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眼前这个仪表不端的男人终于让叶茫沙眼前一亮。他知道,这个人一定知道辰星的下落。因为,自己在每一次问的时候,都会发动一点微妙的力量,这是叶茫沙的异能,眼睛,具有异能的眼睛,擅长精神力。他的眼睛能清楚看到对方瞳孔的一侧所流露出来的信息,以及一些情绪波动,这些都会简单明了的让叶茫沙一一察觉到。
同时,这个叫做叶茫沙的男人,也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战斗职业者。
但叶茫沙平日里并不喜欢动用自己的异能,因为他已经不喜欢脏的东西了。
对方的情绪波动会让他感觉到一部分,而这种情绪如果是发怒的话,有之前几个人的验证,会更尖锐一些。他的表情虽然愤怒,但情绪却是以颤抖式的波动传入叶茫沙的精神意境中的,所以能断定,他在说谎。
叶茫沙一把抓起这个人的衣领,瞪着他的眼睛:“你是在逼我吗!”
那个人一愣,表情微微一变,眼神飘向别处道:“行,行,算你厉害,你看出来了又怎样?即使你是高贵的战斗职业者又如何,还不是沦落到我们这个小地方,你的异能又不擅长战斗,能把我怎么样?告诉你吧,我的确经过你家门看到两人,不过没想到竟然是倒孩子来,你想知道,就得换——”说到后面,他拉了很长的难听音调,猥琐地用土灰色的大拇指和食指、中指磨擦了几下。
如果那两个黑衣人看到这个男人的话,一定会认出他来,因为他就是那个在叶茫沙的家门前跑过的行人,刚巧碰上那两个人贩。
叶茫沙将男人一推,右手从兜里掏出一大把亮闪闪的蓝晶币,把其中一半摔在大雨洒落一片的土砖上:“回答我!”
这招果然奏效。
男人的眼睛顿时一亮,赶忙用袖子归拢起地上的蓝晶币,却贪婪地看向叶茫沙手中的另一大把,喉结也同时动了动,道:“南面,他们是从南面来的!”
一层柔和的精神波动传出,情绪是不会说谎的,更何况还是像他这种普通人。叶茫沙把剩下的那一半蓝晶币也直接扔出。
看着叶茫沙冲出门,那人才意识到了什么,几步跨到门前喊道:“哎!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天空中的云似乎变清了几分,也似乎变暗了几分,明暗交汇,更显诡谲。雷的声音若隐若现,细闻的话,就会发现,这声音竟然是缓缓移动的。
与此同时,村的最南处上方,一个不起眼的山洞正在热闹着,那是两个男人和一个男孩的声音。不知道什么,这个叫叶辰星的孩子竟然在半途中就惊醒了,强行突破了麻药的限制,他感觉在到的只是周边越来越冰的岩石和越来越潮湿的空气,而另两人气喘呼呼,脸上有一种不知名的喜悦,但红色血液里那一丝苍白是隐藏不住的,表情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快感。
这时,他们头顶忽然变得不清晰,黄而蓝的电光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染成了黑色,与黑色的云构成一幅虚实不清的画卷。
粗暴的雷声迎接着闪电,像是一瞬间破除了万千空间,笔直地从天而落,像是被什么呼唤似的,几乎是转瞬即逝。
在噪声刺耳且无声无息间,浓郁的黑雷破开山洞顶层,在巨大的岩石上留下一道惊天动地的、暗淡的火花和几堆黑色石沫,以及两具热乎乎的,还没有热闹够的冒烟的人。
尸体的焦臭味吸引一两只羽翼凋零的寒鸦,暗淡的羽毛沉在人贩的脸上,一截截羽片显得是那样苍白......
当叶辰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薄雾轻开,阳光格外明媚,但不强烈,似乎已经懒得去叫这个小人起床,他轻轻地扭了一下头,家里的门上好像多了把锁,把木门和瓦房墙上的一个小孔合上了,但叶辰星依然可以通过那道窄窄的门缝看到这个世界的新事物。
虽然心里有点怪怪的,但无形中有一种安全感涌入心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我这是回来了吗,是爸爸救了我?那爸爸现在在哪。
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只记得一股黑光落在了我的头顶上,嗯,那道光还挺轻柔的,一下子就让我清醒了,不过,为什么我在那之后就又睡着了呢?
“咔嚓”。叶茫沙轻巧地摆弄了几下铁锁,放在一边,屋子就这么大,下意识地朝叶辰星的方向看去,道:“你醒了。”
叶辰星雀跃地道:“爸爸回来了。”
叶茫沙和平常一样,点了点头,接着道:“辰星,这次的事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向你道歉。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告诉爸爸。”
叶辰星虽然还有些余惊未定,但仍镇定地道:“没有啊,爸爸,你不用向我道歉,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才放坏人进来。”
叶茫沙红着眼,他的两腮好像鼓了一小块,似乎已经决定了什么。
“辰星,等一下,我带你去做个全面检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好不好?”
叶辰星道:“不用了,爸爸,我不想去医院,听人说那里总有一股消毒水味。”
叶茫沙却道:“辰星,这个检查你必须做,爸爸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你说是不是?”
叶辰星低头沉默了片刻,却问了一个令叶茫沙惊悚的问题:“爸爸,医生,是不是什么病都能治?”
没错,叶辰星的眼睛里,尽是叶茫沙的的一脸震惊。
过了许久,叶茫沙才落寞地道:“医生,也有治不好的病,那就是人心。”
然而,叶辰星并没有听懂叶茫沙的深意,糊涂地吃了早饭,被领着出了家门,朝着村子的边缘走去。
一直如此,一直如此,直到许多年以后,叶辰星才明白,那是一个人造的樊笼,所有的苦恼和闷闷不乐都被年少的无知所掩埋。
这好像不是一家医院或者诊所,因为没有特殊规划的标牌,但在叶辰星眼中,它已经十分巨大了,两层高的棕黑楼房,墙壁上有着波浪似的棕色条理,大门上方写着四个略显暗淡的大字:“职业觉醒”。
棕色的墙壁有着波浪般的灰色条理,叶茫沙敲了敲门,进门后,立刻看到不远处坐着的人。
叶辰星没时间去观察周边的一切,他刚一踏入门中就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坐吧。”屋内的中年人说道。
叶茫沙点了点头,拉过一把椅子,让叶辰星坐在上面,那把椅子的高度足有一米七,导致叶辰星的双脚悬浮在半空轻飘飘的。
中年人又朝叶茫沙看了一眼,道:“你先出去吧。”
叶茫沙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他好像犹豫了一会,看了看中年人,发动了他的异能,不会被感觉到的技能————窥探。
但是,让叶茫沙诧异的是,自己那无试不灵的异能竟然失效了,当能量波动到达中年人身上时,就像遇上了铜墙铁壁,有一股极为刚硬的气息将他这万般柔劲化为虚无,这根本是等阶上的压制。
中年人微微一笑,似有深意地看了叶茫沙一眼,道:“您不用等了。我就是给孩子做个身体检查,检查很安全,不会出什么意外,然后我再问孩子几个问题,确定没有情况后,就可以走了。”
叶茫沙眼神一暗,他的叹息声似乎消失在这片不可察觉的空气中,点了点头,旋即朝叶辰星道:“儿子,你别害怕,这只是个小检查,爸爸就在外面,医生问你什么问题你就如实回答,等检查一完,爸爸就带你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