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到了她那温柔可亲的娘亲。只是在梦里无论怎样她都跟不上娘亲的脚步。直到再也看不到娘亲的身影,流景猛然转醒。
映入眼帘的却是无尽的黑暗。脖颈上的痛感还未消退,流景的手脚都被捆得结实,嘴也被封住。她似乎是被装在一个箱子里,隐约间听到有流水声,又感觉到些微的摇晃感,流景猜测她大概是在船上。
走水路,就是要远离京城。流景不知道是什么人掳了她,也不清楚他们是否知晓她的身份,面对未知才更恐惧,只是有另一种声音在心底告诫她,必须保持冷静,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被掳这件事着实蹊跷。
她出宫的事本来就只有太子和她知晓,回宫的路线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这群贼人看袭击时的样子是有备而来,埋伏已久,他们是本来就要将她劫走还是劫错了人?
况且流景在皇陵守孝三年,才回宫,是谁对她如此深仇切切,一有机会立马就动了手?
“里面这位究竟是什么来头?”
“有人出重金让咱们绑了这位来,她的身份恐怕只有胡老大和雇主知道。”
胡老大?听到外面两人的话语,流景心下一惊,这个胡老大恐怕是霸占了全国水道的那位,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是流景父皇的心头大患,每次派去围剿这些水贼的精兵强将都是有去无回。皇上似也对他束手无策,再加上他通常都是强抢那些为富不仁的富商巨贾,很少对过往船只上的普通百姓下手,这几年皇上已经逐渐对他们这些水贼的存在成默许状态了。
近几年胡老大也似乎和天家达成了默契,甚少来犯天威。这次却将流景掳了来,不知这位胡老大是否知晓她的身份,还是说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位雇主并未告知他这次被绑之人的身份?
“你说里面这位看着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美人儿,是谁这么狠,连这么美的姑娘都不放过?”
“也许是抢去当小妾的也说不定,我说,咱还是打起精神来守卫吧,看这位姑娘之前坐的马车,她可不像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
“只要不是天家的公主,咱可就不用怕。啧啧,也不知道这长在天家的公主有没有里面这位那么美!”
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知道还要在水路上行多久,流景在黑暗狭小的空间里被缚住手脚动弹不得,身体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再加上船体的晃动,她只觉头晕恶心,不多久意识又不清醒了。
再次醒来之时,流景仍然在箱子里,箱子盖已经被打开,她的手脚还是被绑得结实,嘴仍然被封住。试着稍微挪动着换换姿势,流景发现她和箱子被扔在一处山洞内,洞口隐约有两个身影,应该是负责守卫的人。
洞内点的灯忽明忽暗,除了她和箱子之外,再无一物。
太久没有饮水、进食,流景的嗓子干的仿佛要冒火那般。从来没有想过,身为皇族公主,她也会有饥肠辘辘的一天。守皇陵那几年日子虽然不及宫里,可是也从来不会挨饿。
长到这么大第一次知道挨饿原来是这种滋味。记得十岁那年,山南几郡闹饥荒,流景听太子说起那里的灾民为了保住性命竟然啃食死人的尸体,更有甚者竟然易子而食,当时的听了那些传闻觉得是那样惊诧,觉得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不可以失去人性的。
到了今时今日她才明白,那时候能想的那样轻巧,是因为自己没有经历过那样惨绝人寰的处境。流景不知道到现在为止我有多久没有进食了,她只知道她心底有个疯狂的念头,现在如果有人给她些吃食,哪怕是人肉,为了保命她也会吃。
流景用尽力气用身体撞击箱子内壁,想让门口看守的人听到声音引起他们的注意,想告诉他们她已经醒了,哪怕他们给她一口水喝也好。
可惜无论流景闹出多大的动静,门口的守卫都岿然不动。
看着守卫的模样,流景忽觉哪里不对劲。可惜手脚都被束缚,无法印证她的想法。
靠着箱子内壁休息了片刻,仍然无人来查看流景的情况。
流景将心一横,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向她右侧的箱壁,还好,如她所愿,箱子倒了。她也从箱子中重重地摔了出来。
这么大的声响,门口的守卫依然未察觉,这时流景才敢确定,他们必定是失聪之人。
“本来以为如此美人醒来必会惊惶无措,不想你竟会将箱子撞倒。”
流景侧倒在地,循声望去,却看不清来人的面庞。
“来人,给她松绑,再拿些吃食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两个粉衣小婢走了进来。
粉衣小婢给流景松了绑、拿掉了封口的布条,流景赶忙想要站起身来活动活动。
不想却因被绑的太久,腿早已麻木,还没站起就要跌倒,还好有一双强有力地双手将她扶住。
“谢谢。”流景借着那扶她的力量,勉强站好,刚道完谢,却听有低笑声传来。
“还头一回听到肉票向我道谢的。”笑的是那人,借着洞里昏暗的灯光,这会儿勉强能看清他的长相。
虽及不上当今太子风流倜傥,却也算是中上之资了。此时他一袭黑衣,衬得他那本来有些书生气的长相倒是多了几分冷峻刚毅。
不过此时不是计较此人长相的时候,流景想到刚刚他进来时她全然没有察觉,她要跌倒时明明是他距离最远,却是他将她扶住,此人的身手不可小觑,恐怕放眼全天下,能超得过他的人也不多。
“你让我免于摔倒在地,我自是要谢你的。你只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我该怨恨的是你背后的金主,而不该是你。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胡老大?”
“哈哈,说的好。不过,鄙人叫十三,你说的那位,可不是我。”
听他这么说,流景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什么。对流景而言他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如何能保命,如何能逃脱。
吃了粉衣小婢拿来的干粮,喝了些水,然后流景乖乖伸出双手好让他们再绑住。
“这么配合的肉票我也是第一次见。”那个叫十三的男人走到流景面前,看着流景,流景也回望着他,忽然他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明明看着是那么和煦,可是流景心里却没来由地打颤。从小生长在宫中,让流景多多少少也学会了如何判断一个人笑容背后的真实情绪。
“在你这里,我还是听话些好,这样能少受些苦,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流景心中虽有不安,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她能做的只有尽量配合他们,保护好自己,她相信她的太子哥哥一旦发现她没有回到宫中,一定会派人出来寻我。
她能做的只不过就是在太子哥哥寻到她之前,尽力保护好自己。
“真真是可惜了你这么个明事理的美人了。”十三说完这话便离开了,粉衣小婢也赶忙跟他离去。
听了他的话,流景心下明了,恐怕她想活命是难了。
只是实在不知自己到底是碍了谁的眼,竟要置她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