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目光瞟向府外,望见了静立在石阶上的云箩。她竟也来了?
“是谁说最不想见到我了?”他走近云箩。
“我不是来见你的,我等人。”云箩平淡解释道。
“既然来了,何不进去坐一坐?”项羽漆黑的眸底平静无波。
“不了。”云箩缓缓步下石阶,心想,他成亲不在府内呆着,出来做什么。万一再被项梁大人看到了,又该说自己的不是了。
“你去哪儿,为何总避着我?”项羽拉住她,沉声道。
“我去哪里,跟你没什么关系吧,项公子貌似管的太多了。”云箩冷言道。
项羽一怔,危险的黑瞳瞪着她。
“干嘛瞪我,你这人很奇怪啊,成天就这一副表情吗?我只是个路人甲,跟项公子你这一类的大人物毫无瓜葛。既然我留在了这儿,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如果你以后碰见了我,就当不认识好了。”云箩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想离开却根本拽不开他的手,不禁恼道:“到底想怎样,今天你是新郎官啊,跑到府外与别人拉拉扯扯的,你叔父又该说有失体统了。”
云箩使劲甩开他的手,抬眸见他一脸阴霾,冷冷的眼神让人胆寒。嘴上虽这样说,她心底还是有些怕的,毕竟他是未来的楚霸王,谁敢得罪呢。
郡守府内,一个官兵慌里慌张跑出来:“项公子,大人他……”
“叔父怎么了?”
“大人他,他突然晕倒了。”
“什么?”项羽一惊,紧跟着冲了进去。
云箩探头往里张望,人流出出进进看不清发生的状况。不知谁推搡了她一下,一个趔趄,幸好被走出的人扶住,才免于跌倒。
“谢谢你。”云箩刚欲开口言谢,发现扶住自己的人是那日灯会认识的虞子期。
“原来你叫云箩。”虞子期目光温和的望着她。
“嗯,项大人怎会突然晕倒呢?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云箩问道。
“大人这几日疲累过度,加之喝了不少酒才导致一时晕厥,休养几日便无事。”虞子期轻声道。
“那就好。”她点点头,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
虞子期笑了笑,从衣袋中掏出油纸包着的桂花酥饼:“给。”
“谢谢。”她接过。
衣衫褴褛的老人领着一个孩童经过,孩童脏兮兮的手含在嘴里,眼睛一眨不眨,瞅着云箩手里的糕点。
“老婆婆。”云箩叫住老人。
老人木讷地转过头。
云箩走去,将手里的糕点给了孩童:“吃吧。”
小孩穿着脏兮兮的破麻衫,裤子已破的不成样子,光着两只黑乎乎的小脚。老人看摸样也年过古稀了,苍白的头发黧黑的两颊深陷进去。
“老婆婆,您的家人呢?”云箩轻声问。
老人浑浊的双眼呆呆望着远处,颤声道:“没有了,我的儿五年前被抓去咸阳去修陵墓,至今毫无音信。撇下我们祖孙俩相依为命,天天盼,盼我儿回来啊,就怕……怕他回不来了。”
“别难过,您的儿子会回来的。”云箩安慰道,在这个暴虐的秦朝被抓去做劳力,往往是有去无回。老人这个岁数本应安享晚年的,可如今却无依无靠,流落街头,实在可怜。
“这儿有些银子,您老人家先拿去,给孙子买件暖和的衣裳和鞋子。”虞子期拿出几锭银子,递给了老人。
老人伸出干枯的手颤颤巍巍接过,嘴里不住道谢。
“不必这般,您老人家日后有难处尽管来找我。”他话语中带着温暖的气息。
一旁的云箩心想,这个虞子期温文尔雅,待人礼貌有礼,称得上正人君子,比那个冷傲自大的项羽好多了。
“我们进去吧。”虞子期说道。
云箩见老人已走远了,摆摆手道:“我不进去了。”
虞子期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说道:“你不愿意,那我们便不进去了。”
“嗯?”云箩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走,我们去别处。”虞子期拉住了她的手。
别处?哪儿?
“鸿来酒莊?虞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云箩拽拽他的衣袖。
“来了何有回去的道理,这顿饭菜我包了。”虞子期如星河般灿烂的眼眸令人不忍拒绝。
“二位客官,里面请。”店小二忙上前招呼着。
……
郡守府,一处苑房。
“什么,酒里被人下药了?可大夫方才不是说叔父身心疲累,只是一时晕厥吗?”榻前的项羽一脸震惊。
“那是为掩人耳目,唯恐引起慌乱。我劝公子今后应多加防范才是,项大人的酒杯中被人下了剧毒,看来有人想治你叔父于死地。幸好毒入不深,休养数月方可痊愈。”说话的是个年逾近六旬的男子,鬓发已白,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一双精明、深沉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涉世已久的尖锐之气让人不容小觑。
“是谁想害叔父,我去杀了他。”项羽双手握紧,脸上冷峻如冰。
范增忙劝他:“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不可扰乱众心引起事端。再说,我们还不知是谁想加害于你叔父,为灭秦的长远打算,我们需要的是民心所向,民意归顺。此事我们先佯装不知,等你叔父醒来再做定夺。”
“可是……”项羽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这个范增足智多谋,连叔父都对他敬重有加,岂是等闲之辈。不过,若是让我知道凶手,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他的眼神射出了透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