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谁没做过些见不得人的事
韩明轩跟辛麒的来往变得比较频繁了，有时候辛麒会主动约韩明轩出来吃个饭之类的，韩明轩当然很高兴的赴约，而且每次都会变着方法带辛麒去一些比较小资跟有些文艺范的酒吧跟咖啡馆。这其中当然有钱飞的功劳，就韩明轩那无聊劲，怎么会知道这些。有一次钱飞推荐了一个很另类的咖啡馆，说是朋友开的，就约着辛麒一起去找。
那咖啡馆开在市里很大的一个工厂改的创意文化社区里。这里边有很多搞行为艺术的，后现代雕塑、舞蹈表演之类的小作坊。辛麒以前来也来过可是没有多少印象，韩明轩倒是时不时会来逛逛，这里经常会有发烧友聚会，见识见识烧友的珍藏之类的是韩明轩的兴趣。可是仔细逛这里这还是第一次。于是两个人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这看看那瞧瞧，文艺范十足啊。两个平时自以为很文艺的人这时候也觉得有些小巫了。逛了半天，看了会芭蕾舞表演，又欣赏了一下地下小乐队的露天演出，跟着搞行为艺术的呆了半天之后两人都累了，决定赶快找到那家咖啡馆坐下来。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那家不大的咖啡馆。名字也很特别，就叫“呆着”。于是两个人进去呆会。
这咖啡馆果然很特别，里面一应陈设都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风格，巨大的毛主席像镜框，老旧的搪瓷茶杯，红星牌收音机，韩明轩还去摸了摸好像并不会响。椅子跟茶几都是老旧的藤编太师椅放两个垫子的配置。最特别的是有一对木质扶手棉沙发，单人的，面对面放着，中间放着一个两层带抽屉茶几，韩明轩很喜欢，这东西原来家里有一对，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是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家，那个家很小只有一室一厅，墙上也挂着毛主席镜框，也有这么一对沙发，而且那十八寸日立老式日立牌彩电也跟韩明轩旧时家里的一模一样。韩明轩兴奋的拉着辛麒看“你看，这彩电，我家第一台电视跟这个一模一样，以前我家也有这个沙发，真是太像了，我很喜欢这里，你呢？”辛麒看看这环境，也是很喜欢：“我也很喜欢这里啊，太像了，就跟小时候真的很像，就想又回到了小时候。”韩明轩看看辛麒有点半信半疑的说：“不会吧，你出生的时候都快90年了，那时候物质条件应该好很多了，这些都是八十年代早期才有的了，我记得小时候大概6、7岁的时候是这样，你那时候应该都还没生呢吧。”无意中，韩明轩又把他们两的年龄差距拉开了。辛麒笑了笑说：“大主播，你们家是什么情况？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你父亲发家致富做万元户的时候，我们这些生活最底层的家庭还是用你们用剩下的东西呢。我怎么没见过，都快到新世纪了这些东西才从我们家淘汰的好不好。”韩明轩脸红了，他知道，辛麒的家庭并不富裕，他一直不想表现出经济上的差距对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有影响的。可是他时不时的总会流露出一些自己觉得理所当然，但是却给别人造成一种炫富或者看不起人的感觉。
韩明轩有些尴尬，坐下来问辛麒要喝什么转移下话题。辛麒点了杯特制咖啡，韩明轩也一样。于是两个人又开始四处观察寻找着儿时的记忆了，韩明轩这回不随便说什么了，只是看，有时候观察下辛麒的表情，他觉得辛麒这个时候的表情很舒服，那种放松自在的感觉是从内而外的。他也很高兴自己选了个很不错的地方，让大家都那么有想法有舒服的感觉。辛麒指着收音机问韩明轩：“你说这个，还会响吗？”嗯，这个问道韩明轩的专业上了，韩明轩笑笑回答道：“当然会，这是电子管收音机，我上中学那会都自己做过呢，声音特别美，很温暖，虽然只有一个扬声器，但是那声音是现在很多市面上的电子收音机没有办法比的。不过技术进步了，这收音机不能收到调频信号，只有调幅信号，也就是单声道广播。现在只要有合适的电子管，放进去还是能收到几个频道，我很怀念那种声音，带一点点嚓嚓声的浅吟低唱。播新闻的人必须提着嗓子说话不然听不清”说到这里韩明轩呵呵的笑了，低头想了一想继续说：“但是那种声音是多温暖，记得小时候每天就听着‘小喇叭开始广播啦’，那种声音我一直想寻找，那种可以让人快乐的声音，却怎么也找不到了。现在技术很高，hi-end了，大家追求的是那种清澈透明的声音，还原的像真人就在你跟前唱一样，可是……不温暖。太直白了，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这种老声音，不清晰但是透着温暖，有杂音但是你听得清清楚楚，那些老电影的对白，广播剧里走路的模仿音，都是故事，很怀念的故事。”说完韩明轩有些惆怅的感觉，眼睛看着墙上一副上海牌花露水的广告画出神。辛麒静静的听着韩明轩的话，好像也有些同感的点了点头说：“嗯，我小时候家里电视机像宝贝一样供着，每天只开三个小时，我也是听广播，就跟你说的一样，不清晰，但是就是好听，那些歌都那么美，后来买了录音磁带，又有了cd，可是同一首歌怎么也听不出当时从广播里放出来的那种感觉了。”韩明轩看着辛麒笑了笑，也点着头，辛麒搅了搅咖啡喝了一口继续说：“所以我现在也喜欢听广播，我还在找你说的那种让人温暖的声音吧。”听到这里韩明轩瞪着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辛麒，心里想“哇，他不会真的是被我的声音迷住了的吧，难道我就是他说的那种温暖的声音？”辛麒看看他一副卖萌的样子，轻轻用手拍了他一下说：“别胡思乱想，我可不是说你的声音，我是说歌，歌声。你哪天成歌手了再来啊。”韩明轩不好意思了，把头扎进了胳膊里。两个人慢慢喝着咖啡又回忆了一些往事，说了说小时候的一些情景，韩明轩又要告辞了。由于工作关系，每次都不能陪辛麒吃完饭是韩明轩很遗憾的一件事情，不过辛麒觉得挺好，每次见面结束以后辛麒都独自一个人走走，然后回家陪父母吃饭。吃完了饭再一个人散着步回自己租住的地方，打开收音机就是韩明轩的声音，一边听着一边漱洗，听完了就可以睡觉了。这样的生活状态让辛麒觉得很安稳，很愉快。他想过如果再进一步会怎么样，可是他不知道会不会打破现在的状态，他有点不想打破，这样就挺好……
可是韩明轩不这样想，他在计划着进一步的动作，他越跟辛麒接触越是对辛麒念念不忘，这种感觉让他真实的感觉他恋爱了，虽然对方可能并不这么想。辛麒简单、可爱、没有不好的习惯，虽然看似平庸了些但是韩明轩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跟辛麒在一起没有惊喜却每天开开心心，那是一种很实在的生活的感觉。他跟辛麒说的每一句话，辛麒都能给他回应，辛麒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清楚的记得，这是韩明轩很想要的一种沟通。从前韩明轩都太强势，他看似温顺的表象之下是一匹拉不住的野马，天马行空根本就收拾不了。但这一次，韩明轩这匹野马有一种想归巢的感觉，他想停下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辛麒，慢慢的跟着辛麒。
转眼到了中秋了，大家都放假了，韩明轩这苦逼……没有可能。直播不能停，他每天照常上班。黄颖都借着放假提前录好了节目到韩国去扫货了，临走时问韩明轩要带什么，韩明轩心里想“我家是干什么的？这全市70%的进口日用品都是我们家代理的，我还需要你给我带货吗？”心里想嘴上没有这么说，只是淡淡的说：“不用，你这个路盲别走丢了，把你自己安全给我带回来就行了。”黄颖听得心里一阵小鹿撞，虽然他知道韩明轩不会喜欢她，但是听到这种话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满脸含笑遵命了一声呵呵呵的笑着走了。韩明轩看着这空荡荡的办公室大家都不来了，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气。钱飞来电，也是要死不活的说着不能放假，苦逼死了，其他人都去旅游了，他尽然5天要做20档直播，累的爹妈都不认识了。韩明轩一听这可不妙啊，这货没事就上我这来可不行，我还有我的计划呢。于是不跟钱飞多罗嗦，匆匆挂了电话躲回家去了。
晚上的直播结束以后，韩明轩也没心情回家团聚，家里也没人跟他团聚。韩爸爸是个自驾游爱好者，每到假期总是成群结队的组织着一帮人到处去旅游。他不知道还能跟谁团聚，辛麒吗？可是人家也有家人啊。抱着试试的心，他给辛麒打了个电话。辛麒也刚刚从父母家出来，准备回家，于是两个人就约着绿湖看灯。韩明轩打车去接了辛麒两个人去凑了个平时都不会想去凑的热闹。
绿湖热闹极了，中秋赏灯的人络绎不绝，穿梭在人群中，韩明轩跟辛麒其实都没有多大兴趣看灯看人，两个人没有目的的走着，找了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坐下来。韩明轩买了两杯热奶茶，两个人就坐着看人来人往。看了一会，韩明轩感觉到辛麒似乎穿的不多有点冷，两只手深深的插在腋下前后微微晃着。他脱了风衣给辛麒披上，辛麒看看他，微微笑了笑也没有决绝，把衣服拉了拉。韩明轩看着辛麒放在右臂上的左手，那是一只多漂亮的手啊，纤长的手指，整齐修剪的指甲，虽然不是稚嫩的手但是看得出还是个年轻的手，他想去握住，用自己的手给他温暖一点，可是又不敢伸出去，他不知道辛麒会不会回避他的举动，会有什么反应，但是他只想握住辛麒的手，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想互相取暖。突然辛麒看了看他，问了一个问题：“韩明轩，你有没有……”可是话开了半句又收回去了。韩明轩是个听不得半句话的人，这问一半不问的话他可是要疯的。“有什么？问啊，没事有什么我都会说的，我没什么不好说的。”辛麒不好意思的看看他，呵呵了一声，低头想了想说：“你有没有，就是那种，嗯，约人***之类……”嗯？？？？这问题，问的，韩明轩开始有点想歪了，他觉得辛麒是不是要暗示什么？？？不过……***？？？这不能，这不是他的个性，他觉得辛麒不会这样的，也许这只是个问题而已。韩明轩展了一下眉头想了想说：“我说没有，你信吗？”辛麒听了开始哈哈哈的笑，摇了摇头说：“真不信，感觉你肯定深谙此道呢。”韩明轩瞅了他一眼，嗯了一小声说：“好吧，我承认，有过，可是绝对不多，就那么几次吧。不过我保证都是安全的，我还是挺怕死的，要是出点什么事这辈子都坏了。”辛麒歪着脑袋听着，笑嘻嘻的点了点头说：“那你是什么情况下去的呢，我很好奇。”韩明轩有点不好意思了：“什么情况下？哈哈哈，这男人还能在什么情况下去找***呢？你不懂啊？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就看你去的目的跟结果，还有就是频率了。有的人从来不真心，他只想约不想负责，那就是滥情。有的人偶尔约，也有碰运气的心，难说那个约的人就很对脾气呢？这也是一个机会啊。还有的人……是太寂寞了吧。我们这种人本身就孤单，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谈恋爱什么的，有时候真的很寂寞吧。”
辛麒不知道是对他的答案认同还是有所触及，直起了身，看了看韩明轩，又问到：“那你约的对象里有成了的吗？”韩明轩看看他，心里想好吧，故事开过头了，还是接着说吧，这也算是交代革命经历吧。于是点点头说：“有，第三个还有上一个都是这么找到了。”辛麒一听还挺惊讶的说：“喔，你成功率很高啊，是不是人家一见，哇大主播于是就从了，你一看，哇大帅哥，于是也要了，是不是啊？”韩明轩觉得辛麒挺逗的，想什么呢？于是开始说：“不是的，我怎么可能一开始就表明了身份去见呢？都是隐瞒的，只是见了以后都觉得可以试试，就在一起，说实话我不是那种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见过一次还会再联系的都是互相有感觉，也不完全是因为长相什么的，我会出去见一般也都聊过些日子才会去。只是见了面就有了身体接触而已，哈哈。”韩明轩自己说的不好意思了。辛麒也乐了，但是这故事不能每个开始啊，辛麒又追着问经过了。“第三个呢，好了两年吧，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就说对我没感觉了，这都什么理由借口，那我也不会死赖着他不是，放他走呗。第四个呢，也差不多好了两年了，他太理想化了，总想一夜暴富，我每天跟他说啊说他就是不听，后来呢我也太累了，两个人每天说的都是怎么赚钱，那不是我的生活。我要求不高，只要能陪着我，我也陪着他就好了，钱我有，够生活，能悠闲的生活，这还要多少呢？我不懂，他也不懂？最后就分开了，他去找有钱的人，我去找我的生活。”韩明轩简简单单的话，辛麒并不想猜测这其中有多少故事，只是辛麒感觉的到这两位其实说到底韩明轩并不怎么爱着他们，也许只是伴，只是韩明轩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既然说好的就没有那么轻易放弃。他想问问韩明轩有没有爱过他们，想想又没问，结果是什么已经知道了，再来讨论爱没爱过已经没有意义了。
韩明轩看辛麒突然沉默了，也很想知道辛麒的想法，于是问他：“你呢？能说吗？你有过吗？”辛麒歪头看了看韩明轩，想了想就点了点头。“我靠”韩明轩其实不想听到这种回答，他希望辛麒从来没有过，他嫉妒，他嫉妒那个跟辛麒有过接触的人，怎么不是他自己呢？不过又想这是他们认识之前的事情吧，而且他们现在又没有什么实际关系，充其量算是朋友，他有什么好生气的？韩明轩舒了口气看看辛麒面无表情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就问他：“怎么，是不好的回忆吗？想说吗？如果不想说就不说吧。”可是他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心里想的是“快点的，赶紧的，你还不老老实实交代出来，不然我逼你啦。”辛麒看看他苦笑了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只是，自己年少太无知吧。”韩明轩来兴趣了，好家伙，这是大新闻啊，辛麒很少说自己过去的事情。辛麒看着韩明轩一脸认真的等着有点不好意思了：“你干嘛这么看着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韩明轩赶紧摇了摇头说“没事，你慢慢说别管我。”
辛麒顿了下慢慢的开始说：“大概就是去年这个时候吧，我刚毕业，也刚租了房在外面住。大学好的女朋友分手了……”嗯……韩明轩有些惊呆了“女朋友……你还有女朋友……”
辛麒点点头说：“嗯，上大学的时候好过一个女朋友，但是很清白的，就只有接过吻没其他的。我那时候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同志，所以不知道要怎么选择，后来女朋友分手了我就想找个男朋友也不错，至少有人照顾我也好吧。聊了一个比我大三岁的，感觉很好，第一次见的时候是他约我去他家，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我打定主意了哪怕推开门不是自己喜欢的也想试试……”韩明轩听得有些晕了，感觉这孩子胆也不小啊。辛麒继续说：“不过我运气不错，那是我喜欢的类型，瘦瘦高高的，像个书生，声音也很好听……”说着看了看韩明轩，韩明轩一脸不屑心里想：“能比我好听？”辛麒似乎看出了这个态度的意思于是笑了说：“是，是不如你，我的大主播，不过我很喜欢。当天我们发生了该发生的事情，我第一次跟一个男人……”说着辛麒就停顿了，脸上的表情不像痛苦也不像回味，却有几分后悔“第二天他送我回家，还让我跟他好，我当时很开心的，就答应了。头几天他还天天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来约我吃饭，可是没过一个星期……我就不好找他了。手机经常不接，短信也不回了。”韩明轩心里暗骂：“******王八蛋，玩完就溜啊，还立个牌坊。”这时候辛麒的脸色就有些哀伤了，但是还是继续说：“后来有个陌生人给我打电话，说知道我们的事，叫我不要再纠缠他了，他们两是一对，已经好了八年了，不会分开的。还说我这种人不是第一个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叫我不要耽误自己的时间……”说着就有点说不下去了，不过还不至于哭起来，韩明轩想安慰几句，但是看辛麒很快又恢复了表情淡淡的说：“那我的运气是不是不如你，哪怕不喜欢我，都不肯陪我一段时间呢？”韩明轩心里想：“我肯啊，你找我啊，我绝对陪你很多时间。”可是嘴上没有说出来，只是拍了拍辛麒的肩说：“不是你运气不好，是他没有这个运气，他不懂你也不知道你的好，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年轻的时候没遇过一两个人渣，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一两件见不人的事？”辛麒听了这话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对，谁没做过，你不也一样，你说你找过几次，可人只说出两个来，其他的都是提起裤子就不认识啦？”韩明轩也跟着哈哈的笑了起来：“没有，没有不认识，只是以后大家都不提这件事了，都寂寞啊。”辛麒哦了一声就说：“***除了成伴侣还能交朋友啊，你还是厉害，我甘拜下风。”韩明轩哈哈哈的笑的更厉害了，被绕进去了，这说不认识是无情，说还认识又算什么呢？不过同志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有的时候真的不一定睡在一起的一定有情，也不一定就无情，都是寂寞的人就算互相取过暖，也不至于翻脸就不认人。毕竟大家都难，就算只有朝夕也是一种安慰吧。
听了辛麒的故事，韩明轩说不上是难受还是高兴，只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说或隐瞒都是自己的历史，躲不掉藏不住，接受一个人无论是做情侣还是做朋友，过往的一切都要接受，过去是来不及参与的，未来才应该计较。对于辛麒肯对自己说这些，韩明轩已经感到很欣慰了，毕竟如果辛麒不相信韩明轩不会把自己这么隐秘的故事说出来，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也许还深深的刺痛过他的心。但是不管如何他们的心走近了，韩明轩就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