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番茄回到了白虎镇,这是当初我们进入峡谷的起点。孙友元和老余都还没有消息,我们只好住在镇上等,成天忐忑不安。
番茄每天很早就起来练瑜伽,对着万蜗套峡谷的方向长时间打座。我知道,他在为孙友元和老余祈祷平安。而我则是赖在被窝里不愿起来,孙友元这样亲密的伙伴失踪了,他老婆还死在了峡谷里,我怎么都无法面对残酷的现实。在原始森林中逃命时,紧张得没有功夫想这些,可是,一旦脱离了险境,心里就疼得厉害。
一周后,孙友元和老余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救援队宣布收兵。这时候,番茄已经开始断断续续的咳嗽,救援队一个卫生员说,如果不去大医院及时治疗,很可能转化为肺炎,劝我们最好不要在白虎镇长时间逗留,因为,我们在峡谷中逃命的那些天,身体消磨得厉害,如果再不回到干燥温和的地方好好休养,可能会生大病。
可是,孙友元没有消息,我们哪忍心离去呢?救援队的负责人说,虽然他们撤走了,但是,这里还会有工作人员巡逻,如果后面发现什么线索,就会及时通知我们。
我们商量后,决定撤退到附近的宜昌,先把番茄的咳嗽治好。我们找了家准二星级的宾馆住下来,准备再等一段时间。同时,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动援某些民间力量再次搜救。
虽然,我的钱包等物已经在森林里被那两个走私犯子搜走了,但番茄的钱包、手机和证件都保管得很好,她打电话叫巴原的同事给她的卡上打进三万块钱。我不由得感叹,这家伙,关键时刻比我还顶用。
番茄给我补办了手机卡,并且买了一台六千元的手提电脑让我上网解闷。而我拿到手提电脑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三峡一带的旅游网站和户外运动论坛上发帖,请求好心人跟我们一起进行第二次搜救。但是,一直没有人响应,因为,已经是十月下旬了,连日阴雨,少有人选择深入原始森林的线路。
就在我们灰心失望之际,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出现在番茄手机上。番茄拿起来喂了一声,就递给了我。
天哩,竟然是孙友元!
他嗓音沙哑,明显透着九死一生的惶恐和疲惫。
我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说一言难尽,见面再细说,急着问我们在哪里?
我说,在白虎镇等了一周没消息,就撤退到宜昌了,又问要不要去接他。
他说,不用,现在与一个返城的旅行队同行,也是回宜昌城里。
番茄抢过手机问,还有钱没,要不要给他打一点过去。他说,不用,那边也没有取款点,已经在那旅行团的导游那里借了500元,到了宜昌,还给导游就行。
这个消息犹如一针强心剂,让我和番茄又振作起来,商量着上街去庆祝一下。
我问,泡吧,唱歌,还是看电影?
番茄说,来宜昌一趟,还没有看清这座城是什么样子,想在街上走走。
我和番茄从宾馆楼上下来,天空晴朗,月亮大如银盘。
我搂着她,走在街边的花园小径上,心里如灌满蜜一样甜,很想在她脸上亲一口,但不时有三两个晚归的行人从身旁走过。失而复得的幸福感无法言语。
“你的脸就像今晚的月亮一样!”我忍不住。
“你的脸就像明天早上的太阳一样!”番茄笑得很爽朗。
“那我是太阳公公,你就是月亮婆婆了。现在,太阳公公想亲一下月亮婆婆咋办?”
“搭梯子啊,或找嫦娥和吴刚帮忙啊!只要,你够得着,随便你怎么亲!”番茄往前跑了几步。
我俩正闹得兴奋,不料,路灯突然全熄了,四周楼上的窗户也在一刹那变得黑洞洞的。
“停电了!”番茄沮丧地说,“还是别走远了!”
整条街都没有电,我拉着番茄在宾馆门前的马路上来回走了半个小时,电也没来,一堆人在路边议论着,说是跳闸了。
没办法,我们只有买了蜡烛回宾馆去。
幸亏买了蜡烛,不然回来只有打黑摸了,因为,这只是家准二星级宾馆,条件不太好,没有应急照明设施。
关上门,我迫不及待地一把将番茄搂在怀里,嘴唇贴到她的鹅蛋脸上,狂啃。她安静了两分钟后,两只手撑着我的肚子往外推:跑了一天,还没洗澡呢,亲什么亲呀,满脸灰尘!
“灰尘到你脸上呀,也就成珍珠粉了,宝贵呀!”
“我要洗澡了,你就别耍嘴皮子,都多少点了,快点收拾东西,明天要迎接孙友元呢!”
番茄把她的换洗衣物等往卫生间里拿。走了几步,突然又折转来,说怕,要我跟她一起上去。
我左手端着蜡烛,右手搂住她的腰,“别怕,有我在呢!”
“怕黑,我从小就怕黑!”她的声音有点抖。
听她这样说,我手心里就沁出了汗,心里琢磨着,她在那变幻莫测的峡谷里逃命,历经好多个黑夜,回来时也没怎么说怕,这会儿倒说怕了,是不是暗示我可以进卫生间共浴呀?
番茄见我好长时间没说话,就解释,从小,她爸爸在外地工作,晚上,妈妈去上夜班,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那时候,经常停电,她常常吓得在黑屋里缩成一团打抖。有一次,吓得不敢下床,憋急了,尿到了床上,妈妈回来差点把屁股给她打肿了。
我端着蜡烛跟上,到了浴室门前,不觉间就向里面迈了一步,番茄却警觉地把蜡烛接过去,把门关了,将我隔在门外。
我说,你现在不怕了?里面很黑哦,蜡烛照不亮的!
她说,不怕,有你在呀,我们只不过隔着一道门。
我不满地说,你这样,挠得我心里多难受呀,不如把门打开,看着你洗澡,我解了馋,你也获得了我的保安服务,一举两得呀!
“胡说!你休想占便宜!本姑娘可不是那种人,要不是非常时期,我才不跟你呆在一间房里呢!”说着,番茄就拧开了水龙头。
于是,我不再管她,悄悄退到卧室中间。
屋里突然全亮了,电来了。我立即坐在沙发上,把番茄刚才翻乱了的细软之物收拾整齐,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笔记本电脑,把在峡谷中照的那些照片从摄录机上下载到电脑中。看到怪石阵、虎纹阵和一路上以“卐”字开头的那些奇怪标记,我不由得躺在沙发上陷入了深思。
番茄已经出来了,把电吹风插到沙发背后吹头发,长发飘舞,香气一浪一浪地扑过来,我心旌动荡,不由自主靠过去拥住她,把她越抱越紧,越抱越紧。
她重心不稳,摇了几下,跌坐到沙发上。
一会儿,她挣脱出来:太晚了,休息吧!
说完,她上了大床,用毯子把自己紧紧裹着。
我的心狂跳着,但是,她正式上床睡觉时,我不敢靠近。凡是我们独处一间屋子的时候,总是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我想吃了她,她却时刻要保全自己。有一次,她一时不慎就要成为我口中甜美可口的猎物,于我怀中逃脱无望之际,就对着我张开的血盆大口发火了,并且命令我,现阶段,不得痴心妄想!
我说,亲爱的,在这么可爱的尤物面前,有哪条大灰狼能停止思想呢?
她想了想,最后,把“痴心妄想”修改为“短兵相接”。
为了防止她再次走火伤人,我就问了什么时候,才可以“短兵相接”。
她说,有了执照的时候。
于是,这世界上一只最伟大的猫就诞生了。
一只能守着猎物闭上眼睛睡觉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