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国又有不同。永春山作为仙界在凡间的引路仙府,日常只有我老啰嗦一个,所有与永春山有关的山石、树木、花草、蜂蝶,乃至空气、风力、温寒、干湿,莫不受仙法调控,所以永春山除了身处凡间外,基本与仙界无异。而金羽国则另有由来:据说在一千两百年前,有一只金色羽毛的大公鸡为躲避屠户追杀领着一支有二十几只鸡的鸡群,逃到了这一片荒原。当时这里永春山还未建起,前来勘察的上仙在这一片逡巡日久,为瘴气所侵,仙法几乎耗尽,机缘巧合,恰为金羽鸡所救。上仙为感念此恩,特将一海外小岛做仙法加持,使此岛在凡间永远消失,因此永无受人类杀戮之忧,以作金羽鸡群避难及繁衍生息之所。所以除了令该岛消失于人间外,岛上一切生存环境并未被仙法着意护佑,而是基本与凡间相同,事实上岛上大部分都是无意修仙的普通鸡群在此生存。当然后来金羽国的传说传到了凡间,每过个二三十年就会有一只心怀向往而又有飞行天赋的鸡前来寻觅金羽国,但真正有缘入得我永春山的可说百中无一,近三百年来,你则是唯一的一个。”
“那对无意修仙的鸡来说,到了金羽国岂不是跟在凡间一样吗?除了能避开人类?”
“对绝大部分鸡来说,能避开人类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但金羽国带给他的子民的还不止于此:在凡间鸡类的寿命基本在十年之间,但其实大部分在两年之内即被宰杀,而在金羽国,鸡类的寿命可达数十到百年不等。无论如何,这还是一个被仙法护佑的仙岛啊!”
“啰嗦公公,我今日所学有限,到得金羽国要如何进一步修炼呢?”
“我这一日夜教你的都是修仙入门的关键之法。所谓行远必自迩,登高必自卑,先把根基打牢,对你以后的修行之路会大有裨益。你自己亦悟性颇高,这一日之光抵得上凡间自己摸索修行三年之功了,日后只要你自己勤加修习,必大有进境。况且道不欲杂,杂则多,多则扰,扰则忧,忧而不救,方向对比跑得快要重要得多。目下你所欠的唯有功力,也就是火候了。至于到金羽国以后嘛,修行之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你自己只要多思常练,待得日后功力深厚,灵台清明,很多关口自会冲破而进入更高的层阶。当然,修习到关键地方,也还要看你的机缘与德行。”
老啰嗦一席话说得清淡无波,却又诸事周详,嬉笑恬淡间都是谆谆教诲,殷殷期望。大冠心里很是感激,他知道老啰嗦的指点会对自己未来的生命历程产生极大的影响,这种情分断不能仅仅用“萍水相逢”四个字来做出完结。
“啰嗦公公,谢谢您,您教会了我很多!我……我能不能拜您为师?”
老啰嗦慈目一展,粲然一笑:
“呵呵,多谢你啊,看得起我老啰嗦!但是我身居引路仙之位,对所有到访者自应一体考察本身资质,相助未来修行之路,实在不宜有私交情分啊。你叫我一声啰嗦公公我已经很是开心了!”
老啰嗦停顿了一下,看看隐隐有些动容的大冠,继续说道:
“其实道法自然,亦依自然而存,你今日以仙家正统之术入门修行,日后亦可师法天地,参详万物,进境更大,亦未可知啊!没准儿几千年之后,我老啰嗦还要向你请教仙法冥想变化之术来保护自己呢!”
老啰嗦的戏谑之言引得大冠也笑了:
“啰嗦公公别逗我了,我这才学到哪儿跟哪儿啊!况且您已身居仙位,凡界残忍的人类已经奈何不了您了,您还怕谁欺负您吗?”
“呵呵,大冠,人类有残忍的,也有不残忍的,而仙家以功力而言,有法力高的,也有法力低的,但更重要的是行事方式有不同,对事物的看法、做法也有不同,更何况还有那些拥有暗黑法力的黑仙呢?入仙之道虽有品行考察,但入得门来,各自修行,心意变动,只在自身。仙界数万年间,已经封印了数名因各种原因行差踏错的上界仙家,他们都是法力高深的修仙者,因此每次封印都要动用大量的仙界能量,众多上仙为之耗尽自己数千甚至数万年法力修为,甚至耗到元阳虚空,元神尽散而消逝无踪。所以,好好练功吧,小子!”
大冠喃喃道:
“仙界也有欺凌和杀戮吗?”
“当然!你以为呢?仙界只是一个层次更高一些的争斗场罢了,没本事保护自己,你就等着挨揍吧!……呃呃,老啰嗦怎么能这样说呢?仙界自然是到处祥云朵朵,伟岸高洁,仙家威严,慈航普度,比之凡间生物自有大格局、大慈悲、大境界、大造化……唉唉唉,都是啰嗦惹的祸啊!”
老啰嗦后悔不迭,自怨自艾;大冠却默默点点头,挺起胸,微笑着看着神猫鹰。
老啰嗦双翅大展,空中连扇,转颜呵呵笑道:
“嗯嗯,笑了好,笑了好啊!刚才的不说了哈。后生小子就该有个后生小子的阳光爽利样,等会儿我还要送你高高兴兴而不是哭哭啼啼地离开永春山呢!”
大冠轻叹一声:
“啰嗦公公,我倒不是要哭哭啼啼,只是我一路孤身飞行到此,得到您很多照顾,还教授我修行之法,现在又要离开您,离开永春山独自上路,我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啊!”
老啰嗦背着双翅,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
“舍不得啊?嗯,知道舍不得,是有情义的好孩子,好孩子就应该有好的东西来奖励一下。老啰嗦送你一个礼物!”
说着,只见神猫鹰双目凝神,双翅微拢,一颗发亮的半透明圆球浮现在空中,大小若初生婴儿之拳,球体洁白,如脂如玉,其内隐隐有什么东西,如月中阴影,斑驳虚淡,难辨真身,但最奇异处却是这圆球如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般散发着熠熠光华,只是这光华清冷无比,令周边的空气都平生寒意。