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天猛地向后一倒,同时右脚顺势向上踢去,似是早料到一般,这脚不偏不倚踢在了那‘僵尸’胸口,‘僵尸’痛喝一声,径直般摔了出去,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林昊天重心一移,身子旋转一周,又回到了原来的动作,静静看着地面,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牢狱里突然静得有些可怕。
现在本不该如此寂静。
寂静也本不该让人觉得可怕。
可如今牢狱中的安静已足以让人毛骨悚然,林昊天还只是呆呆坐在那里,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他甚至没有再去管刚才那‘僵尸’。
“唉。”漆黑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恐怖的叹息,像是无尽的仇恨与悲哀混合在一起,凝合成一首颤人心悬的动魂曲,至少那声音听起来不算太老,也绝不年轻。
一个正值壮年的人,为何被关押在这漆黑阴冷的地下牢狱,面容又为何那么恐怖。
林昊天想起自己身世或与那人相同,便微微抬了下头,朝黑暗中望去,竟然能看见一双幽幽的,隐隐透着绿光的眸子。他被吓了一跳,但也不过是面色变了变而已,随即便缓和了。
黑暗中那人又道:“若是三年前,你怎敢对我出手,我又怎会被你这无名小辈欺压。”他声音中带着恨意,像厉鬼,又伤感,让人难受,又说道:“你是什么,为什么被关了进来。”
林昊天听他说话,耳膜阵阵波动,自知此人内力不弱,他瞧了瞧自己的左手,惨然说道:“安禄山想要谋朝篡位,要我投靠于他。”
“你没答应,所以被扭断了左手,然后被送到这里来,对不对?”那人说道,声音依旧很沙哑,想必是长久没有说话,反倒有一些不适应。
林昊天点点头,眼中没有悲哀。
那人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小兄弟,我姓项名绍兴,不知小兄弟你尊姓大名。”
“林昊天。”
“哈哈,咱们真是难兄难弟,我在牢狱中独自呆了三年,终于有人来陪我了,来来来,咱们先大醉一场!”项绍兴说罢,又在杂草从中翻弄起来。林昊天微微一愣,说道:“你还有酒?”
项绍兴已经从杂草从中摸出了两个不大的灰泥罐,一边坐到林昊天身旁,一边笑着说道:“本来是没有的,不过有一天半晚我嘴馋了,便偷偷跑出牢狱去买了点酒,从此就有了个习惯,便是每天夜里要出去喝趟酒,不然我早就烦死在这里了。”
林昊天道:“你既然有能力逃出这里,为什么还要回来受苦。”
他明显感觉到项绍兴的面色黯淡下来,项绍兴说:“家破人亡,我能去哪里呢,再者,我能逃脱这小小牢狱,但终究逃不脱安禄山的手掌,何必费这种力。”他话没说完,已经拿起了罐子朝嘴里灌酒,酒水稀稀拉拉落在他残破的衣襟上,湿了一片。
林昊天苦笑几声,也拿起了酒罐,喝起了酒。
酒很烈,人醉得也快。
很快,项绍兴已经醉趴在杂草中了,林昊天靠在墙角,仅仅的一束阳光斜着照在他脸上,使他觉得很舒服。但他突然觉得这述阳光很像一只手,一只女人的手,一只抚摸过他面庞的手。
但他终究没有记起来。
“小兄弟,既然进了这牢狱……就一辈子也出不去了……你想出去吗……”项绍兴不知为何说了这话,他已大醉,说起话来也是断断续续,但还是坚持说完了。
“有时想,有时不想。”林昊天很诚实。
“那你……现在……想不想……”
“不想。”林昊天闭上了眼,不愿意多说。
项绍兴也知趣的闭上了嘴。
千里之外的洛阳,冯少宇手持长剑,站在高台之上,看着百十位江湖之士,得意洋洋的笑了。
在接近两个月以前,他凭一剑之力,解了高剑庄的围困,救了数百位江湖豪杰,名字顿时传遍了整个河南,成了江湖中威望最高的人之人,今日他聚集百位江湖豪杰,准备干一件大事。
“江湖各派各宗,各有所长,然不够团结,常被人用应对之计击破,若能结为一盟,补齐所短,增其所能,必将无懈可击,驻足江湖,傲视中原,各位怎么看。”冯少宇缓缓说道。
群杰全皆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虎躯大汉大笑几声,上前三步说道:“论威望,冯少侠是我们河南第一,论智谋,冯少侠也是我们河南第一,论剑法,冯少侠还是我们河南第一,冯少侠所提之议,定是绝好的,我狂刀门第一个加入冯少侠,大家可有意见?”
他开了头,便又有几人称赞叫好,纷纷表示答应。人群又开始沸腾起来。
“冯少侠智勇双全,年轻又轻,定会在江湖上出人头地,咱们跟着冯少侠混,定能吃香的喝辣的,美女银子之类的,当然都会有了,哈哈哈……”
“我真心的佩服冯少侠,跟着冯少侠混是我等的荣幸。”
“若结为一盟,我们河南就是天下第一了。”
人群议论纷纷,说的赞美之词让冯少宇相当满意,他突然浑身一颤,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他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人,他时常在心里想念的人,那是他永远不忘的倩影。
他看到的,赫然便是林昊天的小师妹,李青柳!
李青柳面容已憔悴许多,给人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感觉,冯少宇心也软了,喃喃道:“师姐……”
李青柳也看到了冯少宇,面色一变,仿佛要流下眼泪。
她朝着冯少宇奔了过去,撞进了他的怀抱。
冯少宇以为他出现幻觉了。
但依人淡淡的香气却围绕在他的身旁,他整整切切的感受到李青柳在他怀里哭泣,他的心也碎了,于是他便索性将李青柳抱在怀里。
这怀抱,对他来说,迟到了太久。
“五师哥呢。”冯少宇如同刚出生的孩子,退去了一身伪装,在她面前他不愿伪装,他嗓音温柔,怀抱温暖,甚至让李青柳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李青柳没有答话,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冯少宇脸色一沉,一个纯粹的仇恨涌上心来:“是不是林昊天负了你。”
李青柳点点头,又流下了两行清泪。
冯少宇轻轻靠在青柳耳边,轻声说:“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台下群杰不知发生何事,以为绝美少女是冯少宇未过门的妻子,便齐声说道:“英雄配美人,祝冯少侠与这位姑娘早结连理,白头到老……”
刷!
冯少宇手臂一扬,一道剑光从长剑剑锋从向天射出,说道:“既然如此,白虎会便在今日成立了!我们要干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杀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林昊天!”
“会主之命!当誓死完成!”
冯少宇抱着李青柳,柔声说道:“青柳,我会让那负心人得到该有的报应。”
“恩。”李青柳娇喝一声,两人抱得更紧了。
不过那道剑光,倒有点像跃明剑法。
千里之外的林昊天猛然惊醒,他清醒意识后才发现自己已是满头大汗,他的心为什么这么激动。
项绍兴正好提着两壶酒,从杂草下钻了出来。
“做噩梦了吗?”项绍兴问道。
“没有。”
“那就继续喝酒吧,咱们日子还长着呢。”说着,又递给林昊天一壶酒。林昊天接过酒,沉默了一阵子,倚着墙角喝了起来。
项绍兴说:“你武艺怎样。”
“左手已废,武艺全无。”林昊天淡淡说道,惊人的是,他好像并没有觉得伤悲。
“唉,我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三年过去了,应该也和你差不多大了。”项绍兴叹息一声。林昊天心中一颤,说道:“为什么你不去找他呢。”
项绍兴说:“我在十年前就已经找遍中原,没有找到他。”
林昊天沉默不语了,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其实很悲哀,他觉得他很可怜,但又帮不了他,还不如陪他醉一场,忘却了往事。
项绍兴默默喝完一壶酒,将酒壶随意一扔,痛苦的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关押在这里吗。”
“因为安禄山?”
“不,是因为我的妻子。”他说着,眼中泛起了一丝温柔,仿佛在回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