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仗义
华山百里之外有个清河镇，该镇乃是方圆二十里内最大的一个城镇。
而此时，距镇五里脚程的一条大道上，有两个人影正逐渐接近这清河镇。这两个人正是右手年华和小萧，若是单单只是右手年华，哪怕他的轻功残废无比，那也早就到了清河镇了。只是右手年华带着小萧，为了迁就小萧的速度，两人只能用龟速朝清河镇挪去。一路上，右手年华不知是炫耀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心理，不断向小萧讲解一些游戏里的基本情况跟一些操作，仿佛不经意间老鸟姿态表露无遗。
小萧从他口中得知，江湖声望共分为十三个层次，由低到高分别为：懵懂稚子、无名小卒、初出茅庐、江湖新丁、薄有威名、威名初显、声名鹊起、赫赫有名、名噪一时、名动江湖、一代宗师、泰山北斗、寂寞高手。话说内测时，所有任务难度武功熟练度所需都调低无数倍，江湖声望最高的玩家也不过是达到声名鹊起的地步。现在游戏正式运营了近两个月，众多玩家声望最高的那一批非人也不过是薄有威名，正好足够声望报名参与门派首席大弟子的竞争。由此可见，江湖声望的进阶是如何困难。
“对了，大哥，你咋知道这么多东西啊？”小萧好奇问道。
右手年华嘿嘿一笑，颇为自豪道：“我的职业就是干这个的，当然知道的比普通人多啦。”
“职业？大哥你是做什么的？”
右手年华偷偷摸摸附头过去道：“嘿嘿，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去啊。”见小萧狠狠点头后，才一副得意的样子，道：“我可是内测时大名鼎鼎的江湖百晓生——中的一名成员哦。”
小萧暗中冷汗一个，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原来只是一个组织里面的一名成员而已。即便如此，小萧还是用吃惊的口气道：“江湖百晓生？！”
右手年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对这个刚见面的菜鸟十分信任，平日里在自己那一帮狐朋狗友面前可是死死憋着不拿出来炫耀，再难受也憋着，可看着小萧那张朴实憨厚的大脸，竟像着了魔似的，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藏的紧紧的秘密说出口来。他见小萧流露出的表情，一脸肃穆道：“不错！江湖百晓生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正是笑傲江湖中最大的一个情报组织！”
“情报组织？”
“不错，正是情报组织。你想，在游戏中遇到难解的任务该怎么办？想打听自己仇人的下落该怎么办？想知道榜上名人的八卦该怎么办？想知道江湖中最有势力的帮派那该怎么办？没事，有我们江湖百晓生！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不知道！江湖百晓生组织号称对江湖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论是任务攻略抑或是玩家消息，只要肯付钱，一切尽在江湖百晓生。而区区在下，正是其中一员。”
小萧张大了嘴。
右手年华眼神迷离，“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
小萧嘴巴张的更大了。
右手年华嘿嘿一笑，道：“开个玩笑嘛，其实在江湖百晓生中像我这样的人数不胜数，遍布江湖各个角落。不过，因为我们组织的名气太大了，所以一般人想进我们组织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身为江湖百晓生中的一员，通常都会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轻易泄露，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嗯。大哥，我会帮你保密的！”小萧一脸郑重。
“我相信你！”某猥琐男道。
……
小萧和右手年华以蜗牛一般的速度，终于来到了清河镇。
清河镇中虽然建筑简陋，样式古朴，但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新鲜出炉的秘籍杀猪剑法啦！要买的赶紧了！”
“吐血出售凡物一阶秋水剑，只要二百五十两银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本帅哥免费献身，对象是美女，雄性及恐龙闪边！”
“……”
一时间，小镇内玩家们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右手年华在旁边摇头晃脑道：“这里就是清河镇了，清河镇是方圆二十里内最大的一个城镇，且靠近华山，不少玩家做任务都要经过这个镇，故所以这里玩家特别多。待会儿我带你去马车行，你就可以直接坐车去华山拜师了。”
小萧点点头，心中忍不住想：貌似之前李猪带我出来任务的时候就是坐马车到这里下车的，怎么闭着眼睛溜达了几下就跑出那么远去了？原来，李是猪之前便是在此出发，带着小萧转到了那处让李是猪含冤而挂的荒山。而小萧不认得路，竟是越走离华山越远。
右手年华道：“走吧，跟我来。”说完，便带着小萧朝城东马车行走去。
一路上，小萧时不时看到有玩家提刀挎剑，成群结队，来来往往。心中不禁为笑傲江湖之拟真叹服不已，难怪有如此之多玩家对笑傲江湖疯狂痴迷。小萧正看着四周神游天外之时，忽然右手年华一拉小萧。
小萧一看，原来前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围了一堆玩家，正好把小萧他们前进的路堵住了。
右手年华这猥琐男却是禁不住他那颗骚动难耐的好奇心，带着小萧挤上前去，强势围观。
只见数十围观群众围了个大圈，场中站着两方人马正紧张地对峙着。一方人是五六个统一青衣劲装打扮的汉子，手中各式兵器，虎视眈眈，领头一个汉子正朝另一方人说着什么；而另一方人却只得三人，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还有两个却是娇滴滴的小姑娘，青年护在两姑娘前面，手中早已拔剑出鞘，默然无语，只看着对方那个领头汉子说话。
却听那领头汉子道：“……是什么下场！”小萧听得没头没尾，一头雾水。
某猥琐男更是好奇，扯过旁人便问。那路人甲亦是个大喇叭，小萧听得几番对话之后，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那五六个汉子乃是独尊帮的人……当然，现今笑傲江湖尚未正式开启帮派系统，现在玩家中的那些帮派统统属于无牌照的地下组织。而独尊帮——咳咳，却是清河镇的地头蛇，全帮上下拥有好几十个玩家……总之，故事很老套，独尊帮的一个家伙嘴贱加手贱，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两个姑娘，遂上前调戏。唉，有道是长相决定命运，或许这厮长得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于是让他狠狠地撞了一下铁板。过程很平淡，结果很杯具，他被俩姑娘调戏得痛不欲生，蹂躏得欲仙欲死。事后，此调戏男所有武功都被杀得强制遗忘，连基本武功野猫刀法也没给留下；装备爆光，就剩一条系统赠送的永不掉落永不损耗的无敌小裤衩；但是——
他没有自杀删号了事。
他仍然顽强而挣扎地生存着。
就为了报仇雪恨！
机会终于来了，这两个姑娘来到了清河镇。他带了几个帮中的高手兄弟，杀到了她们面前。
结果，依然杯具。
他和他的难兄难弟以无人能及的速度回到了镇中的复活点。
更杯具的是，因为是他们先动的手，人家连红名都没红一下。
小弟有事，老大出头。独尊帮的老大天南地北带了帮中高手堵住了这两个姑娘，虽然帮内兄弟武功掉渣，毫不顶事，但天南地北的武功却是不差。不料他们还没有动手，半路就杀出个程咬金，那青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拦下了独尊帮一众。
若是一般人敢蹦出来玩英雄救美，早就被天南地北乱刀砍了。但是，天南地北恰恰认识这青年——武当派十大高手之一，菜牛。能够挤入门派前十的玩家，无一弱者，虽然菜牛排名最末，天南地北却不敢小觑。通常来说，拳头大的话，天南地北会和他讲拳头；拳头不够人大的话，就会和那人讲道理。天南地北觉得自己偶尔也应该讲讲道理了。
他拱手道：“阁下莫非就是武当派十大高手中的菜牛？在下华山派天南地北。”
眉清目秀的菜牛点头道：“不错，我就是菜牛。”
天南地北道：“还望菜牛兄不要误会，并非我等仗势欺人，实在是这俩女的肆无忌惮，杀我帮中兄弟，更残忍的是将我帮中一个与世无争的兄弟无耻轮白，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我等非要讨回公道不可！”
天南地北说话却是文绉绉的，显然是玩笑傲江湖玩到入魔的玩家。
菜牛一脸赞同道：“将人轮白确实是太可恨了。”
天南地北大喜道：“不错！着实可恨！不如我等联手，除此大恶，让她们也尝尝被人轮白的滋味，不知菜牛兄意下如何？”
菜牛道：“不行。”
天南地北又道：“那好，那请菜牛兄袖手一旁，我独尊帮会让她们知道，为非作歹会是什么下场！”
菜牛道：“不行。”
天南地北惊愕道：“为何？”
一个清脆如黄鹂般动听的女声答道：“因为他本就是我们朋友。你觉得，他会不帮我们反而帮你们吗？”
天南地北闻声望去，只见答话的乃是被他们围住的俩女之一。答话那女的容貌极美，鹅蛋脸，柳眉琼鼻，红润的樱桃小嘴惹人心动，恨不得搂在怀里细细品尝。她身着一袭水绿色衣衫，身材娇小，玲珑有致，美貌不可方物。
天南地北明知故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的道：“我叫心兰。”
天南地北嘿嘿冷笑，看向另一个女子道：“那么，你就是馨竹了？”
馨竹默默点头。馨竹容貌清秀，虽不及心兰美貌，亦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天南地北冷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菜牛居然跟如此两个蛇蝎女子一伙，真是枉为武当派十大高手之一！”
菜牛点点头道：“嗯，我也这么觉得。”
天南地北讶然道：“哦？”
菜牛道：“我也觉得我枉为武当派十大高手之一。”
心兰微微一笑，道：“菜大哥过谦了。”
旁人都不知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只觉得菜牛此人度量极大，神色如常，竟不把天南地北的话放在心上。天南地北冷哼一声道：“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确定，要帮着她们，和我们独尊帮上上下下三百九十二条好汉为敌么？”
菜牛一本正经地道：“我确定，要帮着她们，和你们独尊帮上上下下三百九十二条好汉为敌。”
“哈哈哈！！！……”
菜牛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引得旁观玩家们禁不住哄堂大笑，稍微在清河镇混久一点的玩家谁不知道，独尊帮上下也不过几十个玩家臭味相投，撑死也不超过五十个，现今天南地北虚张声势，不过是为了威胁菜牛，夸大其词罢了。
天南地北不怒反笑，狂笑道：“哈哈！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受死吧！”
菜牛淡淡道：“在江湖上，人多，不一定就力量大。我不觉得，你们六个人会是我们三人对手。”
天南地北嘿笑道：“嘿嘿，不错，我们六个单单对上你，也不一定是对手。但是，我们有六十个人呢？”言罢，他右手敲了个响指，“独尊帮办事，闲人退避！”话音刚落，围观玩家中不断走出青衣劲装打扮的玩家，将菜牛三人团团围在一起。他们所在的这条路道宽不过六丈，这么多人围在一起，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也有几个独尊帮的玩家开始不断驱散周围看热闹的玩家。
天南地北得意笑道：“方才我不过是拖延时间，在等我的人做好准备罢了。”
“哦？”菜牛好奇道：“你确定，你们这些人都做好准备了？”
“不错，就连复活点上我们都有人在，恐怕今日你这个武当十大高手就要陨落了。”天南地北身后走出一个瘦高青年，插话道。
瘦高青年显出头上名字——无风，他正色眯眯地打量着馨竹心兰二女，怪笑道：“可惜，这么漂亮的两朵花儿就要凋谢了。”馨竹无动于衷，心兰嫣然一笑，道：“那可未必哦。”
天南地北问无风道：“刺雨呢？来了没有？”
无风答道：“带了几个兄弟在复活点上候着呢。”意思即是说，等这三人挂回复活点之时，也有人会让他们进入战斗状态，无法下线。
天南地北这才放下心来，他冷笑着道：“今日，我便替我帮中兄弟报仇雪恨！要怪，就怪你们偏偏得罪于我们独尊帮！”说完，他正要下令围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
“真是不要脸！以多欺少，恃强凌弱，三百九十二个人欺负三个人！”
天南地北一阵恼火，怎么又有人多管闲事了？至于话中所说的三百九十二个人欺负三个人之类的云云，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莫说他根本就没有这么多人（这听着倒像是讽刺他就这么一点人），即便是他真有三百九十二个人，他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江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实力为尊。只要你有实力，有势力，没人敢说什么，但，若是你没点实力，还敢叽叽歪歪的话……哼哼！天南地北冷笑着回过头，在他看来，独尊帮在清河镇的威名明显不足，都说了独尊帮办事，怎么还有闲人敢在一边大放厥词呢？今日，说不得要多轮白一个了，好振独尊声威。
一个长相普通，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年正用一种极度鄙视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明显就是一个刚进游戏的新手，啥也不懂，我不应该和他计较的。天南地北不断开解自己，只不过，那少年的目光实在太伤人，天南地北实在不是一个会压抑自己怒火的人。好吧，也送你轮回去罢！
一旁的无风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那少年道：“你又是什么人？我们不以多欺少，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那少年大声道：“我叫小萧！你们人多欺人少就是不对，你们应该一对一单挑才公平！”
天南地北冷笑道：“他是武当派的高手，而我们只是无名之辈，叫我们单挑，这也公平？”
小萧顿时语塞。
菜牛忽地哀叹道：“唉，他们就是依仗人多，才会这么横行霸道，看来今日我会挂在这里了。小兄弟，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们，记得以后告诉别人，独尊帮都是一帮无耻小人，只配以多欺少。”
小萧满头黑线，怪只怪每个刚进入游戏的玩家都是一副十六岁的少年模样。小兄弟？他心道，轮到真实年龄说不定我要比你大多少，没想到在游戏里平白让人占了便宜，唉。
天南地北哈哈大笑道：“我们就是以多欺少又怎么了？谁让你少了？还有你，你也别想走了，一起回复活点去吧。”
小萧大义凛然道：“你赶我走我还不走了！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人多又能怎样，我大哥可是一个高手！咦，大哥，你去哪里？我辈中人，正应该行侠仗义，斩妖风扬正气！他们以多欺少，我们就拔刀相助，大哥，你说对不对？”
天南地北一听到小萧喊“大哥”的时候，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有靠山？难怪一个新手也敢这么嚣张。仔细一看，只见小萧喊住的那位“大哥”是一个长相猥琐，贼眉鼠眼的瘦小汉子，鬼鬼祟祟，一副正要开溜的架势。被围在场中菜牛三人都是欲笑不能的样子，独尊帮的人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一个个都大笑起来。天南地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就他……还……高手？！……哈哈哈！！！”
右手年华从来就不是一个什么助人为乐的人，他最大的爱好就是闷声发大财。
他是一个很低调的人，但是，现在他是众人目光的焦点。他现在最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他嘴贱啊，之前不该在小萧面前拼命吹牛，把自己捧上了天，说的好像江湖中就他一个是高手，余者皆菜鸟，弄得这傻孩子真把自己当高手了，居然这个时候正义感发作，一时没有拉住他，结果把自己也拖下水了。孩子，你想行侠仗义你就去吧，为啥要叫我一起呢？右手年华泪流满面。
他想开溜，不料独尊帮的人早已经堵住了他的去路，隐隐约约把他也围在一起了。看热闹的玩家早已经躲得远远的，偌大个路道，除了惹祸三人组，新时代雷锋，还有自己这个窦娥，以及独尊帮的人之外，再没别人了。
开溜是溜不掉了，右手年华很绝望。
现在，该怎么办？
谁来救救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