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秦人都该杀!”项羽冷冷吐出这几个字,眸底平静的可怕。
“不可以,项将军!你不能这么做!”云箩喊道,却被层层混杂的兵卒阻绝开来,根本过不去。腰身兀然一紧,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韩信飞掠而起,带她远离已是打成一片的营地。落地,她挣脱开束缚,望着那混乱的帐营,急道:“韩大哥,我必须过去阻止这一切!”说着,刚迈脚却被韩信一把拉住,低声道:“我看你是疯了吧!这么贸然跑过去,不要命了!”他微哑着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揾怒和担忧。
云箩不自觉的停住脚步,一语不发的望着他。第一次见韩信不再是一副凡事无所谓的表情,看似平静的表面,眸底那泛起的波澜却泄露了他的怒意。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
云箩目光有些木讷的望着前方,不缓不慢的声音夹杂着难言的情绪:“我只是…只是……”
韩信挑了挑眉,轻轻说道:“与你无关的事,就不要去插手。因为有些事是你想管也管不了的。其实,若不是为了推翻暴秦,拯救天下苍生,我韩信倒愿做个不问世事的隐居之人,岂不悠哉?”侧目,发现云箩神色迷茫的盯着远处,并没有听到他说话。雅致如玉的脸上,不画而黛的眉微微蹙起,那双澈净的美目似钻石般璀璨耀目,是泪在眼眶所反射的光,美的如此动人心魄,却又心碎的令人不忍去触碰。
云箩此时的心被那一张张狰狞的脸所揪紧,撕心裂肺的哭喊令她耳膜几乎胀破。这里在上演着一部暴虐血腥片,而她的身份却只能是观众。明知道会发生的事却没能力去掌控,这种感觉使她内心极度烦闷。
“项羽……”云箩不知道为何会为他难过,为他流泪,是因为对他的在乎吗?
韩信遮住了她的双目,低头在她耳边温和的说道:“不要再看了。”对于这种打杀的场面他早已司空见惯了,可云箩终归是个不经世事的女子,因害怕受到刺激也是可以理解的。
“睡一觉,明天就过去了。”他点了云箩的昏穴,看她缓缓阖上了双目。
天色大亮,除去远处鸟儿的啼鸣,这营帐四周竟是寂静如夜。晨光透过层层薄云,照在经过一夜狂风暴虐的树梢间。
云箩一手撑额的坐起身,揉了揉疲乏的肩膀,心想,这个死韩信,自己昨夜怎突然晕过去了?眼角的余光瞥到虞妙戈和小忆的身上,见两人俱是面无表情的挤在一处,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她起身掀起帐帘,刚欲出去,听到小忆喊道:“云姐,别出去!外面……外面全是死人……好可怕……”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貌似吓得不轻。
“没事的。”云箩说着,掀帘往外面走去。
她虽然心有准备,但还是被遍地的残骸给吓住了。浓烈刺鼻的血迹味使她掏出帕巾,掩住了口鼻。一个推车的楚兵走近,陈旧生锈的轮子不断的碾压过一具具残尸,木板车上堆着如小山般横七竖八的尸体。地面上大片大片的血迹红的触目惊心。脚下感觉软软的,低头发现是人的半个手臂,早已被碾压的血肉模糊了。顿觉胃里一阵翻卷,她强压下去才克制住呕吐的冲动。
云箩定了定神,朝那个冷漠的熟悉身影走去。
项羽转身,眸底的狠绝之色随即消去,见素颜如玉的她生气的瞪着自己,不由心生纳闷,目光中多了几分疑问。
“项将军!”云箩扫了眼遍地的狼藉,愤愤道:“你不是不喜欢杀人吗?你厌倦了无休止的杀戮,可为何还这么做?”
项羽神色微寒,语气平静的说道:“战争就是如此,由不得你愿不愿意。”
“是吗?”云箩冷哼道:“可你杀的都是无辜之人,这里面有小孩老人,他们有错吗?像你这样滥杀无辜,还打着推翻暴秦的幌子,简直太可恶了!”
项羽目露冷意,盯着她,沉声道:“云箩——不要干涉与你无关的事。我项羽,还轮不到一个女人向我说教!”云箩毫不畏惧他的目光,霸王又如何?她就要改变他这种变态的复仇心理。
“我偏要管!”她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清澈如水的眸子带着几分倔强。
“你……”被她这么死盯着,项羽一时语塞了,铁青着脸说道:“你真是个疯女人!”如此胆大妄为,他要拿她怎么办。
云箩不留情面道:“你才是——疯子!滥杀无辜的疯子!”
项羽靠近她,低声道:“在这儿,本将军就是天,从没有人敢对我如此放肆!你给我乖乖回营帐,不准再给我惹事生非!”
云箩也火了,他以为他是谁呢?天?竟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来,遂气道:“别人是因为你动不动就会杀人,所以不敢直说。项将军,你真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项羽看着在他面前丝毫不加掩饰的云箩,现在的她,只是天真的可爱吗?
云箩愣愣看着他眸底闪过的笑意,心想,居然还笑得出来,便继续道:“我说你啊,杀了那么多人居然面不改色。看来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呢,你就不怕他们死后化作厉鬼,去找你索命吗?”
项羽打断她的话,手落在她的肩胛处,说道:“行了,说够了没有?”
云箩拿掉他的手,冷冷道:“不许碰我,你这个杀人魔!”疏离的冷淡令项羽甚为不悦,难道在她的眼中自己就这么不堪吗?
她望着项羽阴沉的表情,扬起脸说道:“难道不是吗?我知道你想报仇,可他们的仇谁来报?若都是像你这样,这世间的杀戮还会停止吗?”
云箩背过身去,淡淡道:“项将军,我讨厌现在的你。”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项羽的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云箩,你站住!”项羽喊住她将走的背影。
她身形顿了顿,仍然甩袖毫不理会的迈步离去。项羽,称霸天下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