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3月的阳光来到罗家坡的的西面时,春天来了,而我就是应着那满目的夕阳余辉呱呱落地。
普通家庭有新生命的到来都该是欢喜的,而我收到的却截然相反,我是个不被人喜欢的小孩。
他们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可是只有我知道,我是他们亲生的。”
这是我翻看到妈妈在12岁的日记,在她为数不多的人生里,我不知道她的故事,但是这一路我都在不断寻找,我想知道关于那个给我生命的女人苦难的一生,也许只是作为儿子的我把她那些生命里轰轰烈烈说成苦难,她不一定不以为然,这些是我在听了许多人对他的评价和她那些发黄的日记本而慢慢得到的答案。
在那叫马蹄的乡村,有这样一个家族,是少见的“余”字,说是有很久远的历史和故事,我以前不关心,可是在16岁那年我居然也知道了关于那些岁月打磨下的故事。
余氏乃当地旺族,其实也就因为余家有个官人。余氏有弟兄5人。老大为官,老二为商,老三夭折,老四务农,而故事就是从老四家走出来了。
在这个四世同堂的家族,其长兄皆已婚配,只这老四还一直吊着,也谈了朋友七八年,临了要结婚,女方居然跟人跑了,真是孩子被狼套了,想哭却找不到地方吊咽。
匆匆找了一个,进门那天老爷子就走了,全家皆视如洪水猛兽,说是克星。话说混配了,家里却越发看不起这老四一家了,总是想办法为难,就连这乡里外姓人也处处刁难,当真是夹着尾巴过,本以为如此人生也够不幸,却不成想来,3月生下的孩子全身发红,而家里老奶奶也撒手西去,家人更是瞧他不起,均强制要分家,说是这幺儿享乐了父辈多少福气,老人既然走了,家产就得分掉,吵吵闹闹,老四名下得一间30平左右破房子,所分土地也大都零星偏僻贫瘠。本来日子拮据的家庭,此发便更是苦不堪言。
日子一晃三载,老四一家过的破破落落,但也平静,生下这不详的姑娘一直不敢带出来,如今长到三岁,只见其出生时全身发红不见,反而白白静静,老四一直把姑娘关在家,老四夫妻总想着再生个儿子,老太太在世就念叨,哪家都有了传根的,就这老四命苦,找个养不住的贱人跟人跑了。却不成想如今这小蹄子出生克死老母亲,在升不出个儿子如何对得起这死的双亲。
老四对媳妇一直不太好,有时候还会拳脚相加,大家都说这蹄子克死老爷子,大家都如此说了,总不会错了吧!他也在郁闷的时候喝下半斤烧酒,满身力气说要杀了这贱人,来了三年,就生了个不吉利的小蹄子,这肚子就没个音讯,这种时候,老四总是大力的拖着媳妇到床上,她折磨她身体,骂骂咧咧说咋不下个公蛋呢?醒来时看到媳妇身上满身青紫,又生出许多的悔意来,但他是决计不会道歉,母亲对他说过:“媳妇儿就得听话,生不出儿子就该休,”他也想过赶她滚出去,带着那满身晦气的小蹄子,可除了生不出儿子,她倒也听话,任劳任怨,早起做饭,下地干活,话也少的可怜,想起这些,老四觉得她倒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在那档子事从来都不敢说个不,知道老子在外面嫖也没敢说话。如此一想,便又打消了念头。
说来老四这闺女也三岁有余,却还没个名,老四媳妇私下叫孩子多多,老子却只叫过小蹄子,在多多2岁时发高烧,老四媳妇急的像锅上的蚂蚁,在太阳落到尽头时,天也要黑尽了,老四媳妇忙着过年舂米面,好容易借到嫂子家的面舂磓子,可不得赶紧的,这天从早上5点出门时就给老四说了要去嫂子家舂面,让他看着妮子,中午给兑点米汤对付一下。
从生下多多,老四媳妇就没见过啥好东西,家里拮据时一回事,所以多多的奶水一直吃的不好,幸而老四媳妇身体还算不错。
天黑尽了,老四媳妇大老远就听到孩子啼哭,赶紧就着夜色往家赶,果不其然,哭的正是自己妮子,火急火燎放下东西,抱起浑身滚烫的多多就慌了,只见老四躺在床下,酒瓶就这满地的花生米,估计是妮子把她哭烦了。
老四媳妇独自抱着多多往镇上去,一路伸手不见五指,她想起她以前在家还是个姑娘时就怕走夜路,上个厕所都是母亲陪着,这不过几年光景就如此胆大了,她想起隔壁老嫂子说这去镇上的路以前满地都扑过死人的骨头,特别是松林,全是小孩子夭折的死体,在风吹松树的响声里,就像那些死去的孩子的哭声,她想起自家那夭折的三叔叔,心头更是毛骨悚然,可是一听到多多哭声,又仿佛生出许多力量来。
来到医生的门前时,只见她喘着粗气,诊所灰黄的灯光给医生蒙上一层死人的味道,仿佛来到的不是看病的地方,而是收人的地狱,如此一想她竟生出许多悲哀来,巴不得自己就是那妙手回春的手,医生两眼放光的盯着她的胸前看,此时她才惊觉自己跑得太卖力而把胸前的衣服巴拉开了,双脸潮红的她边把孩子递给医生边整理期自己这汗涔涔的衣裳来。
她上身穿着那件结婚时买的确良衬衣,颜色已经从白色洗到发黄,她一直舍不得穿,一条水蓝色的布裤子上面有长长的补丁,她此时盯着那条补丁,就像盯着某个伤口一样,她记得这是上个月老四喝醉酒了非得拉着她做那档子事,她不肯,当时身上还没干净,老四急眼了撕裂了裤子,不管不顾的就干了,那是她这么多年来这个家第一次哭,她看到这裤子就想哭,就在她想着眼泪在眼眶转呀转的时候,医生骂骂咧咧出来:“你家是傻啊?孩子一天没吃的,还给喝酒,不想要就别生出来不结了,孩子满身酒气是喝了多少?”此时她不敢吭气,刚才在眼眶的眼泪也回去了,着急的问医生孩子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