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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去返

月明星稀,苏离行走在山林之间,腿上贴着千里符,一道柔和的白光从符纸中散出,将他全身包裹,远远看去,宛若一团跳动的白色光芒在林中穿梭,仿佛真的仙人一般。

青云派,坐落在群山深处,山中多有猛兽出没,两年前,苏离冒着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如今回去,心情大不相同,脚步飞快,一步便是十来丈的距离,夜间出没的猛兽见了那白光,全都瑟瑟发抖的离开,不敢靠近。

苏离现在已经赶了一天的路程,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疲惫,已经两年的时间没有回家,他也不知道老阿公身体怎么样了,苏离心中急切,一路上,几乎没有半点停顿,前行的速度反而更快了几分。

第二天清晨,日上三竿,苏离看着不远处坐落在一个小镇后方山坡上的村子,几缕炊烟升起,袅袅绕绕,村子依然是以前的那个村子,他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了起来。

在进村子的时候,苏离便已经摘下了身上的千里符,一路上,他遇见了隔壁的老王叔,同村的张婶,对方在看见他时,都面露惊喜的神色,而随着他的走去,一路上遇到了更多的人,他都一一停下,很有礼貌的打招呼,仿佛当年他走时一样。

原来,一切真的都没有改变,只是,他们似乎都有些老了。

“离哥儿,听我娘说,你去找仙人了,他们说成为仙人之后,可以飞,你现在能飞了吗?”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跟在苏离屁股后面,擤了擤鼻涕,憨声憨气的问道。

苏离拍了拍胸口,看着这个长高了一大截的小男孩,说道,“放心吧,你离哥儿已经是仙人了,现在还不会飞,不过很快就可以飞了。”

“那……那你以后可以带我飞到天上去吗?”小男孩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满怀期待的说道。

苏离笑了笑,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道,“当然可以了,等哪天我会飞的时候,离哥儿就带你到天上去,到时候,你可不要吓的尿裤子哦?”

“哼!”

小男孩撇过脸去,说道,“我娘说我现在已经是大男孩了,才不会尿裤子呢,等我长大了,也要成为仙人,到时候带着我爹娘飞到天上去。”

“狗蛋,还不回家吃饭,要是被你爹发现你在外面贪玩,肯定会打你的屁股。”

远远的,一个村妇的声音传来,小男孩听了,赶忙捂住屁股,左右看了看,对苏离做了一个鬼脸,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还不忘回头用稚嫩的声音说道,“离哥儿,我先回去吃饭了,记得待会儿过来找我玩儿。”

看着小男孩跌跌撞撞,渐渐跑远的幼小背影,苏离笑着继续往家中走去。

“小离,找到仙人没,没找到也不打紧,在你走了之后,镇上的荆老夫子可都经常夸奖你,说你必然可以考取功名,到时候当个大官,八抬大轿,那多风光,我家狗蛋可就远远不如你,以后也是种地的命,你两年没回家了,要不先到你老王叔家里凑合一顿?”一个精瘦的汉子,站在自家门前‘嘿嘿’笑道。

“你懂什么,人家小离去了青云派,那里面可全都是仙人,现在回来,肯定已经是仙人了,那可是仙人,你懂吗你?”王婶从旁边路过,白了那精瘦汉子一眼。

精瘦汉子不乐意的说道,“你这婆娘,仙人怎么了,难道仙人就不吃饭了?”

苏离看他们马上就要开始斗嘴了,连忙岔开道,“老王叔,我已经吃过了,两年没回来了,阿公年纪大了,我想现在就回去看看。”

“就是,小离,快点回去吧,改明儿王婶给你做好吃的,你阿公可是天天都盼着你回来呢!”王婶笑着说道。

苏离点了点头,一路向家中走去,不一会儿他便看见一个小小的简陋院子,座落在村子的深处,一个老人佝偻着背影,坐在院门前,低着头,手中拿着一把刻刀,不停的在刻着什么?

看见这一幕,苏离只觉得鼻子微微一酸,放轻脚步走到老人的身边,像以前一样,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老人正打磨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竹埙。

刻刀的速度很慢,那双苍老的手有些轻颤,这一刻,就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直到竹埙上的一个孔洞,渐渐成形的时候,老人才放下刻刀,吹了吹竹埙上面残留的粉末,一转头,看着旁边一声不吭的苏离,露出慈爱的笑容。

“回来了!”

老人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抹慈祥,仿佛苏离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恩,阿公,我回来了!”苏离忍住眼中翻滚的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

老人摸了摸苏离的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说道,“又长高了一截,走,阿公回去给你弄点好吃的。”

苏离赶忙上前扶着老人,一老一少向屋中走去,在阳光下拖着很长很长的影子,不一会儿,炊烟升起,一阵饭香从屋中传出,飘出去,很远,很远。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苏离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

傍晚很热闹,全村的人都知道苏离从仙人门派回来了,送过来不少的吃食,在庭院中摆了几桌酒席,期间不少人过来问苏离仙人门派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仙人都不用吃东西?

看着庭院中热闹的一幕,苏离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他现在只是青云派一个杂役弟子,里面所谓的仙人,也和这些普通的凡人一样,只是更加的势利,有着比普通人更多的欲望,苏离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仙人,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没有回答。

天黑了,所有的人都散了,苏离收拾好东西,屋中只剩下他和一个照顾他多年的老人。

看着油灯下越加苍老的慈祥面容,满头的白发苍苍,苏离心中很是不忍,明天他就要离开了,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回来,他要去修仙,去看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看见,甚至想象不到的世界。

这一夜,苏离睡的很晚,躺在床上,看着昏暗油灯下那个慈祥,那个从小便教导他为人处世的老人,在细心的雕刻着那支还没有完成的竹埙。

老人以前便是靠手艺活为生,一双手很是灵活,雕刻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不过自从苏离进入青云派之后,老人便已经很少动手雕刻了。

苏离知道,这个竹埙,是老人刻了给他的,可能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了,他也知道,老人已经看出他要离开,所以才会连夜将竹埙刻完,苏离看着昏暗油灯映照在斑驳墙壁上的那道苍老的身影,此时越发的佝偻了起来。

在这间屋中,不用再听那些恶毒的嘲讽言语,不用每日起早贪黑的外出砍柴,也不用每天傍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空荡荡的竹屋中修炼,只有在这里,苏离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温暖,在这两年的时间中,苏离第一次停止了修炼,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一夜无话,转眼间便到了第二天清晨,苏离背着包裹,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碧绿竹埙,面前站着一位面容和蔼的老人。

“离儿,阿公这一生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事情,不管你是不是仙人,都要坚持自己的本心,人生才不会留下遗憾,去吧,小鸟总是要长大的,阿公已经老了,你现在也已经长大了,是时候自己出去翱翔天空了。”

在一阵咳嗽声中,老人似乎更加苍老了,缓缓的转过身子,慢慢的向屋中走去,他没有问苏离在青云派这两年中过的如何,他只知道苏离依旧是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男孩,而现在那个小男孩已经长大了,可以不用他照顾,自己出去翱翔天空了。

苏离看着那道佝偻的身影,后退两步跪倒在地,一拜到底,起身时,一脸的坚定之色,没有惊扰村中的其他人,在离开村子之时,苏离一把贴上千里符,化作一道白光疾驰离去。

当天晚上,苏离便回到了青云派,他修炼资质太差,只能用时间弥补,一回到杂役峰的住处后,苏离便没有丝毫耽搁的开始修炼,直到清晨,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将他从修炼中惊醒了过来。

“曹段德,看来你还是打算要对我出手了!”苏离散开神识一扫之下,就知道了外面的情形,眉头一皱,他便打算去开门,可还没等他从床上下来,便听见‘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几个杂役弟子不怀好意的从外面鱼贯而入。

苏离见此,眉头皱的更深,不发一言,冷冷的看着闯进来的几人。

平日里,除了李大柱之外,苏离和其他杂役弟子之间没有任何的往来,但也知道眼前的这几人和那马脸青年交往甚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是那马脸青年暗中指示这几人去干,没想到对方终于向他发难了。

苏离虽不愿多事,但麻烦既然已经来了,他也不愿就此忍让,冷冷的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一个身穿杂役裳的魁梧大汉,冷哼一声从几人中走了出来,凶狠的看了苏离一眼,说道,“一个只知道干杂务的废物,也敢问你家虎爷是什么意思,你想找死不成?”

苏离知道这大汉,没有进山之前,学过一些江湖把式,在杂役峰已经待了五六年的时间,为人懒散,自知修仙无望,仗着自己会些江湖把式,经常欺凌其他的杂役弟子,因为背后有马脸青年撑腰的缘故,那些被他欺负过的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跟这小子废话那么多干嘛,曹师兄可还等着呢!”

一个长相尖酸刻薄的青年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苏离,你也别怪我们,曹师兄发话了,让你现在马上过去见他,要不然,哼,就别怪我们几个不客气,亲自动手绑你过去了。”

苏离沉默,冷眼扫了面前的几人,他现在虽说已经突破到了炼气期第一层,身体初步经过天地灵气改造,但也只比普通人强健一些罢了,还远远不是这几人的对手,动起手来吃亏的也是自己,想了想,沉声说道,“我跟你们去,前面带路。”

“一个废物也敢这么嚣张!”

自称‘虎爷’的那魁梧壮汉就要动手,却被旁边的那刻薄青年一把拉住,对他摇了摇头,说道,“曹师兄只是让我们带他过去,这小子看着弱不禁风的,你这一拳头下去,要是把他打死了,算谁的?”

魁梧壮汉冷哼了一声,看着苏离就像是看死人一样,冷冷的笑了一声,不再多说,刻薄青年这才对苏离淡淡的说道,“小子,走吧,可莫要让曹师兄久等了。”

苏离一脸的冷漠之色,一甩袖子,当先走出房门,一路向杂务处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苏离这边的动静太大的缘故,立即引起了周围房屋中其他杂役弟子的注意,远远看见苏离被一行人带走,也不敢靠近,只是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大有看好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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