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回想起那日情景,竹儿都三缄其口,不肯多说一句。那一日的她如同陷进冰窖之中一般,难以自拔,只能任由心越来越沉,冻结起来。
“公子,大夫说槿儿姐撞伤了脑袋,所以至今未醒,等脑中淤血散去,自然便会醒了。”竹儿看着憔悴许多的顾流年开口道。
“我知道,不管多久,我都会等她醒来。”顾流年看着躺在床上闭紧双眼的霜槿,痴痴地望着。
见他这副模样,竹儿也无可奈何,她清楚霜槿变成现在这样,顾流年的心里比谁都不好受。“公子,顾骏该如何处置,他......好像得了疯癫之症。”竹儿将此次前来最重要的事情说给顾流年听。
提及顾骏,顾流年难得收回心绪,低头苦思,半晌抬眼看向竹儿开口道:“竹儿,我知道,于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清月终究是我对不住她,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不能......”
“竹儿明白。”说起清月,当她带着匆忙从京都赶来的众多兄弟们前来相助,却在顾府看到清月的尸首,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尽管清月总时神色清冷,但她知道,对于自己这个妹妹,清月的爱并不少。若是可以,她真想让顾骏给清月陪葬,只可惜,那是顾流年的父亲啊。
“竹儿,派个人将他监禁起来吧,要是他还存着那份心思,我便不再管了。”顾流年见她难掩的情绪低沉,缓缓开口。
“是,公子,竹儿知道该怎么做了。”竹儿应下,出了房门,清月不在,她便顶替了清月的位置,代替她好好保护公子,这是她一生的心愿。
顾流年收回目光,继续看着躺在床上的霜槿,喃喃自语:“小槿,冬天快来了,我带你去看雪吧,不要睡了,你已经睡得够久了。”
这是上天给他们的一个机会,却又参杂了些许玩笑。刚坠崖不久,竹儿便带人前来支援,当场擒了顾骏,后在半崖涧发现坠下的他们,被野外窜长的藤蔓缠住,才逃过一劫,受的伤到不重,只是霜槿头部受到撞击,一直昏迷不醒。
二年后
“槿儿姐,汴城的花会快开始了,你都不知道,去年花会上发生了可多趣事了,那王员外家的闺女长得貌美如花可偏偏手上有个恐怖的黑色胎记,大家都以为她嫁不出去了,没想到碰到一个痴情的书生,竟然无惧这些当场坚决求娶,让人事后都在感叹王家小姐这双玉人。要我说,若是你与公子在场,这风头还指不定冲向谁呢。“竹儿坐在霜槿床边絮絮叨叨,说着说着越发来劲,一张小嘴都不得闲。
“竹儿,你又在跟小槿说些什么呢。”顾流年从门外进来,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冰冷,整张脸泛着柔光,让人挪不开眼。
竹儿见顾流年进来,偷偷吐了吐舌,嬉笑道:“竹儿就不打扰公子与槿儿姐了,我还是去外面溜达好了。”说完,也不等顾流年回话,便自顾自的跑了出去。
顾流年摇摇头,失笑,这竹儿真是越来越没有个姑娘家样子,越发像个孩子。
这二年,发生许多,他遣散了手下弟兄,大隐于市,安心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掌管着不大不小的铺子,照顾着人口不算多的一家老小。而顾骏也因疯癫之症三月前离世。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前走着,只有霜槿仍然如同当时那样,安静地躺着,整日靠着汤药维持生命。
小槿,你什么时候才愿意醒来,我们都在等着你,等着你回来。
“公子,不好了,槿儿姐她......她......”许是太过震惊,以至于乱了分寸,竹儿连招呼都没打,就直直的冲进了顾流年的房内。
顾流年坐在桌前,见竹儿这般横冲直撞,微皱了眉头,这丫头再鲁莽也不会这般没大没小,话语间提及霜槿,他也是坐不住了,脸色微微一变,忙问道:“小槿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公......公子,槿儿姐,她......她醒了。”竹儿喘着气,竭力将话说完。
“小槿醒了。”顾流年一脸惊喜,连忙掠过竹儿,向外走去。
见顾流年动作如此之快,忙追到门口,朝着他远去的背影喊道:“公子,我话还没说完呢,槿儿姐她,她好像失忆了。”
刚踏入霜槿的院子,顾流年激动的心情终于得到片刻缓解,他放慢脚步,一步一步走向坐在院内发呆的霜槿。
“小槿......”顾流年开口,刚说出二字,便觉如鲠在喉,好像自己多开口,便会打破现在的状况,一切便会像泡影一样消失不见。
霜槿回过头看向顾流年,脸色一怔,疑惑的望着他,见霜槿不语,顾流年的心又被提起,不由得开口:“小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这就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看到顾流年惊慌失措的样子,霜槿抿嘴扑哧一笑:“宸哥哥,槿儿跟你开玩笑呢,看你皱眉的样子,都快成小老头了。”她抬起手,抚向顾流年的额头,誓将这褶皱抚平。
“你叫我什么?”顾流年愣住,心中升起不安的情绪。
“宸哥哥,槿儿知道错了,我再也不逗你了,不要生气了好吗?”霜槿嘟囔着嘴,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顾流年。
怎么会,小槿......
“公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这样子会不会......”竹儿一脸担忧。
“只要她在我身边,我是谁,又有何重要。”顾流年冷静的开口,心中一片平静,手里握着重新回到他手上的发簪,望着霜槿的院子。
“公子,竹儿心里难受,呜呜,呜呜。”
是啊,只要他们一直在一起,就算是以顾轩宸的名字活下去,那又如何,小槿不是忘了我,她只是一不小心记错了名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