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屋外一片寂静,在草丛中的蝈蝈拉着它的小提琴演奏着自创的歌曲。槐树叉上的猫头鹰倒立挂在树枝上呜呜地叫着,残月发散这那冰冷的月光。不时有些萤火虫在窗台旁飞来飞去。散发这那微弱的光芒。
陈翠闭上眼睛,她不想躺在那睡,她怕自己真的睡着了,一睁开眼红卫兵就来到她的面前,不断折磨她。她睁开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养神。有几次真睡过去了,倒在地上,被磕醒了。最后她也不想在睡了
而此时郑明侧着身子,用手支着脑袋望着桌子上的油灯,他不断回想着郭叔叔对他说的话,“让陈翠赶快离开,要不然陈翠被折磨死,你又不是没见过被批斗的人的下场。”,他不能因为遇到困难,就选择放弃自己心爱的妻子,她是无辜的,当初她没有嫌弃自己穷,嫁给了他,还生了两个娃。而如今我却怕她连累我吗?
但是,但是,郑明心中忐忑不安,他又想想,我要是真的留她在这,她会活受罪的,到时候对这个家更是一种煎熬。
郑明翻了一下身,望着那张断成两半的床。不,我不能让陈翠白白煎熬。他又想起从前他俩幸福的生活,一起赏荷花,一起捕鱼,一起割麦子……
郑明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他不能这么自私,他咬着牙,不时用手咂在地上。“是我,是我没有用,都是我,”郑明憋不住内心的苦,开始打自己的脸。啪啪声传到了屋外,陈翠觉得不对劲,以为家里什么东西碎了,随着声音,来到郑明面前。
“你这是何苦了,都是我,是我连累了你们!”陈翠拦住郑明的手,以免他再伤害自己,郑明的脸上渐渐红肿,陈翠哭了起来,“何必了?郑明”陈翠用手揉揉郑明的脸颊。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陈翠,我舍不得你啊!陈翠,我多么爱你!”郑明流着眼泪望着陈翠嚎叫着。陈翠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处境,她进退两难。她没有说话,只是哭泣着。
“翠儿,你还是走吧!赶紧离开,要不然你会活活折磨死的。”郑明此时紧紧地抱着陈翠,“走,走的越远越好,带上孩子们,都走吧!”
“那你们呢,你们怎么办,干脆咱们都跑吧!”陈翠紧紧抱着郑明,不想失去他。
“不,我不能走,这是我的家,陈翠,原谅我,没有好好待你,不能保护你,你走吧!找一个比我好的男人照顾你,走吧!”郑明将陈翠拉了起来,用手指理了理陈翠的头发,亲了亲她的额头,他真的很爱她。
“对不起,对不起郑明,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但是孩子,我不能全不带走,那是郑家的香火,黑蛋已经大家,可以帮你做点活,你留着他吧!毛子还不懂事,他跟着我,让我也有所依靠。”陈翠也亲了下郑明。
“好吧!翠儿,原谅我!我也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活活受罪”郑明又搂着陈翠。
郑明将家里多出来20几块钱交给了陈翠,那也是郑家这些年的积蓄。然后悄悄的跑向厨房里,看看有没有解决温饱的东西,然后收拾家中的几件保暖的衣服,一并放入破布条子中,然后系上结。
一切准备就绪,陈翠跑向俩娃睡觉的地方。她望着俩娃紧紧的抱在一起,此时的她又止不住眼泪,他俩从小一起玩,但是,陈翠梗咽了一下。她走上前,吻了一下黑蛋,轻声细语“妈妈爱你,对不起,黑蛋,妈妈要走了”
然后陈翠慢慢地拆开俩兄弟,将毛子抱在怀里。而此时的毛子被陈翠弄醒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毛子揉揉眼睛,问道:“妈妈,我们去哪啊?”
陈翠说道:“妈妈带你出去玩!”一听到玩,这毛子倒有了几分激动,睡意全无,“好啊!”陈翠立马捂住毛子嘴,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郑明将大门打开,拿着包裹,看着陈翠抱着毛子跑了出来。
郑明摸摸儿子的头,他要跟自己的儿子说再见了,他估计再也看不见儿子了。
毛子看着母亲,问:“爸爸也跟我们一起去玩吗?”
陈翠回答道:“爸爸要睡觉,不能跟我们一起玩了,快跟爸爸打招呼,说‘再见’”
毛子摆着摆着自己手,向父亲挥手告别。
陈翠看着郑明,拿着包裹,站在门前,左望望,右望望,舍不得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想永远地记住这场景,她会回来的,会来看这个家。
她抱着毛子疯狂地奔跑,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