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夜色降临的很快。
远处的斜阳,燃尽了最后一缕绯红色的光,慢慢消失。无边无际的黑幕开始拉开,残星零零散散,给这漆黑的夜空舞台增添几许亮点。狂啸席卷的风声,使这舞台更是变得热闹非凡,地上的沙砾,溪流的泉水,道边的柏松无不随着乐点,摇摇摆摆。那默不作声,伫立不动的,唯有这座华丽辉煌的彭城宫殿,仿佛它不属于这个舞台,只是经过的看客,静静的望着这一切。
“云姐,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一个年龄估摸十六七岁,身着淡粉色宫廷服饰,杏眼小嘴,模样乖巧的姑娘说道。
云箩看了眼这个名唤小娥的婢女,应道:“好。”这个姑娘是项王安排给她的贴身侍女,起初唤自己为“美人”她听着别扭,便说称呼云姐便可。小娥忙道:“奴婢不敢。”后来,小娥渐渐发现,项王派她来侍奉的这位主子,倒是很平易近人,从不把她当作下人使唤来,使唤去,待她如姐妹般亲热,也就大胆的称呼云姐了。
云箩轻轻抚摸着身上这茸茸的白衣,手感极佳。在这古代,能取暖的,怕是只有这件貂皮雪衣了。这是项王特意命人按照她的尺寸,精心缝制的。穿在她的身上,更是将她那股与生俱来的脱俗之气,展露无遗。她自己也喜欢这件衣裳,虽说在身上沉甸甸的,但很暖和又好看。
“我瞧啊,这天上的仙女儿,都没云姐生的好看呢。难怪,项王待云姐这般好。”小娥笑嘻嘻的说道。
云箩拍拍她的脑门,盈盈浅笑道:“小娥,你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
小娥嘟着小嘴,道:“本来就是嘛,云姐长得最好看了,称得上是无敌喇花催手。如果我是男的,也一定会拜倒在姐姐的裙下。”
云箩有点受不了这个小丫头了,初见时,感觉挺安静的小姑娘。哪知混熟了后,整天在她耳后,喋喋不休的唠叨着。小娥说话时的语气,甜甜的嗓音,跟小忆有几分相似。想到小忆,记起已有几日,不曾见到她了,不知那丫头成天在忙些什么。
“云姐,这么早,你就要睡了?”小娥看着铺床伸被的云箩,走上前,说道:“我来吧。”
云箩轻声道:“小娥,你退下吧。早点休息,外面风大,披上这件蓑衣。”
小娥接过:“是,那我回去了。”
偌大的云清殿,就只有她一人。其实,越是大的空间,越使人无安全感。云箩想到这毕竟是宫内,殿外还有诸多守夜的官兵,这恐惧感,只是人的心理在作怪罢了。然而不知为何,今夜的风,吹的甚是厉害,刮得帐幔也飘飘扬扬,她睡意登时全无。
抬眸,望见雕木窗外澈净的白色,她不由心下一喜,穿上貂皮雪衣,走出云清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耀目的白色。她喜欢晶莹玉洁的雪花,喜欢雪天。漫天飞舞的雪花,犹如一只只白蝴蝶,闪动着晶莹的蝶衣,从她的发额间,滑落,凉滋滋的,甚是畅怀。台阶处,已不知不觉间铺了薄纱般的雪,天地间的所有,都被这白色所充盈,真是美不胜收。
她阖上双目,享受着这美丽的大千世界。突然,一阵呼呼的,诡异的风声,打破了这静谧境界。猛然睁眼,恍惚间,一抹黑影掠过殿顶,他与这白色的世界格格不入。
云箩一惊,莫非是刺客?殿外守夜的官兵们,蹲坐在殿檐下,丝毫没有注意到不速之客的到来。她忙喊道:“来人啊,有刺客,快点抓刺客!”那些官兵闻声,慌慌忙忙起身,问道:“刺客呢?”
“往那边去了!”云箩指了指前方,说道。
刺客逃去的方向是屏风阁?小忆?她急忙跟着官兵,往小忆所处的殿宇,跑去。
“大胆,谁让你们进来的?”传来一声揾怒的斥责,这是小忆的声音。
“姑娘……我们是在抓刺客!”官兵回道。
“你们抓刺客,来我这儿,做什么?你们……”“出去”这俩字还没出口,戚懿瞥见殿外的云箩,目中的怒火,随即散去,化成了梨花带雨的泪珠,娇小的身躯蜷缩在床榻边,微微发抖。
云箩见此,快步上前,拥住了小忆的肩膀:“好了,小忆,没事了。”
戚懿抬起小脸,声音有些发颤:“方才,我……见一个黑衣蒙面人,从殿顶飞掠过去,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很可怕呢。”
云箩安抚道:“若真是刺客,会被正法的,没事了。”随即,她命令跟来的官兵:“你们务必把守宫殿的各个出口,一有情况马上呈报。”她感觉,这事儿有点蹊跷,若真是刺客,那他究竟是谁派来的,意图又是什么呢。
“云姐,你回去歇着吧,我也累了。”戚懿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云箩望着娇俏可人的小忆,言道:“方才还哭的梨花带雨,现在倒下逐客令了。”
戚懿微微一笑,道:“小忆知道,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云姐都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云箩点头道:“对,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妹妹,等日后,再为你寻个如意郎君,让你有个好的归宿。”戚懿小脸一红,言道:“我才不要嫁人呢。”
云箩瞧着她羞红的脸颊,言笑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睡吧。”说完,她便步伐轻缓的,掩门出去了。
谁都不会看清,掩门的一瞬,一滴苍白的泪从戚懿脸颊滴落,这是真真切切流露的。她黯然自言道:“云箩,我并不想害你,可,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她眸底翻涌着波涛,她不可以心软,绝对不可以。如意郎君?她想要的可不是这个,凭什么云箩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她戚懿,却永远屈居于云箩和她的仇人之下,所以,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