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讲起她的遭遇,“我叫倩德拉,我爸爸叫维杰,我们全家住在南方。家里经济不怎么好,爸爸和同村的人相约到瓦拉纳西找工作。一直以来,爸爸每个月都会寄钱回家,可就在两年前,爸爸不再寄钱了,家里人好着急。跟他一起去的同村人放回消息,他们说爸爸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回事?失踪?不辞而别?”吴天想到几个种可能。
“我不知道,就是不见了。”倩德拉说起这事就绝望,“他们说,那天正好是爸爸生日,他们在饭店庆祝,吃完后,爸爸提出一个人走走,然后就再没见过他。或许爸爸真有难言之隐吧?可是不辞而别真的不是他的作风,他不会抛下妈妈和我,还有弟弟妹妹不管的!无论有什么困难,我们一家人都会在一起!我花了一年多时间打工,存下笔钱,来到瓦拉纳。我在报上刊登寻人启示,等着消息。可后来,我的钱被混混抢走,此后只能以行乞为生。”
“登报?”吴天想起了什么,“那是……”
他想起来,到达瓦拉纳西的头一天,他在旧报纸上看到则寻人启示。难怪觉得照片里的男人眼熟,冥冥之中缘分早已定下了。想到这里,吴天不禁起了莫名惊恐,翻看旧报纸、施舍十卢比、被追杀、被搭救,一切就像安排好的。可是谁有这种本事,能安排得了他的意识?看报纸和施舍都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谁也控制不了。
“现在只有神才知道爸爸在哪儿了。我每天向神祈祷,乞求神送爸爸回家。”倩德拉望着林伽伤心。
“神回答你了吗?”吴天问。
倩德拉没回话,答案显而易见。
吴天有些生气了,这么好的女孩,被逼上绝路。“他为什么不回答?无数人乞求他的帮助,有几人见到得显灵?神根本不会回答你……”
“摩诃提婆会回应的,他会回应每个信徒,以不同的方式。”倩德拉抢着说,似怕吴天说出亵渎她信仰的话。
“那么他什么时候回应?等下去遥遥无期。你一个女孩子,这样流浪在外很危险。”吴天不是不信神,他相信有神存在,只是觉得大神就像耍大牌的明星,永远让人等。倩这样善良的女孩不应该遭受厄运。
吴天突然冒出个想法,“不需要等,直接去问摩诃提婆好了。”
倩德拉惊讶,以为他在开玩笑。
要是在从前,吴天也觉得自己在说疯话,不过现在他有神器在手,进神域亲自向神问个明白不是更好?但是对倩德拉还是保密比较好。在无神论国家,自己会被当成疯子;在宗教国家,只怕自己不是被当成神,就是被当成妖魔。倩德拉是个普通女孩,知道的越少,对她的生活影响越小。
吴天摸头傻笑,“我开玩笑的!我到哪里去找神?那些恶棍应该不会回来了吧、现在已经半夜,明天我就去报警。该休息了,你不休息吗?”
倩德拉一点没被这个玩笑逗乐,她“嗯”了一声,“在我这里比较安全,至少这里的臭气就让人不敢靠近。只是没有床,随便躺吧!”她打了个呵欠,就在粪堆旁边躺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吴天。”吴天回答。
“你们国家的人名好奇怪。我想你一定是摩诃提婆派来帮助我的。不然,我们相隔那么远,怎么会见面呢?要是真能见到摩诃提婆,那该多好。”她喃喃地念,闭上了眼睛。
吴天假意躺下,等了一阵子,倩德拉没动了,应该已经睡熟。吴天悄悄起身,从背包里找出城隍官印,蹑手蹑脚走到泥塑的圆柱体旁。
他深吸了口气,把城隍印在手里摆放端正。中国神仙的东西到了国外,能不能管用还不知道。吴天闭上眼。摩诃提婆就是湿婆,不了解印度教的人称其为破坏神、毁灭神,其实他同时也是创造世界的神。由远古生殖崇拜演化而来的圆柱体,称为林伽,被视为湿婆的象征,祭拜它就是祭拜湿婆。所以,通过林伽应能进入湿婆的神域。
吴天聚神冥想,心中默念,“湿婆的神域,进!”
他猛地睁开眼,四周景色已经为之一变,吴天惊喜,成功了!
瓦拉纳西的城市夜色已经消失,他如同被瞬移到另一个空间,前方是漫无边际的火海,烈火中有无数尸骨,它们在燃烧,扭曲挣扎,已经烧成了骷髅。吴天吓得后退,他就站在火海边沿,再往前一点点,就会引火烧身。
这场景有如地狱,但在地平线处,有雪山晶莹透亮,如水晶之莲。此景色与火海地狱对比鲜明,仿若两个世界。山之高、地狱之深,冰雪之寒、业火之烈,何其残酷壮丽,这就是湿婆的世界?
吴天还在欣赏,突然,莫名压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吴天顿感窒息,仿若置身海底,身体不能动弹,这股无形压力要把他挤碎。压力不仅肉体感觉得到,精神上更觉恐怖,似乎有个极其巨大的存在耸立在身前,而自己比微尘更渺小,对方一个呼吸就可使自己灰飞。
神威?吴天脑中蹦出两个字。“噗”的声,喷出口血,然后眼前一黑,不知是失了明,还是失了意识。
过了一阵,眼睛又能视物,意识也渐回转清晰。吴天发觉自己躺在地上,火海雪山已经不见,四周恢复城市夜景。不过他好像还没完全恢复到正常状态,眼中的天空绚丽多彩,城市也如同笼罩在五彩云霞中。
“这是我受神威打击,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有云彩?”吴天自言自语。
身体虚弱无比,他忘了师真的话,神域不可强闯。刚才被湿婆强行踢出了吗?他勉强坐起身,看身上,并无血迹,嘴里也没有残血。看来在神域中吐血,并未直接影响到肉身。或许是内出血?吴天嘿嘿苦笑。
“你看到的不是幻觉,也不是云彩,而是瓦拉纳西密布的神域。”身边突然有声音解说。
吴天一惊,扭头就见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个中年男子,被吓了跳。“你是谁?”
中年男子极感动,弯腰触摸吴天脚背。
在印度,摸人脚背就是行大礼。吴天连连后退,不让他触摸,“别,别!你年纪比我大,我受不起!”
“一定是摩诃提婆听到我的乞求,把你派来,不然你怎么看得见我!”中年男子泪眼婆娑,向吴天合掌。
吴天看了看手中城隍官印,结合从前的遭遇,大致已经明了。他再看这名男子,此人黑皮肤,小胡子,额头上有道疤。观察着此男子的双眼不禁张圆,“你,你是……”
“我就是倩德拉的父亲。我叫维杰。”中年男子忧伤道。
“你怎么?难道你已经……”只能用城隍官印才看得见的人,已经非人了。
“如你所见,我已经是个无家可归的游魂。”维杰说着,滑下泪水。
吴天扭头看倩德拉,少女还在睡梦中。
“求你帮帮我吧!除了你再没人能帮助我们父女了!”维杰如拜神般,跪在吴天面前。
吴天赶紧把他扶起,“大叔你别这样,我们坐下来好好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是怎么……去逝的?”
维杰抹了眼泪,抽泣着说:“就像倩德拉告诉你的,我在两年前突然没了音讯。说起来,也怪我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回住处,要在外边闲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