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之的寝宫里,满屋子充斥着浓烈的酒味,十几个酒坛子扔得满地都是。
刘陵匆匆从宫外赶来,徐公公一看见他就急忙上前,“刘大人您可算来了!皇上已经喝了一整晚的酒了,再这样喝下去,只怕身体会受不了啊!”
徐公公看见刘陵赶来,心里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这两年,皇上压了很多心事在心底,难过的时候就借酒消愁,谁也问不出什么,最后也都只有刘陵能劝得住他。
刘陵点了掉头,“我进去看看。”
他推门进去,里面的人听见声响,微微抬了下眼皮,“刘陵……你来……来了?正好,来,陪……陪朕喝酒……”
沈盈之喝得醉醺醺的,说话舌头都有些打架。
刘陵叹了声气,向着他走过去。沈盈之坐在地上,他也陪他一起坐在地上。见周围散放着十几只空酒坛,他不由得皱紧眉心,索性将沈盈之手里抱着的还未喝完的酒坛夺过来。
沈盈之被夺走了酒,很不高兴,侧头瞪他,“放肆!”
刘陵倒是一脸淡然,“皇上不是要臣陪您喝酒吗?怎么?又不要微臣相陪了?”
沈盈之蹙着眉,想起自己方才确实叫刘陵陪他喝酒的,而他身边这是最后一坛酒了……
“来人!拿酒来!”他大喊一声,让外面的人再送酒过来。
徐公公在外面听着心头一颤,这怎么还要酒啊?他不想给,但又不敢不给,只好偷偷吩咐手下的人往酒里面多兑点白水。
小公公听了吩咐,转身就去准备了。
殿内,刘陵抱着那坛酒并没有喝,他看了沈盈之许久,突然问他,“又想姜姑娘了?”
沈盈之已经喝醉了,听见阿晚的名字,他身子僵了僵,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想,怎么不想?想得心都痛了。
刘陵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两年前。
两年前,皇上和姜姑娘刚刚决裂,盛怒之下,姜姑娘被他贬入浣衣局为奴。但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惩罚了姜姑娘而有所好转。
他那时刚刚登基不久,根基尚且不稳,却因为此事整整一个月没上朝,引得诸位大臣颇多怨词,那些好不容易镇压下去的力量又开始蠢蠢欲动。好在,一个月后,他终于调整好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沈盈之是个天生的君王,很快就带领全国上下从战争的阴霾里走出来。大臣和老百姓们都对他赞不绝口。
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时候的沈盈之刚刚失去他的爱情,他因此喝了整整一个月的烂酒,身体也在那个时候被拖垮,若不是太医及时抢救,差一点就没命了。酒醒之后,他不顾自己还很虚弱的身体,又把自己全部的精力投入国事当中。
当所有人都称赞他兢兢业业的时候,只有刘陵知道,他是在用繁忙的国事来麻痹自己。他想忘记,想忘记失去爱人的痛苦。
可是,有些深刻的伤害,越想忘记,反而越不能忘记。
没有人知道,在旁人看不见他的地方,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内心的痛苦,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因为见过沈盈之的伤心难过,刘陵曾经一度非常憎恨薄情寡义的阿晚,甚至不止一次地派人暗里给她使绊子,以至于,阿晚刚到浣衣局那会儿,有一段时间过得很不好很不好……
直到有一次机缘巧合,刘陵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所有能说出口的痛苦都不叫痛苦,最痛最痛的是,我痛,但我不能告诉你,甚至不能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