔的义妹便是他的未婚妻子。”莫明佩嘴唇颤抖,道:“哦,真好,真好,恭喜沈师叔……”言犹未完,匆匆转身出屋。沈南海有些莫名其妙,并不多想,辞了莫行直,离谷出山。
下期预告:旧人重逢(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