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内打杀声,嘶喊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雨后潮湿的泥土已遍染了血腥的暗红色,尸骨遍地。
藏在帐内榻铺下的云箩惊恐万分,冷气从头顶沁到脚底。第一次看到这般惨烈的厮杀场面,心里难免骇然不已。突然,头顶一空床铺掀起,面前冲来一个杀气腾腾的秦兵。眼见着锋利的剑尖直刺下,她当即俯身从一角爬出,趁对方未转身之际抓起桌上剪刀,拼劲全力朝秦兵后颈刺去。手心一热,她的双手沾满了滚烫的鲜血,衣裙上溅上了斑斑驳驳的血点。那个秦兵已趴在地上,咽气了。
云箩慌忙丢掉剪刀,以防不测,拿起秦兵掉在地上的剑躲在帐内旮旯处。听到外面激烈的打斗声,她的额头上早已渗出了冷汗。
帐帘忽的掀起,像又有秦兵闯进来了。她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手紧紧握紧了剑柄。来人脚步声近了,云箩觉察那人发现了她,只得硬着头拔剑冲来人刺去。
“哐啷!”剑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别怕,是我。”项羽压低声音说道。
这时,从外面冲进来几个手拿锐器,身穿盔甲的秦兵,为首的那位怒目圆睁,大声喝道:“反贼项羽,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项羽轻哼一声,不屑道:“想擒我?就凭你们几个?”话音刚落,只见他半空一跃,手中的长戟发出明晃晃的寒光,寒光四溢,疾风回旋。云箩还未看清状况,只听碰碰当当的声响和几声惨叫,待睁眼时发现那几个秦兵早已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
“发什么愣,快走!”项羽不由分说的夹起她,出了帐外,他一脚踹开了袭来的秦兵,扬手一抛,一根若有似无的长线牢牢的缠在了远处一棵老槐树上,他借助绳索之力,夹着云箩凌空飞起数百步远,落地后已在帐营之外。
项羽吹了一声哨,一匹浑身漆黑发亮的马快如闪电般,飞奔而至。他将云箩托上马背,说道:“抓好缰绳,去前方密林避一避!”
云箩点点头:“项将军,你小心点。”
项羽淡然一笑,说道:“放心!”不得不说,极少笑的人笑起来竟是那样好看,宛若春风冶荡,百花齐绽。他翻身一跃,宽松的袖摆一起一落,冲进了混乱的帐营。
寒光四溢,交相掩映,阳光似乎也沾染了凌寒之气,发出了幽幽的日光。茂草,枯枝都在摇曳颤抖,互相击碰摩擦,不断地吐着萧骚的呻吟。
虞子期四处找寻,不见云箩和虞妙戈的踪影,心里担忧不已。
“虞将军,救我!”一声呼喊,虞子期回头看到被秦兵捆住手脚的戚懿。长剑挥洒,他持剑将左右秦兵刺倒后,拉着戚懿跃过地上横躺的尸体,到了安全的一处空地。
虞子期看了看惊魂未定的戚懿,温和道:“这里还算安全,你呆着别动。”
戚懿听话的点头应着,大大的眼睛里翻卷着不知名的情绪。
这次秦军出动了大量兵力本想一举歼灭,已绝此大患。可未曾想到勇猛的楚军向来都是锐不可当,以一当十的。经过激烈的厮杀,秦兵已是伤亡惨重,不得不逃离撤退。楚怀王则在刘季等人的掩护下,早早的离开了帐营。
暮色夕阳,天边是血一般的霞光。草木凄凄,天越来越冷了,云箩站在荒草丛里,单薄的衣裙抵挡不住阵阵凉意。她使劲跺了跺脚,搓弄着手臂,时不时的将双手放在口边哈着气。乌骓马则是立在一边闭眼假寐,偶尔会歪歪脖子瞅瞅她,显然对她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变得温顺了许多。
云箩搓着冻得冰凉的手,自语道:“好冷啊,真不是人呆的地儿。唉,不如生堆火吧。”
她从地上拾了些枯枝残叶,因太潮湿了,好长时间才用打火石点着,便就地而坐。果然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她裹紧衣服,“啪嗒”一声,低头是精致的玉笛掉出来了。
云箩缓缓拿起,无痕,好久没见到他了呢?
忽闻有脚步声急至,云箩警惕的站起,是项羽。他外披了件玄黑色衣袍,不羁的黑发在冷风中放肆扬着,有棱有角的脸上透出几分疲累。
他手里提着刚捕获的野鸡,望见云箩坐在火边烤火,微勾唇角走了过去:“饿了吗?”
云箩咽了咽口水,已经一天一夜滴粮不进了,肚子早饿扁了。
项羽熟练的将野鸡褪毛去内脏,就地取材,涂上茴香草等植物作料,外面裹上一层和好的黄泥,挖了个洞埋起来,上面升起火堆。云箩不由称赞道:“还挺厉害的嘛。”项羽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现在的他,身上没有往日那般让人不敢靠近的煞气,而是感觉他很温柔贴心,简直判若两人。
“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云箩突然说道。
项羽拿着柴火的手轻微一滞,抬头,见云箩正细细瞅着自己。平伏了心里暗涌的情绪后,他低头将烤熟后的野鸡刨开,递过去:“给,吃吧!”
云箩毫不客气的接过,撕下一根鸡腿:“诺,你也吃啊。”
项羽回了句:“我没胃口。”
“你不吃,那我先吃了。”云箩说着早迫不及待的开吃了,而且吃的津津有味。其实这野鸡吃来也无滋无味的,但总比天天喝白水,吃硬梆梆的干粮好多了。见她吃的油光满面,项羽调笑道:“你现在的模样真像一只小母猪。”
云箩不乐意的说道:“你才是猪呢,民以食为天嘛,当然先填饱肚子再说喽。”她想了想,问道:“虞姐姐呢,她不会有事吧?”
“她没事,放心吧。”项羽说道。
云箩继续问道:“那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继续呆在这里吗?”
项羽兀自摆弄手里的干柴,神色凝重的说道:“待明日整顿一下,我们的军队出发前往彭城。”
月亮从树林惫蜗升起来了,放出冷冷的光辉。
项羽望着初升的新月,双手握紧,凌厉而狠决的眼眸在黑夜越发深邃,叔父,侄儿一定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你等着看吧,最后早晚会是我们楚人的天下!他周身所散发的寒意,竟比这儿刺骨的风还要冷,云箩不由打了个冷颤。
“项将军,你,没事吧?”云箩问道。
项羽这才缓过神,见她蜷缩着身子坐在那儿,便关切的问:“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