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吴敌突然宣布,他怀疑沙帽旁边的嘉陵江主航道河床里埋着一座古城!
我们大跌眼镜,这可是个奇闻呀!
吴敌说,经过我对沙帽周围地形的观测,推测作为讲究风水的古人来说,极有可能在此地建城池。但是,后来由于嘉陵江河道变迁,洪水将这座城淹没在河床下了。事实上,历史上江河因洪水改道也是多有记载的,长江、黄河都改过道,支流更是不在话下了。
孙友元问,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吴敌说,怎么没有,我今天在沙帽四周的鹅卵石地上反复用洛阳铲探查过,取了一些土样带回去分析,发现有城墙的土料。其实,这都是今年洪水帮我们干的好事呀,帮我们把上面的淤泥刮去了一层,埋在下面的城墙也就离地近了。
番茄笑着说,吴老呀,你可要感谢我们哇,我们这次来,成就了你好多惊人的考古成果呀,要是得了诺贝尔奖,可要分我们一半哇!
有诺贝尔奖考古奖吗?吴敌认真地反问。
在座的都大声笑起来。
吴敌这人做事雷厉风行,吃完饭,他就四处打电话,联系潜水员和水下作业机器人。
不过,从成都请来的水下探测队第三天上午才赶到阆中,队长姓彭,带着三个潜水的蛙人,还有水下机器人、声纳等一大套设备。
彭队长观察了现场后,跟吴敌进行了深入的磋商,提出三个步骤,首先是吴敌等考古代专家跟他们一起,坐船在江面上仔细观测,确定重点探测区域。其次是用声纳探测水下目标,并放置相应的浮标定位,确定经纬度和参照物。第三是释放水下机器人,进行水下自动化全景观察和参数采集,最后是蛙人下潜对重点目标进行直接探摸和取样。
我和番茄、孙友元一时插不上手,只能坐在岸上旁观。前两个步骤对我们来说相当枯燥,完成时,已是下午三点多了。
不过,释放水下机器人对我们来说,却是相当新鲜,别说是亲眼见到,就是电视上,也没有看见过。
我是记者出身,遇到新鲜事,当然喜欢问个究竟,便凑到彭队长面前近距离观看他们摆弄水下机器人,时不时提个问题。番茄和孙友元也立即挤到了我面前。先前,我以为大家都围上去,让彭队长厌烦,就没有顾及他们。因此,番茄很不高兴,狠狠地瞪了我两眼。
彭队长倒还相当耐心,尽可能用深入浅出的话讲解清楚。
这个水下机器人从外表看,其实跟人的体形相差甚远,确切地说,像枚“鱼雷”,有四五米长,八九十厘米粗。
看彭队长摆弄水下机器人并不吃力,我便问这机器人究竟有多重。
彭队长说,主机部分就40多公斤,如果加上配套附件,就有100多公斤了。
我又问,这水下机器人到底能代替蛙人的哪些工作呢?
他说,最重要的一点是,水下机器人能下潜到蛙人不能到达的深度。蛙人一般只能下潜水下60米以内。超过这个深度,就得携带气瓶,使用氦氧,不但费用高,一分钟的费用,相当于一克黄金的价值,而且危害潜水员的身体健康。其次,就传输数据而言,蛙人仅能在水下进行照相和录像,却不能同步传输信号,而水下机器人却能实时传输水下实况。
我说,蛙人为什么就不能同步传输呢,看起来不那么难嘛,背个仪器包不就对了!
吴敌说,小伙子,什么都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啊,咱们国家这水下考古不过是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才兴起的,一二十年的时间,能有这个技术水准已经不错啦!
“先从这里下吧,这是声纳捕捉到的第一个目标。”彭队长指着监视器上的一个圆圈对吴敌说。
吴敌点点头,我们的目光紧张地跟着水下机器人下潜。
监视器上显示着年月日和分秒等时间数据,以及深度、方位角等参数,还有简要的文字说明。
彭队长操作操纵杆,让机器人垂直下潜,又前进,后退,再水平转弯平移,不断调整它的姿势。
当屏幕上显示深度为12.8米时,我们看到一条长溜溜的长满水草的东西横在水里。
吴敌说,这应该是一堵墙,陶石混合的,没想到这么浅啊!
彭队长操作操纵杆,机器人继续朝前走,屏幕上不断显示着其水平位移的距离,10米,20米,30米,40米……
机器向前走了80多米,这堵墙都没到尽头。墙的高度也显现出来,估计有一人多高。
吴敌说,好家伙,这么大的气势,都城规模无疑!
吴敌的眼睛离屏幕越来越近,口中念念有词:大青石,对,青石,材料跟这里的地质状况吻合!
机器人的前进,水下不时现出一列列石墙。而散落的石块之间,不时露出石板铺成的石街。石板有大有小,有四五十厘米见方的,也有2米多宽的,还有特别长的条石,可能有四五米长。石板大多是矩形的,个别呈三角形或菱形。
这些石板,表面比较平整,人工打凿的痕迹也较为清晰,不少石块上还刻着精致的花纹,有的上面凿出了圆洞和石槽。
水下机器人行进到预定的位置停下来,彭队长开始安排蛙人下水。
我拉住彭队长恳求道,能不能带我一起下去看看,亲手摸彩摸那些石块、石墙?
彭队长惊讶地问,你会潜水?
我说,是啊,在三亚度假时专门学过潜水。
彭队长半信半疑地问,那你给我说说,“潜水三宝”是什么,在水下分别有什么功能?
我说,这个问题太简单了,不就是面镜、呼吸管和脚蹼吗?至于功用,面镜可以维持水下视线,呼吸管嘛,既节省体力,又节省瓶里的气体,脚蹼是动力的保证呀,没有它就难以在水下快速游动。
蛙人开始下潜,他们在水下游动的情形立即在屏幕显现出来。
彭队长说,说得像那么回事,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婉拒了,说是,我一下手,就会扰乱探测计划,如果弄出什么事来,也没法交代,如果确有兴趣,可以今后到他们的训练基地去玩。
三个蛙人穿上潜水服,戴上头灯,背着气瓶和工具包,手里还握着一个照度较大的电筒,下水了。5米、10米、15米,呼吸器冒出串气泡,我仿佛听到“嘶嘶”的气流声。不知不觉地,监视器上的数据就显示蛙人的深度为30了,到了重点取样位置,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他们在石块之间刨弄,收集着一块块破碎的陶片,一个蛙人找到了一个完整的篮球般大的陶缸,一个蛙人抱起一块跟他肩宽差不大大小的石板,另一个蛙人则拖着他们在水里收集的那袋杂物。
蛙人们把东西运上来,休息一阵后,又下水了,如此反复多次,分别在不同区域取样,并作古城全貌数据采集。
吴敌则跟文物所的几个工作人员紧急分析蛙人们带上来的样品,他反复琢磨着刚刚从小下拿上来的那真石板。
我也凑上去仔细观察。
刮去石板上那层厚厚的水草后,露出一层结实的粘合物。吴敌说,需要对这层粘合物进行仔细的化学分析,因为,这里面可能包含着很多重要信息。
按照吴敌的要求,水下探测队采用多种手段对城墙进行了重点探测,目前西城墙大约还残存有1公里多,而东城墙大约还残存有2公里多,南北城墙则断续残存数百米不等。
根据声纳探测的数据、水下机器人采集的数据,以及蛙人下潜观测到的情况,综合分析,这座古城目前在水下12米至66米深度之间,分布在南北长4.2公里、东西宽2.6公里的水域中,由10多个建筑群落组成,城市中心地带的6个建筑群连成一大片,大多是南北朝向。古城似乎还有明显的功能分区,有的像似官府区,有的像是居民住宅区。城中有数百平方米平整的坝子,整个城市南北贯穿的中轴线非常明显,几列大型建筑物之间还有宽达数米的南北向石板大道。
番茄瞪着大眼睛问吴敌,这么大一座古城,怎么会淹没到水下呢?
吴敌说,种种迹象表明,这座古都大约是延续到汉代时被淹没的,那时候,巴人早已迁走了。不过,来到这座城池将巴人取而代之的人们却在汉代惨遭灭顶之灾。汉代也是多灾多难的,火山、地震频发,有名的庞贝古城,就是在那时候被火山爆发埋没的。据史载,汉代的多灾时期,仅仅50年间,人口由近6000万,降到了2000万左右。
番茄说,这么说,阆中这座地下古都要么是火山爆发,要么是地震突发吞没的?
吴敌挠了挠脑袋说,都不是,其实,应是特大洪峰突来,嘉陵江改道造成的。在远古时期,由于缺乏系统的水利调控,江河改道是常事,长江黄河都曾改道绕行。
劳作了一天,大家都很疲惫。吴敌打电话找了个赞助商,宴请所有工作人员吃大餐。
不过,我对那些花花绿绿的菜并没有多少兴趣,只觉得肚子里的悬念还没有消化完。
坐在桌子上,我便问,吴老,水下古都的发掘,又破解了巴人的一些悬念,此前,困扰我们的三星堆7大神秘图码也破解了,那么,您现在可以破解神农架虎纹石阵的那些神秘符号了吗?
吴敌说,仍然费解,不过,也有所突破,本次在阆中出土的最大的一件玉虎上,也有不少神秘图码,经比对,神农架虎纹石上面的图码,有90%的相同。这说明什么呢?
孙友元把话接了过去,这说明那神农架虎纹石阵上的图码就是远古巴人写的。
吴敌说,对呀,只不过,我们现在不清楚,巴人为什么要神农架刻绘这些图码,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关于这个问题,我立即要到成都去请教古彝文专家。顺便到成都附近的三星堆看看,再次求证一些问题。
听说吴敌要去三星堆,我们当即请他带上我们一起去。
吴敌笑着说,脑瓜子挺机灵的,我喜欢这样的态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