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届风云大比在诸临宫举办,潮音宗与诸临宫相距甚远,潮音宗在东州北部,而诸临宫则在东州西南,两者有十二万里之遥。悬剑驾御飞舟的速度可以达到每日四万里,远远不是凡人“昼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千里宝马可比,可即使是这样,也要整整飞三天才能到诸临宫。
弟子们站在甲板上看着潮音宗殿宇、广场迅速变小,一眨眼便消失了,下面的景色由连绵的群山变成低矮的山丘,变成越来越厚的云海,云海尽头,一轮红日正在慢慢升起。火红的光芒铺撒在天边的云层上,波澜起伏、层层叠叠的云朵赤紫交杂、悬系万变,金红的光芒越来越多的照向这边,旭日东升,云海之间,宏伟壮阔到极致,这是天地的杰作,天地间的奇迹……一时间站在甲板上的弟子们都静默了,玉衡痴迷地望着那轮红日,这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她又被蛊惑了,这就是天地造化之功的神奇。
小辈们都凑在甲板上,悬剑和四个长老都坐在二楼三面开窗鞠宇轩中。飞舟开向南偏西的方向,日轮云海的奇景浸染东窗,五位修为不俗的长者也安安静静地看着这奇景,不过他们虽为其赞叹,却并没有沉迷其中,这样的景象他们已看过无数次了。甲板上中小辈的神态自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一时间,五人心思各异。
开阳峰通斗真人皱起浓眉:这些小子,平日里都在干什么,天天睡懒觉吗?看一个旭日东升的景象而已,值得做出这番情态?
璇玑峰通虚真人摸了摸修剪精致的两撇八字胡,眯起了眼:看来每日寅时三刻早课有必要再提早点时间。
大势峰通梅真人轻摇小扇,秀眉舒展:年轻修士,就该多看看世间美景,方不负锦绣韶华。
流云峰通绮真人把玩着纤纤玉手上鲜艳的蔻丹:没见过世面。
悬剑喝了一口饮剑茶:之前天天吵着要饮剑池的水,今天难得泡了壶饮剑茶,竟然都不喝,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
众位老狐狸各式各样的心思,在外的众弟子自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都被天地的壮阔所吸引了,等到反应过来时,时间已过去了一刻钟,感慨的同时发现周围的同门师兄弟们也都一样,不由相视一笑,三三两两的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独留玉衡等少数几人还留在甲板上。
清枫、清鸢、清言三人本来也打算回去的,谁知刚准备走时,发现玉衡神情不对,清枫首先发现了问题,玉衡眼神怔然,明显神思已不在此处,周围灵气流向她的速度缓慢加快。这样的情况明显是顿悟了,这可是极少遇的机缘,清枫向清鸢、清言传音道:“玉衡可能是被旭日东升的天地奇景所感,要突破了,我们不可打扰她,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守着。”
清鸢看了眼玉衡,点了点头,笑道:“运气真好。”
清言拢在手中的手微微捏紧,又迅速地放松,“那就劳烦师兄了,清蘅这丫头连突破都不让人省心。”
玉衡此时眼中、心中、脑海中只有那轮红日,只有天边那红紫色的瞬息变幻的云海,她看着那火红的朝阳升地越来越高,天地越来越亮,变成极明亮的蓝色;她看着绚丽的云海流转、翻滚,如棉如絮、收放自如、白云苍狗、变幻莫测,大道无为,是以有为也。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眇之门。
日升月落,周而复始,是道;云自无心,随风而动,是道;都说大道无为,却正是无为的、永恒不变的道创造了即使是神仙也无法创造的绚烂世界。
那么修士修炼呢,是顺天,还是逆天?
凡人生老病死,是顺天,修士执着长生,是逆天。那么一旦走上修真这条逆天之路,便要一直违逆苍天吗?就不能有顺应大道,遵循规律的行为吗?不是的,不是的……玉衡渐渐有了明悟,体内真元流转的速度变化,想要调整着一点点接近天地灵气流转的速度。
不行,玉衡秀眉微皱,这里是在飞舟形成的空间里,不是真正的自然……那么,先试试能不能调整到和飞舟一样的灵气运转的频率。
玉衡感受着飞舟灵气运转的频率,发现每时每刻飞舟消耗的灵气太多了,所以飞舟吞吐灵气的速度也极快,她一个呼吸灵气运转的频率是八百次,而飞舟的频率则在十万次以上。
玉衡强行控制着体内灵气运转速度加快,越来越快,当达到每息近两千次的时候,她遇到了第一个瓶颈,但她不肯放弃,一定要突破那层屏障。玉衡手心冒汗,但她成功了,那一步迈得艰难,但迈过去了,就是康庄大道,频率超过两千之后,以一个缓慢的稳定的速度上升,升到每息近五千次时,她又遇到了一个瓶颈。玉衡呼吸加重,她不想放弃,但同时她又预感到,这一次的屏障,她打不破。正在犹豫间,心思空明的感觉渐渐消失,一睁眼,是大师兄关切而欣喜的俊脸,“清蘅,恭喜你,一举突破筑基中期,感觉怎么样?”
另一边,悬剑悠闲地看着远景,心情甚好地抿了一口茶,小徒弟不负所望,突破了,看来这次风云大比,潮音宗能有不错的名次。
玉衡的眼神还有些迷茫,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开心的说:“感觉好极了!”又有些疑惑:“我刚才好像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忘却了周遭,其他什么都不想,就只有自己对大道的思考。”
清枫摸了摸玉衡的头,笑道:“这是进入极难得的顿悟境界了,看来清蘅很有仙缘啊!”
玉衡有些不好意思,个子太矮,都这么大了,还要被摸头,但听清枫说顿悟一事,其实,刚才她已有了些想法,但不敢确定,试探道:“那顿悟之后,还可在进入那种境界吗?”
清枫听了,神情严肃,说道:“不可贪心,顿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多少人一生难得一次顿悟,你有了一次,已是仙缘深厚了。”
玉衡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清枫以为她听进去了,欣慰的同时想到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宽慰道:“对于修士来说,顿悟一次,可能会受益一生,顿悟中所悟到的,别人可能一生都想不明白。”想到玉衡进阶了一个小境界,又说道:“万事万物同周围的事物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这次进阶了一个小境界,在大比上就能获得更好地名次,在风云大比这样的盛事上崭露锋芒,这对你以后的修仙之路会有所进益。”
清枫话已止而意未尽,凭玉衡的玲珑心思自是想到清枫的未尽之意,大师兄是怕自己失望于顿悟只带给自己唾手可得的进阶,点醒自己,在风云大比这样关键的时刻,每一分修为的提升都将带来平时难以想象的效果。并且玉衡想到的还有更多,她并未忘记顿悟时的感觉,顿悟时的思索,她清楚地知道,她之前所思所想并没有错,这才是她最大的收获。不过玉衡并未多说什么,她感激于清枫的好意,但仙缘这种东西,在自己还未完全想明白,完全掌握的情况下,告诉大师兄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因而玉衡只是又和清枫闲聊了几句,便回房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