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时，城市依然纷纷扰扰，车水马龙不停歇。上班族匆匆忙忙走在路上，谁也不多看谁一眼。
曹天磊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杨旭，竟然还是在杨旭的老窝。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很不好。可能是因为杨旭身边正坐着“被绑架”的司徒雪。
“梁太太，你知道有很多人在担心你吗？”对于凌庸的这位初恋，柏珊一直心怀不满。
司徒雪耸肩说道：“谁会担心我？那个钟诚吗？他更担心的是我能不能分到财产吧？”
“说到这里，你有必要解释一下失踪的理由。”虽然此行是来求杨旭办事，但曹天磊决定对司徒雪要公事公办。
“失踪？我是被凌庸绑来的好吗！”司徒雪翻了个白眼，把身子转向另一侧，露出洁白的大腿。她坐在吧台旁，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柏珊猜那是凌庸的。
“是请，不是绑。”杨旭纠正道。他给自己斟了一杯威士忌，却丝毫没有招待来客的打算。“没想到你会联系我，竟然还想让我帮你找军师。”
“你也想除掉军师，不是吗？”杨旭没有说话，只是侧着头观察曹天磊。
曹天磊说：“一山不容二虎。我听前辈说过，这位军师早年间在黑白两道都有关系，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离开A市。现在他回来了，肯定抢了你的生意。”
“抢生意？卖画吗？”听杨旭说话，柏珊才留意到他家中挂着不少油画。她没有艺术细胞，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画完全没兴趣。曹天磊也是，他只看了眼墙上的画，便继续说：“你可以装作自己是卖画的。但三年前我曾听你的挚友说过，杨旭知道A市发生的所有事情。”
杨旭知道他说的是谁，“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曹天磊早料到和他打交道没有这么容易，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杨旭说：“帮我从收养系统里找一个孩子。”
曹天磊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眼柏珊。她还不知道凌庸与司徒雪有孩子的事情。“可以。”
“这么痛快？那我真得替凌庸谢……”
“先告诉我军师的身份。”曹天磊祈祷柏珊没有听见。
“凌庸？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柏珊上前一步，拦住了曹天磊。
司徒雪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柏警官，不会也被那个小子占了便宜吧？”
柏珊瞪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从没听凌庸说过他有孩子，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你们搞出来的什么小把戏。”
“你可以问问曹警官。”杨旭指了指沉默的曹天磊。“他和凌庸几乎无话不说。”
“是真的？”柏珊不敢相信曹天磊会隐瞒如此重大的事情。
曹天磊点了头，没有直视柏珊，转头问杨旭：“我没记错，凌庸跟我说孩子在司徒雪父母那。”
“我亲爱的父母把她遗弃了。”司徒雪撇撇嘴，好像谈论的不是她女儿。“当初说寄养在老朋友家，我就不相信他们认识这么善良的人。”
杨旭打断了他们，“只要你们找到孩子，我就告诉你军师是谁。”
“成交！”
……
一般情况下，应付领导的差事归白天添。现在处于特殊时期，白天添暂时停职，这个重担落在了小法医罗洛肩上。
“嗯，总而言之，杀死赵岑的是******，和前几起案件一模一样。”罗洛紧张地吞了口水。马超瞟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对旁边的杭平说：“没想到你们这儿的法医都可以破案了。”
杭平瞪了眼罗洛，“这小子才来了不到三年，还没出师了。”马超合上验尸报告，注视着罗洛。“三年没出师，是你学的有问题，还是白天添教的有问题？”
罗洛半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直挺挺地愣在原地。杭平摆了摆手，想让罗洛赶紧离开，游志刚却拦住了这位年轻的法医。“前次几个案子，尤其是那个旅馆里男孩的案子，尸体还有吗？”
罗洛挠着后脑勺，紧张地说：“已经被家属领走了。白天添办的手续。”游志刚点头，继续问：“你们在检查他尸体的时候，有没有留意他生前是否发生性行为？”罗洛皱着眉头，认真回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放走了罗洛，杭平抓住游志刚不放。“用不用找那男孩的家长问问？”没等游志刚回答，赵一恒拿着证据带走了进来。他看到马超在场，便把证据带藏到身后，走到杭平身后低声说：“我们在停车场周围搜集到了一部手机，提取了指纹，经比对是凌庸的。”
“我应该有权限听你汇报工作吧？”马超突然说话，吓了赵一恒一跳。他看了眼杭平，得到后者默许后，把证据带递给了马超，重复了刚才说的话。
“即便是有他的指纹，也不一定能证明是他的手机，对吧？”马超面带微笑地看着杭平。在游志刚眼里，这个笑容比他说话的强调更令人作呕。
杭平审慎地看着赵一恒手中的证物，“小赵，只发现一个手机，至于让你特意跑一趟吗？”
“手机里有一段视频。”赵一恒顿了一下，偷偷瞄了眼游志刚。“我认为有价值，就拿过来了。”
众人转战会议室。赵一恒把手机接上投影仪，按下播放键前，忍不住多问一句：“游sir，你需不需要回避一下？”游志刚心里一颤，坦然说：“你放吧。”
“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介入沈城的婚姻？”视频开始，深沉的声音响起。游志刚死死地盯着画面。绘里香安静地躺在沙发上，似乎在呓语：“因为……”
“为什么，心莹。”那深沉的声音又响起。游志刚的眉毛跳了一下。心莹，这个名字自从心恋逝去，也随之淹没在他的回忆里。
“也许，因为他不属于我。”绘里香，或是游心莹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却没有睁开双眼。她仿佛置身于噩梦里，而游志刚只能旁观。
深沉的声音继续引导着她：“所有不属于你的，你便要夺去？”
“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得到沈城……”沈城，双尸案中的男性被害人。她和他有什么关系？游志刚攥紧双拳，现在他终于明白赵一恒的意思了。
“认可，我需要认可。”绘里香面露潮红，呼吸急促，像陷入回忆的漩涡。深沉的声音没有放过她：“你需要认可。你从未被认可，与优秀女人相比，你只是一片绿叶。”
“爸爸只认为姐姐是最优秀的，我无论多么努力，多么用功，却连姐姐的背影都瞧不见。”绘里香不停颤抖着，随时有可能崩溃。游志刚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流下。
“你的罪不是沈城。你的罪是什么？”深沉的声音咄咄逼人。
“嫉妒。”绘里香长吁一口气，身子恢复平静，松弛地摊在沙发上。“我嫉妒游心恋。我杀了她。游心恋是我杀的。”
视频戛然而止。
赵一恒取下手机，放回证物袋，试探性地观察三位领导的反应。游志刚仍闭着眼，杭平低头沉默不语，只有马超含笑看着他。
“这是什么玩意？”马超冷笑道。赵一恒赶忙说出推断：“我感觉，绘里香……不，是游心莹，应该被人催眠了。”
马超的冷笑发展为欣慰的笑，“你第一天当警察吗？”
“什、什么意思？”赵一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马超猛地拍了下桌子，游志刚和杭平下意识地望向他。“这******都是什么玩意，装神弄鬼的，浪费我时间！拿着你的证物袋，给我出去！”赵一恒落荒而逃。
游志刚疑惑地看着马超，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马超捋了下梳得整齐的坟头，缓和了情绪说：“游sir，这个录像算不上证据。你放心，我们不会因为它就把游心莹列为嫌疑人。”
“实际上，我担心的是这段视频出现在凌庸的手机里。我不知道他看过这段视频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马超点点头，站起身走到会议室门口说：“为了你女儿安全的考虑，我决定暂时将凌庸列入网上追逃名单。”看着马超消失，游志刚转身对着杭平，忧心冲冲地说：“为什么我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会议室外，赵一恒笔直地站着，满怀期待等着马超。“马主任，刚才我的表现怎么样。”
“非常好。”马超拍拍赵一恒的肩膀，“我希望你继续盯着游志刚的一举一动。”赵一恒脸上闪过一丝忧虑：“我以为我的任务是破案。”
马超示意赵一恒陪着他走，“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赵一恒摇头笑道：“我们都在猜测您的单位。不过，能让杭局对您俯首帖耳，肯定是高层。”
马超露出招牌性的笑，“其实我只不过是一个联络处的主任。这个联络处比较机动，哪里有事情就去哪。‘D市黑警案’有印象吗？”赵一恒露出钦佩的表情：“当然，据说是一个D市警局的小警察瓦解了整个黑警网络。”
马超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相信我，你也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