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突如其来的公开凶杀,众人皆露出惊诧之色,却又似习以为常,只是将焦点锁在男人身上。互相私语,四下一片议论声。
男人起身,弹了弹披风上不存在的灰尘,朝门口走去。
“请……请等一等!”掌柜收回不可思议的眼神,叫住男人。
“掌柜,”男人顿足,“钱我已付过了。”他没有回头,声色沉稳深邃,不容抗拒,后又走向舍外。
舍外,两人迎面而来,男人目不偏视,与其擦肩而过,不着痕迹。
方才在镇口送走绣儿,她流泪和枫、月道别。绣儿手捧一精致的锦盒不停的摩挲着。锦盒中是她公子尚寒的遗物。
“今后有什么打算?”
“回驿尧城吧,那儿才是我和公子的归宿。”
“是吗?那路上小心。”
“嗯,恩公也多保重。”绣儿转身上马,调转马头准备离开,又似想起了什么将马头调转回来,对枫和月说:“小心带黑猫的男人。”
“带黑猫的男人?”枫有点不理解,疑惑的重复着绣儿的话。
“嗯,小心带黑猫的男人,我和尚寒公子呆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便是遇到了那个黑猫男人。那男人对公子说他命不久矣就离开了。后来等我再见到尚寒公子,他已经……”
枫听到这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便点了点头说他会注意的。
于是绣儿便弯腰朝枫和月鞠了一躬,骑马远去。
枫望着一身素白的绣儿骑马离开血樱镇,单薄的身影混入白茫茫的世界中,孤独无依的女子,将来又会怎么样凄凉。
口中呼出的热气凝成雾气漂浮在空气中,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一切有些虚无缥缈。
“小心带黑猫的人。”
枫脑海中再次闪现这句话。绣儿临行前的告诫,到底会不会有用?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然而薄薄的阳光是暖不了发梢的,空气中依然透着凛冽的冷。
枫略侧头看向身边的月,紫色的长发高束,瞳仁是沉淀的暗紫色,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使人禁不住想挖掘。
月偏头,与枫蓝绿的眸相对视,枫莞尔一笑,掩饰掉尴尬之色。
真的看不出任何端倪,可当绣儿说出“黑猫”二字时,月在那一刹有一瞬的锁眉。枫思考着。
枫抬首,见一男人迎面而来,裹了件羊毛披风,与自己擦肩而过,难以置信的是—他肩上竟蹲着一只猫,一只黑猫!枫陡然停步,盯着那男人肩上的黑猫,回首而望,是这个人吗?可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杀气。
“月……”枫唤月,可月早已进了旅店,未做丝毫顿步,似什么也没看到一般。
“这店,生意很好呢。”看到店内忙得不亦乐乎的店小二,枫心里稍许放松了些。
“枫!过来这边!”歆野朝站在门口的枫招招手。
枫走到桌边,坐下。发现气氛有点凝重。歆野一脸谨慎的样子:“枫,你们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奇怪的人?枫看向月,月沉默不语。
“是带黑猫的男人吗?”
“嗯。”
“那男人怎么了?”枫问歆野。
“那个男人开始带着黑猫进来,对掌柜说这个店近来会多灾多难。然后他喝着酒居然杀了这个店的店小二!而那店小二似乎也不是人,变成了一滩水逃走了!”歆野将所见所闻手舞足蹈的说给枫听。
枫也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那个黑猫男人。
枫苦皱着眉头在思考,歆野很少见枫露出这样的神色,心想也就不去打扰他了,便拉起风尘对枫说:“我和风尘出去走走。”
“嗯,好。”枫挂着笑回应歆野和风尘,让他们早些回来。
血樱镇的早市十分热闹,村民也十分健谈,待人和善。
筱雅看上去很高兴,一路上蹦跳着观赏着自己感兴趣或新奇的玩意儿。洛尔则跟在她身后,陪她逛着,也留心的探查着这诡异的小镇。
“洛尔,这边这边……”筱雅眼睛弯如月牙,笑容天真美好,阳光下白皙的肌肤让人看得晕眩。
“怎么了,雅儿,咳……”不知为什么,每当洛尔同其他人一样称呼筱雅时,总会有些不自在,“筱雅,没事吗?昨天的那个……”
筱雅摇摇头,“还是有点儿害怕啦,但是枫他们很忙呀,雅儿当然也要乖乖的,况且,洛尔会一直陪着雅儿吧!”
看着天真烂漫笑着的筱雅,洛尔一愣:“嗯。”这女孩的笑很感染人,似乎有让人倾心的魔力,和她,很像。
“姑娘,来看看这个吧!”一个苍老的声音窜入耳中,前方的筱雅已停在一个摊贩前。摊贩是卖香囊的,囊上的刺绣很是精致。摊主是一个老婆婆,穿着黑袍,帽檐压的很低。“姑娘来看看这香囊吧。”那摊主用苍老的声音说。
暗香幽幽,夹有一种熟悉的气味。一股芳香浓郁似玉兰的香味,虽然夹在混杂的花香之中。
“啊!香囊呢!洛尔,我想要这个!”筱雅开心地指向那一串串悬挂着的香囊中的一个。
“这香囊有提神醒脑的功效,里面装有辛夷花、白芷、苍术等多种药材。”那摊主解说着,并从货架上取下筱雅选中的那一个,筱雅开心地捧在手心嗅了嗅,继续向前走去。
洛尔思忖了一会儿,向那摊主婆婆拿了一个与筱雅那个一样的香囊,付过了钱,将香囊小心的揣入怀中,又跟上了筱雅。
街市依然繁华,没有人注意到黑暗中和摊主婆婆一样穿着黑袍的人,笑得诡秘。
“什么啊!那家伙!”这到底是第几次了?!歆野愤恨的抱怨着。望向身旁风光无限好的某只,气打一处来,“你也是!只知道差使人,都不知道帮忙!”明明说好只是出来随便走走的,现在却要向镇中的人打探琉璃珠的事情,更可恨的是还要让她来和那些镇中人接触!
“你也看到啦,我就算磨破嘴皮子,他们也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可你不是一直很能耐么?这点事都办不成?”
“一开始也是你自告奋勇的说你可以的啊,而且,你要知道,本帅哥向来不善言辞,所以打听这样伟大的事情,还得你来做。”风尘表情肃穆的拍了拍歆野的肩头,似将这重任担在了歆野的肩上。
“去死!别把你的咸猪蹄往本小姐香肩上搭!最后一次,不行就换你来!”歆野不耐烦地打掉风尘的手,睨了他一眼。
想想刚才那四人的态度,本身很好的,但是只要提到琉璃珠的问题,就垭口不提地走开了。而且这个镇子的人都神经兮兮的,打探个事,都能扯到“少管闲事”“千年诅咒”之类的。
歆野突然觉得搭讪这种事比找人打架还难,打架不过是找个想打的对象,彼此间做个简短的交流,亦或什么也不说,拳打脚踢一番便罢。可搭讪对她来说分明是赶鸭子上架嘛!歆野胡乱抓了抓顶在脑袋上的淡茶色柔发,淡了淡神色,再次硬着头皮找人搭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