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忆眼里溢满泪水,雨前那一幕浮现眼前。
“你对云姐说的话我听见了,我不会在这破地方呆一辈子的。”
“你的怨恨,难道还没有放下吗?”
“我说过了,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
“懿儿,若夫人看到现在被仇恨蒙蔽的你,活的如此的累,该是多么痛心啊。”
“你只知道夫人痛心,可我的痛苦谁能知道,当我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时,在醉红苑所承受的打骂和屈辱,你又能体会多少?”
“对不起,若我早知夫人遗孤还在的话……可现在,懿儿,这些都已过去了。”
小忆漠然背过身去:“算了,你不会明白的。今后的路,我知道该怎么走,你回屋吧。”
妇人目含泪水,拉住了她:“懿儿,你若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跟九泉之下的夫人交代?”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的事不用操心。你当年只是我娘身边的侍女,根本无需自责。”
“懿儿。”
小忆试图让她放手,就推了她一把。不料,妇人脚未站稳摔倒地上,头恰巧撞到了坚锐的井沿上,昏迷了去。
她吓呆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望见地上浸染的一滩鲜血时,小忆脸色刷白:“我,我……”
渐渐地,雨下的小了。
远远地,密林深处走来一行人。带头的那个牵着马,头戴着斗笠,边走边嚷道:“该死的,这是什么地方。坑坑洼洼的路,我们怎么走?”身后一人瞟了瞟四周,说道:“老大,我看这地方怪阴森的,怕是也没什么人在此居住,我们还是往回撤吧。”
英布点头:“也好,上次打劫的那些财物足够我们兄弟消遣一段日子了。”说罢,他扫了前方一眼,隐隐约约,发现了道旁瑟瑟发抖的女子背影。
他吩咐身后一人:“你去看看,前方的是何人?”
“老大,好像是个年轻女子。”那人跑来说道。
女子?
英布摘下斗笠走去,见小忆抱着膝盖闭目坐在那儿,衣裙已被雨水浸透了。
“姑娘,醒一醒,你怎么了?”英布上前道。
小忆微微睁开眼睛,眼前的人,肤色古铜,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凌厉的眼睛。在左颊处有一道醒目的刀疤,显得面容有些狰狞。
“我……”小忆张着唇发出微弱的声音,还未落音便晕了过去。
“你怎么了,姑娘?”随即,他令道:“你们几个过来,将她抬到马上。”
“老大,你这是?”
几人凑上前:“奇怪,老大竟然起了善心,也难怪天儿突然会下大雨。”
“就是,英布哥,你是不是看上这个小女子了?”
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道。
“闭嘴!”英布大斥道:“我们往回撤!”
慢慢地,一行人消失在夜色里。树林中又恢复了静寂,死一般的静寂。
烛光,摇摇曳曳。
项羽在桌旁凝神,黑眸在烛火的照映下愈发深沉。
云箩抬头:“项公子,你在想什么?”
项羽低声道:“屋内没有翻乱的痕迹,看来不是谋财害命的土匪所为。你们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云箩想了想,大娘向来独居,并没有与人有过过节。突然,她脑中闪现出一个人,戚懿!她和虞子期回来的路上,遇到的戚懿及那几个刺客。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啊,戚懿与小忆母女素不相识,更无冤仇,没理由这样做。
云箩只得摇了摇头。
项羽眸光闪了闪,说道:“她除了头颅有伤,身上并无其他伤处。我猜想只是不小心磕倒,头恰巧撞到了井沿的锋锐处而毙命的。”
云箩秀眉微锁,真是这样吗?为什么小忆也突然失踪了?
项羽望着她忧虑的玉容,起身道:“你先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处理。”
云箩轻声问:“你要走了吗?”
项羽剑眉稍稍扬起,目光闪过一丝玩味:“被雨淋湿的衣服,你不会打算一直穿在身上吧。”
云箩低头,发现自己衣衫半湿,略显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不由窘得面脸通红,气恼道:“你不离开,我怎么换衣服?”
项羽轻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好吧,我可不想呆在这阴森森的地方。”
云箩没好气道:“你要走,就快点走吧。”
窗外,吹来一阵凉飕飕的风。
桌上的烛火,灭了。屋内登时漆黑不见五指,只望见外面密林发着幽幽地深蓝色的光。云箩缩缩身子,轻声唤道:“项公子,你还在吗?”不见回音,耳畔响起的只是呜呜风声,在沉寂的夜里听来格外诡异。
“真是的,就这样走了吗?”云箩嘟嚷着,躺回了床上,心里真有些胆战心惊。今夜,果真是个暴风骤雨的一夜。小忆,你此刻在哪儿呢?求上天一定要保佑她,平安无事。
天明了,晴空万里。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云箩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侧头,却看到了在床榻静坐的项羽。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云箩吃惊道。
“你不是害怕吗?所以我便好心陪你了。”项羽缓声说道,语气之中似乎也没丝毫暖意。
“我哪有那么胆小?”云箩试探的问:“昨夜,你一直在这儿?”
项羽半眯着黑眸,点了点头。
“那,现在你可以走了。”云箩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