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夜阴魂之死
“你说什么？莎拉，你真的是奥佩娅的手下？”斯特林的语气中满是质疑，他实在不相信，这个心地善良的少女会是一个吸血女魔头的手下。
“不用再问了斯特林。”克里琴斯朝他摇了摇头，“她不是都已经默认了吗？据我所知，前几天在杜莎夫人的庄园中被处死的那个男佣，已经有三十多岁了。她是那个男佣的姐姐，但她现在看上去却只有十几岁，你认为她会是一个活着的人族吗？”
虽然克里琴斯这么说，但斯特林还是宁愿相信莎拉依旧是那天他在维也纳城堡中看见的那个心地善良的修女。
如果莎拉真的是奥佩娅的手下话，那么克里琴斯就一定会杀了她。斯特林确信这一点，因为他太了解克里琴斯了，他知道这个黑魔法猎人对待非人族的存在是多么的冷酷……
斯特林怎么也不愿相信克里琴斯所说的话。
不过，很快斯特林仅存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因为他看见，在莎拉的手中握着的，是一株象征着黑魔法、死亡的血色康乃馨。那种独特的红色，在莎拉的那身漆黑的修女服前面显得格外显眼。
和克里琴斯分析的一样，她在用黑魔法维持着自己的存在。
肮脏的黑魔法？那么，就算是自己喜欢的人，也必须杀。更何况，斯特林已经意识到，莎拉在梦中与他说的情话都是假的。
……
如艺术品般华美的康乃馨花瓣，以及莎拉长及腰部的黑发，在晚风中浮起涟漪。这位女性的美，已经不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她能给人一种身处梦境的感觉。
斯特林已经无法分辨，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幻。
“斯特林，你不会真的被她迷住了吧？”克里琴斯看了眼迟迟没有准备出击的斯特林，语气中有一丝失望。
“不，克里琴斯。我始终没有忘记我们的原则。”斯特林的语气很坚定。
“那样就好，你不愧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十字军将士。”
“那，克里琴斯！我要是打不过她，我们就一起上！”说话间，斯特林从外衣内侧抽出了手斧。
斧忍七寸。
刃部闪耀着光芒，极其现实的凶器笼聚起杀意。
“嗖嗖！”
金属与外衣划过空气的声音交织着。
扼杀了脑海中的一切幻想与同情。终于，斯特林双足离脱大地，右手扬起手斧冲了过去。
眨眼之后，银色的手斧如同晴空霹雳的一般劈向漂浮在残骸上方的莎拉。
但是这个女性亡灵的速度更快，与其说她是漂浮着的真实存在，不如说她是游弋的透明体。在躲开了斯特林的致命一击之后，就连她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虚无化。
“为什么？”莎拉一脸幽怨地看着斯特林。
“因为我们是敌人！”斯特林语气笃定。
听了男人的回答，却见这幽灵美人冷冷一笑：“我真是看错了你，斯特林大人，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你的躯体出卖了你的灵魂。”
“为什么这么说？”
“你之所以说我是你的敌人，是因为这位叫做克里琴斯的少年要猎杀所有拥有黑魔法的存在，而我就是这种存在。而你是这位叫做克里琴斯的少年的朋友，但倘若你们二人现在以灵魂的形式存在，你们分别都不再拥有实体上的强大武力与魔法，你们不能再互相在战斗中弥补，你们还会是朋友的？”
话语间，这位幽美的女性在他的眼前消失，一连串与莎拉共度美好时光的光景在斯特林的脑海中浮现。
被花言巧语迷惑的斯特林只觉得全身失去了力气，无法继续前进攻击。
“斯特林，别听他的，小心中了她的幻术！”一旁的克里琴斯朝斯特林大喝。或许是注意到了莎拉的咒语，克里琴斯的视线向她这边扫了过来。
“（可恶！）”莎拉在内心中咒骂着，“（这个白金色头发的少年真是个厉害的角色！我的幻术这么隐秘却还是被他看穿了。难怪奥佩娅大人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手上还有血圣杯，要是被他抓住可就惨了，我得想办法赶快离开这。”
趁着克里琴斯还没打算亲自动手，莎拉重新开始默念新的咒语。
沙的一声，血红色的康乃馨漂浮了起来。千百朵随风漂浮的花瓣随着莎拉的手流动起来，流向她那纤细的指尖。
那些康乃馨花瓣让人联想到的不是美，而是象征着黑魔法的血腥与恐怖。
一个小型的花瓣漩涡在莎拉的脚下形成，女幽灵的身体仿佛被空间的断层隔开，无声地向花瓣漩涡中陷下去。坠落时，就连轻柔的黑发也没有飘动，她就好像一尊雕像，沉了下去。
“想逃？可没那么容易！”
克里琴斯很快就发觉了不对的地方，几个快步冲向即将下陷的莎拉。同样的错误，他可不会再犯第二次。
黑魔法猎人的斗篷随风鼓动，融入黑夜之中。
在花瓣漩涡的上方，只余下莎拉腰部以上的部分。
克里琴斯距离她还有一段的距离，而且无法用实体的箭弩对这个虚无的幽灵进行攻击。
“可恶，她在幻术方面的的魔法天赋比奥佩娅差不了多少啊！”克里琴斯咬牙切齿。“赶不上了。”
莎拉笑了，笑得很自信。
“赶上啊！不要再让这种魔鬼给逃了！”看着克里琴斯无奈的表情，莎拉心中窃喜。但是，从后背传来的灼烧感很快就让她表情木然。
一种特彻心扉的灼烧感。
很快，她浮现在花瓣漩涡上方的躯体全被红色的火焰包围了。然后，连花瓣汇聚的魔法漩涡也被点燃了。
“呜啊——”女幽灵悲鸣着。
究竟是什么火焰？能将自己虚无的亡灵之躯如此轻易地引燃？被火光照得明亮的半透明身躯向后看。
是斯特林。
居然是那个曾被自己用幻术任意摆布的男人。
斯特林拿着一只被扯断的手臂，手臂上燃烧着红色的火焰。显然，那是一个女性的手臂。
“被肉体出卖了灵魂的是你吧，魔女！”
“斯特林？是这火焰是你用的？你是什么时候摆脱幻境的？”
“哈，你也不看看我身边的伙伴是什么人？你认为有他在你的幻术能持续多久？”
“这火焰是……你们怎么会有杜莎大人的烈焰血圣杯？”莎拉的面部已经开始在火光中破碎。那是，让人感到恐惧的一种画面。
“你说奥佩娅的那个姐姐吗？她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就被杀了。”斯特林为她的疑惑做出了解释。
“你说什么？杜莎大人她？怎么可能，就凭你们……杜莎大人的烈焰血圣杯可比奥佩娅大人的荆棘血圣杯厉害百倍。”
“但是啊……”斯特林冷冷地回答着她，“如果杜莎事情没有预防，把自己的血圣杯借给他人提升魔法，那就另当别论了。没有血圣杯的她是连一个狼人都对付不了的……呵呵，杜莎死得真惨啊，就和你一样……”
“干得好斯特林！”以为自己错失良机的克里琴斯为伙伴的杰出表现给出了肯定：“用以莎拉的血肉躯体为燃料的烈焰圣杯之火，是可以直接将她虚无的灵魂焚烬的，看来这些年你跟着我学了不少东西嘛。”
“克里琴斯，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嘛！”火焰的后面，斯特林朝他大笑。
“你们……”火焰已经将莎拉的灵魂烧得只剩下眼睛与嘴，“你们杀了杜莎大人并夺走了烈焰血圣杯，奥佩娅大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的！”
伴随着最后的声音，莎拉完全消失在了火光中。但是，最后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斯特林的眼睛仿佛充满了恶毒的诅咒。
……
战斗结束之后，毫无多余的成分，躯体被烧成了灰烬，灵魂被烧得连虚无都不剩。
斯特林丢下了那个手臂，脑海中传来一阵解脱的快感——终于结束了。要知道，让他去狠下心终结这个在梦中遇到的女孩，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木已成舟。虽然现在还无法原谅自己，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应该会慢慢遗忘吧。
“斯特林，为什么我们胜利了，你看上去还是这么不开心呢？”克里琴斯从焚烧着尸体的火堆旁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
“克里琴斯，你说我们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我们怎样做了？”克里琴斯反问他。
“虽然她们修炼黑魔法，但她们也是一种灵魂的存在。用圣杯之火焚烧他人的灵魂，我们这样做是践踏他人的灵魂，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斯特林，你后悔了？你厌倦这项工作了？”
“不，克里琴斯，我没有，我坚信你做的是对的，因为你杀的都是那些背叛上帝的人。”
“那你为什么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
“你知道吗？克里琴斯。我们……是不同的人，你很小就是更随炼金术修行的，你从小就学着杀死异类——你没有……人类应该有的感情。”斯特林说话开始变得吞吞吐吐。
“人类应有的感情？”
“我虽……曾是一名军人，但我的年少时光是……非常美好的，我年少的光阴里充满了爱。因此，对于我，刚才我去杀……莎……拉的时候，能够感受到自己心脏的绞痛……现在我脑海中的罪恶感几乎让我发狂。”斯特林说话间，身体喀喀地颤抖着。
“斯特林，你怎么了？可恶，刚才的杜莎在临死前对你施加了咒术吗？”克里琴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想要哭出来般的不安与孤独，让斯特林拿着手斧对着自己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忏悔感在作怪。
“住手啊！斯特林！”克里琴斯大喝，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克里琴斯只好用衣袖中暗弩射向斯特林握住斧头的那支手。
箭矢穿透了手掌，剧烈而又真实的疼痛感让斯特林松手，斧头掉落在一旁的雪地上。
犹如恍梦惊觉，斯特林回过神：“呜哇！我的手呀！痛死我啦！克里琴斯你这个臭小子在干什么呢？”
“扑通！”
却见克里琴斯如释重负般往雪地上一躺，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那个叫莎拉的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啊，还好，这种幻觉只会产生一次。”
“噢——”斯特林明白了克里琴斯的话，才回想起刚才自己又陷入了幻境。“好吧，克里琴斯，比我年轻的你又救了我一次，真是让我感到惭愧。”
“没什么？我们是猎杀黑魔法的战友，你以前不是也救过我吗？”
“哈哈，那么，我的好战友，我们接下来去哪呢？”
“哪有黑魔法，就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