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自己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只是,额头上多了湿漉漉的带着温度的毛巾。
江南雨好生奇怪,自己昨晚干了什么?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她拼命地回想,可越想头越痛越晕,抚头蹙眉,干脆不想了。一看墙上的挂钟:哇塞,竟然已经九点了!要命!上班已经迟到了!江南雨慌忙起床,连被子掉地上了也来不及捡,箭速冲进洗手间,洗脸刷牙一步到位,然后滚回房间换衣服拿包梳头,走起。
可是,在江南雨匆匆掠过大厅的饭桌上时,她看到电饭煲上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还显示着保温状态,平常电饭煲不是应该在厨房里吗?难不成是海螺姑娘跑自己家来了还是她梦游自己给自己煮了饭?打开电饭煲,果然,小米白粥正冒着热气。江南雨觉得自己疯的已经够厉害了,整天看到安卓铭的幻影已经算了,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看来自己真的应该去看下心里医生了。
就在江南雨七手八脚把插头拔掉的时候,大门铃音,透过视频,江南雨看到站在门口的程恬已经泣不成声。
“小雨。”刚喊完小雨,门打开,程恬仿若打了败仗一样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江南雨刚想问是不是她昨晚回来过,可一听到程恬的哭声江南雨就兵荒马乱了。
“小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告诉我。”程恬扑倒在江南雨的怀里哭得更大声了:“小雨,我该怎么办?”
程恬哭着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江南雨。
十五岁时。程恬发现自己一直没来月经,后来她爹娘带她去市里的大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是左侧输卵管先天堵塞、只能切除了左侧输卵巢。程恬当时也不懂。她爹妈还很担心,跟医生聊了很久。医生说,长期堵塞的话不仅影响她的发育还会导致输卵囊肿,但可以健健康康的成长,再说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以后怀孕几乎不成问题。
于是小程恬就做了小手术。她根本没当回事,休息后,蹦蹦跳跳的就继续上学啦。
这不,和大东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就在昨天和大东逛街时,告诉大东这个事情。她想大东肯定会说,多大的事儿啊,你得相信医学的力量,更得相信江南雨的能力。谁知道,她说完,大东就半晌不答话。后来程恬急了,问大东你到底啥意思啊?大东说这次影响深重,关系长远,江南雨要跟江南雨家人商量一下。程恬说,靠,你丫的嫌弃江南雨你直说啊。然后赌气走了,大东没追。
“小恬,还好你们没结婚,大东也太不是人了!”江南雨义愤填膺。“真正稀罕你的人,就算你天生怀不了孩儿,他还是一样的待你,娶你。”
程恬还在那里抹眼泪:“小雨,江南雨有那么差劲吗,你妈凭什么见江南雨第一面了就那么不待见江南雨?现在连他也嫌弃江南雨。”
“她妈真没眼光,你这么好的儿媳,她打着灯笼都难找,还不知道珍惜”江南雨安慰她。“我一定会努力得让自己发光,让他妈看到我的好。”那天江南雨清晰地看到了这个傻姑娘眼里的倔强。
“可是小雨,我舍不得。一想到我们这些年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我就忍不住流泪,我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程恬在沙发上哭得梨花带雨。
“除非他亲自打电话向我道歉,否则就别想我跟他回去。”好不容易把程恬给哄睡了,江南雨立刻打电话给大东,电话另一头开始接起,江南雨开口就是一顿骂:“大东,你到底是不是人,我从没见过小恬哭得这么伤心过,这事你想怎么样?”
江南雨记得和程恬的认识是在大学。
大一刚开学,宿舍里,程恬和江南雨是邻床。
江南雨对程恬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脱俗,婉约如诗,站在江南雨身边,江南雨像家长,不过,江南雨一米七三的个子对于娇小一点的女孩来说,都有这种尴尬的感觉。她们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的处着,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也不过尔尔,程恬一直在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而江南雨无论和什么人在一起都能玩到一块,典型的“万有引力”。
她们关系真正好起来是在大三的夏天,她做了阑尾炎手术,天天躺在宿舍里,虚弱无力。夏琪和另一个舍友轮流从饭堂里给她带饭,但饭堂饭太腻还不好吃,她常吃不下。
程恬得知后,去市场上买了只乌鸡,冒着被宿管记过的危险,用她们老家的土方法,把乌鸡放上水,冰糖,红妆清炖。做好端给江南雨的时候,江南雨感动得就差流泪了。程恬说,趁热吃吧,俺们老家女人坐月子时才能吃上这个,江南雨就赶紧尝了起来。
至此,她俩关系突飞猛进,天天手拉手吃饭,上厕所,上课,连夏琪都开始眼红了,埋怨江南雨不临幸她。
有次江南雨的一个哥们来找江南雨,说要江南雨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大东是个技术宅,黑皮肤带着黑镜眶,笑起来憨憨的,挺温暖的。江南雨拍拍胸口,包在我身上。
于是回学校后,她就做起了卖女孩的小火柴。先就近下手吧,依她的判断程恬跟大东配对指数很高,程恬是个宅女,喜欢夏达的漫画,长发披肩,笑起来傻傻的,很真诚。于是就拉着同寝室的程恬,给她讲了大东的情况,程恬笑笑说,“把那个大东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江南雨没想到程恬会这么爽快:“你确定?”程恬点了点头,她就把大东的qq给了程恬。之后她就忙碌英语六级考试,天天泡在图书馆里自习。
大半个月后,程恬兴冲冲地把她从图书馆拉出来说,她见过大东了。什么情况?你这么迅速?他们相约在附近的茶馆碰面,大东穿着黑色带星巴克LOGO的T恤,在人群里,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就是程恬要找的人。
“我靠,咱能再狗血一点么,你这就花痴大发,一见钟情了?你傻不傻,一个人跑去找他,你不怕他是流氓啊?”程恬眨了眨眼,坚定地看着江南雨,因为我信你啊!就冲这句话,江南雨打算跟这个傻姑娘做一辈子的朋友。
那天大东请她们宿舍的女人们在学校门口吃了酸菜鱼,江南雨还拿着烂卡片机拍了许多照片,大家脸上被抹得乱七八糟的,喜笑颜开。
就这样,大东完全俘获了程恬的心。那时洗衣机还没普及,程恬常常去找大东,帮他把一周的脏衣服都洗掉,还帮他抄落下的作业。江南雨说:“程恬,你可别对大东太好了,你别惯他,对他越好,他越不知道珍惜。”程恬笑而不语。
大东毕业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乡,第一天上班时,程恬买了客运票站了6小时赶去看他。就这样匆匆一面,大东着急上班,程恬自己吃了早饭,买了票回去。
江南雨打电话骂她:“程恬你丫的就是脑子有病,你折腾费尽啥啊,你累不累。“程恬不假思索:“可我想他啊,我想看他西装革履第一天上班的样子,我想看他伏案拼命工作的样子,我还想看他笨拙地学开车的样子,我想见证他生命里的一切。”
大东带着程恬去见了父母。她很兴奋,狠下心给自己买了件像样的红色毛呢大衣,还给他父母精心挑选了礼物。
程恬去的第一天,晚饭时,大东妈就问:“程恬啊,你住的酒店找了吗?
”大东爸一愣,说:“找什么啊,我们家不是有地方住吗?”他妈妈立马翻了他爸一白眼。接着说,“没找吧?那阿姨帮你找,我们小区对面那家还不错,我有他们家电话。”“妈你这是干嘛呢?”大东慌忙制止。
“阿姨,不麻烦您了,我一好姐妹也在江城,一会儿吃完饭就去找她,我们俩好久不见了,她刚刚还一直催着江南雨快点过去呢。”程恬努力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啊,这样子也好。大东妈之后也没再说什么了。总算把这顿饭给吃完了。
吃完饭大东送程恬,程恬那时没朋友在那里,她随便让大东送她到了一处房子门口,大东走后,程恬就定了回学校的票。黑夜。站了六个小时。
只是因为她不想让大东为难,虽然回来她嚎啕大哭。
那时候江南雨还记得她安慰程恬:“阿姨刚开始可能接受不了你是她的损失,多好的儿媳人选,咱还不稀罕进他家的门呢!”程恬反倒用纸巾抹了抹鼻涕说:“之后多见几面,她就了解我了,一定努力让她喜欢上我。”
一天,程恬给大东打电话,发现大东情绪极为低落,一问,才知道,大东的爸爸因为肾病住院了,他妈一个人在医院照顾,他也请不了假。他说,不行就把工作辞了。程恬说:“你别担心,先好好工作吧,我想想办法。”
第二天,程恬请了假,拉着行李箱就奔增城。直接找到了病房,她看到大东爸躺在病床上,身上插了三根管子,输着不知名的药物。大东妈立在床边打瞌睡。大东他爸看到了程恬,惊奇的说,你怎么来了呢?程恬把手指放在嘴边,虚了一声。说,我来照顾您,咱小心点,别打扰了阿姨休息。”“
叔叔,还没吃饭吧,我去买。”说着放下水果和行李箱。奔向医院外边打了三份鸡蛋面。回来轻轻地摇醒大东妈,大东妈醒来看到含着泪花吃鸡蛋面的大东爸和程恬,说了声谢谢。
之后程恬和大东妈轮流伺候大东爸,虽然大东妈对程恬还是不冷不热的,但她对程恬的厨艺比较认可,喜欢程恬烧的醋溜茄子,抄冬笋。大东爸妈尤其爱喝程恬炖的冰糖红枣乌鸡汤。真不知道他们什么品位。就这样程恬在医院呆了二十天,大东爸出院前一下午,程恬安顿好他,给大东妈打了个电话,悄悄地离开了。
这次和大东回他家。她有点紧张,一路上拉着大东手心还直冒汗。大东说,看把你怕的,这次是江南雨妈主动让你回家的。真的吗?程恬不敢置信。是啊,自从你上次离开医院后,江南雨爸妈就经常提起你。程恬你真行,江南雨妈开始有些喜欢你了。去你的,江南雨那么可爱善良,阿姨喜欢江南雨还不是早晚的事!
这次大东的妈妈态度确实转变了不少,做了红烧鱼头,丝瓜镜面,干锅虾·····满满一桌子菜,吃饭时还一直给程恬夹菜,问了一些程恬家长里短的事情。吃完饭,洗碗做家务的事情,统统不让程恬插手,赶着程恬去跟大东一起看电视。而且从大东家离开时,他妈硬塞给程恬一个红包。拉着程恬说,以后经常来家里坐。程恬总算是赢得了准婆婆的欢心。
世事难料,恋人有时候不一定是要有外人插脚爱情才能分崩离析,有时候,一个不经意地问题都会将对方推向相反的方向。
江南雨大骂大东,却收不到意想的效果。
程恬还想给他机会,大东不打电话给她不来接她,她却自己打了过去,有时候爱得卑微,低到尘埃,却还是开不出花来。每次程恬打电话给大东,大东都说忙,常常说不到两句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