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漆黑得如一块柔滑的黑绸布。白天喧闹的城市已经像个躺在摇篮里睡着的孩子,安静得很。
街道偶尔有几辆的士穿梭,黎纯在那里,入夜的风有些微凉,透过白衬衫袖口吹在皮肤上一阵阵令她发冷。
她吃完了手上的煎饼,掏出手机开了屏幕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便很焦虑地往四周扫视。
想起一个小时前,她正在家里对着《来自星星的你》里都教授流着口水。突然苏夏通电话打来说有事找她,她便匆匆忙忙披了件衣服跑了出来。可是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见到她的踪影。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不好意思,等急了吧。”她拿着手机,绿色的按键还没按下,苏夏那清晰的声音传入耳中。
“还好意思说,让我等了那么久。”黎纯一脸“你惹恼我了”地抱怨。
“临时出了点事,不好意思。”苏夏淡淡地回。苏夏一身炫酷的皮夹克黑色紧身短裤,画着精美的烟薰妆,坐在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上。染着红色指甲的双手紧紧抓着车把,穿着黑皮靴的双脚撑在地上。
“上来,我带你去玩。”她示意着黎纯坐上去。
“去哪?”看得有点愣了的黎纯回过神来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苏夏故弄玄虚。
黎纯单脚抬起,坐了上去。有些紧张地抓住苏夏的衣襟。
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在宁静的夜里疾速驶着,像流星划过黑夜的弧线那样快。
“苏夏,开慢点可以吗?”黎纯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身体也在不停颤抖着。虽然这种快得像小鸟一样轻松翱翔的感觉是很爽,可是也让她觉得很害怕。
苏夏听了稍微减速,继续开车。
一会儿,车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下。
“这是哪儿?”黎纯下了车,望着招牌上“人间烟火”四个字问。
“酒吧。”苏夏简单地答。
“什么,你怎么带我来这里。”黎纯,惊讶了一下。
“走吧。”苏夏不作解释得拉着她走。
“我不去可以吗?”黎纯面露难色。
苏夏不由分说地硬拉着她走了进去。五颜六色的灯光忽暗忽亮,闪得让人眼花,高分贝的音乐喧闹得让人耳聋。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酒女在台上跳着急辣舞。台下的人也在尽情地狂欢。
“来一杯血腥玛丽。”苏夏拉着她走到吧台坐下叫了杯酒。
“苏夏你来了。”吧台的酒保熟稔地递来一杯酒。
“小姐你要点什么。”眼尖的他留意到黎纯的存在,问道。
“给我来杯橙汁吧,谢谢。”黎纯礼貌地笑笑说。
她接过酒保的橙汁,无奈地望着周围的一切,让她特别不适,空气也觉得很浑浊。
“第一次来是这样的,习惯一下就好。”苏夏手中的酒几杯下肚后对她说。
“苏夏,我不喜欢这里。”她无奈地说一句。
“哟,夏姐来了。”一个染着金黄的男子走来,耳垂戴着三颗耳钻,让她觉得刺目。
他双手搭在苏夏的肩上,痞痞地问道:“这妹子挺清纯的,不介绍一下吗?”
“黎纯,刚认识的朋友。”苏夏点着了根烟,吸了几口说。
“你好,黎纯。我叫秦戈。”他笑得魅惑动人,黎纯伸出手掌。
“你好。”黎纯友好的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努力掩饰好心里对他的反感。
“我们掷骰子吧。”秦戈提议。
“好。”苏夏应下,示意酒保去准备东西。
三人围在一方小桌子上,简单说一下规则就玩起来。
“三点。”
“错了,喝。”
“两点。”
“又错,继续喝。”伴随着摇晃着骰子声,秦戈连喝了好几杯酒。“怎么?不好玩吗?”秦戈见黎纯没有参与的意思,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微挑问。
“啊?我有它们就够了。”黎纯低头吃着点心的小脑袋仰起,边答边指指点心对他示意。
见她实在不愿意,他也不勉强,摇了摇手中的扎啤,一口喝下,笑得很促狭地对苏夏说:“我们玩大点,谁输了,谁去跳钢管舞,怎样?”
“可以。”苏夏睥他一眼,很淡定地答。
划了几轮,苏夏落败,“愿赌服输。”她说了一句,脱掉了夹克,只穿着紧身的背心,径直走到钢管前,舞女识趣走开。
她便双手紧抓着钢管,两条细长的白腿紧夹着钢管缓缓地往上攀爬,达到适合高度,开始从高处旋转着摇摆。柔软的小蛮腰好像一条灵蛇与双腿完美配合。灵活地在缠绕着钢管旋转。微喘着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她尽情地扭摆着美臂,抛着嫣眼,说不尽的性感,妖娆得像一条罂粟美得惊人,充满诱感,又带着致命的毒。
黎纯望着她,双眼定住了,心里说不尽的震憾。她从来没觉得和她差不多年纪的苏夏,竟然早熟到这般风情万种。到底是一个不良女孩经历了怎样的风霜,才会堕落成了这样,悲伤在她的心里泛滥成灾。这般悲伤不是怜惘,是心疼。
“呵呵,夏姐的钢管舞还是这么好。”见她舞毕,向她们走来。秦戈对着她说,顺手递给她一杯酒。
她接过喝了,不悦地说:“一直都是这样。”秦戈的手机突然响起,他走了出来。再回来时苏夏问题:“秦大少还有局吗?”
他灿笑一下:“有点事。”
“小纯纯,我们不次再玩。”他抛给黎纯一个魅惑的笑再离去。惊得黎纯鸡皮疙瘩抖克一地,双手不由自主地磨娑这双臂。
“陪我喝杯吧。”苏夏倒了杯酒递向她说。
“不,我不会喝。”
“喝着就习惯了。”
黎纯稍微喝了一小口,一种微甜又辛辣的味道在她的口中充斥着,让她特别不适应。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苏夏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你怎么不在家和家人一起过?”黎纯惊讶了一下,疑惑地问。“家人?”苏夏反问一句眼里畜满了浓浓的忧伤。
“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有家。你知道吗?我没有妈妈,爸爸是混黑帮的,从小就过着担忧受怕的日子。说不准哪天醒来又被仇家绑在小黑屋里威胁我爸。可他根本不理我死活,要不是有他小弟照顾,我早死了。”估计喝的多了,她的脸酡红,微曛的眼迷蒙地望着黎纯。
“苏夏,以后你是我的姐姐好不好?以后我可以关心你,陪伴你,我们一起开开心心的。”黎纯眼底的心疼真真实实展现着。
苏夏的眼飞快地眨了一下,说:“好。”
“让我们不醉不归。”
黎纯拿起酒杯与她的酒杯对碰,又喝了一杯。连喝了几杯,她感觉眼前的东西都在不停地转着圈。头晕沉沉的,很不舒服,迷糊中有人拉了她一把,她好像置身于人群中,她拼命地晃了晃头,眨眨眼,发现自己正在和很多人跳着舞。激情的欢呼和嗨歌交织,特别喧闹。突然,刺眼的灯光往她身上照了几下,她以为是酒吧的闪光灯,不怎么在意。喝醉了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隔了一会儿,苏夏才从人群中把她拉了出来,带进了一个包厢里。“哈哈!鸡腿。”黎纯呢喃了几声,便倒下了。
苏夏望着她醉醺醺地倒下,心情晦涩复杂,眼里有着深沉的怨恨,又有着难以说明的不忍。
凭什么你可以是朵纯洁小白花,受尽温柔呵护,狂风暴雨有人替你挡,而我就得从小生活里没有阳光的照拂,在沼泽深处幽暗地做一棵蔓延疯长的野蕨。
一想到,我竟然要用我的身世来博取你的同情,都觉得有点荒唐。凭什么我要受这么不公平的对待?我恨你。凭什么你可以这么单纯,无忧无虑,而我却要卑微地活着。
夜色这样黑,也无法覆盖她的悲伤与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